回宫的时候,福临满脸的兴奋的握着我的手,却又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低声道:“是假的,以后不可再试。”
福临也学着我低声道:“我知道是假的,可为么……那油明明是滚了。”
我一抿嘴,“滚的不是油,是油下边的东西。”
福临微有些吃惊,“还有东西?怎么我没看到?”
我俯到他耳边,“是醋。”
其实这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以解神婆神汉为什么能手入沸腾油锅之谜,一口锅中,倒三分之二的油,再倒三分之一的醋,静置一会,醋会下沉,而油会飘浮在醋之上,油的沸点很高,那么一锅油要烧很久才会沸腾,而醋的沸点比油要低得多,这就有了下层的醋沸腾,而上层的油也跟着翻滚的假像,实际上那时的油温还很低,远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注:详见中央十台《走进科学》栏目,不过各位大切莫轻易尝试,汗!)
听我简单的说完,福临瞪大了眼睛,像是怎么也想不通,沸点对他来说,还是个新鲜词,我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解释方法,忽然又想到,我今天的行为,也是帮封建王朝做了一回“愚民政策”了,不知算不算拖慢人民进步的帮凶。
很快,御辇又回到了乾清宫,那里聚了很多人,是以太后为首的后妃军团,见我们下了车,太后快步迎上,不由分说抓起我二人的手细细查看,“这……”
我轻笑了一下,“有天子皇气护体,沸油又算得了什么?”
福临笑笑,“此次多亏惠儿。”
太后惊疑不定的望着我,我飞快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此时众宫妃走上前来纷纷与我和福临问安,脸上俱是既惊且喜的表情,眼睛又都瞄着我们的手,与众人进了屋,各自坐了,少不得要恭维福临一番,什么上承天命,天佑大清云云,不知怎么,听着这些话我突然有些倦意,正走神的功夫,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哎?怎么不见若妃前来迎接皇上呢?”
“定是仗着自己得蒙圣宠,不肯与咱们一路呢。”
“可不是么……”
听着这些夹枪带棍的莺声燕语,我心头一阵厌烦,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是江湖,而后宫,是一个金碧辉煌,却又杀人无血的江湖,一个天下江湖的缩影,一个只为女人开放的江湖。
扫了一眼众妃,佟妃、静妃、淑惠妃、贞妃……她们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恐怕连她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呢。
在众人的错愕目光下,我缓缓的起身,转身看着福临轻声道:“送我回去,好么?”
福临笑笑,起身拉住我的手,“倦了么?”
我点点头,他回首朝着太后道:“皇额娘,儿子先送皇后回去。”
太后摆了摆手,我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这个慈爱又不失狠辣的女人,永远知道何时进,何时退,她足不出户,整个江湖却尽在她的掌握之中,而其她人呢?不过是她手中翻弄的一子云棋吧。
回坤宁宫的路上,我始终沉默,福临却像一个兴奋的孩子,手舞足蹈的说着今天的事情,好像我并未到场,他负责现场重现一般。
御辇缓缓停住,我下了车,转头盯着他,他笑笑,“不进去?”
我努力弯了弯嘴角,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
他想了想,“那也好,你先歇着,我晚点过来。”
我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让风吹散我眼中聚集的雾气,他转过身,刚走了两步,我又忍不住出声,“福临。”
“嗯?”他回头看着我,笑道:“怎么了?又想让我送你进去?”
我摇摇头,猛的扑过去抱住他,抬头吻住他的双唇,他讶于我的举动,却很快反客为主,当他吻上我的颈子,他再也忍耐不住,“我送你进去。”声音中压抑了太多的欲望,不顾我的反对,他一把抄起我,将我抱在胸前,抬脚朝宫内走去。
我靠在他胸前,贪婪的汲取着他的味道,或许……或许我可以瞒下那件事,如果我求逐月,他一定不会说出去,那样,我就又可以留在他身边,就算我心中痛苦,那也没什么,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
正想着,福临前进的步子突然停住,“逐月?”
我转过头,朝前方看去,逐月站在寝宫门前,脸上没有表情,眼中也看不出心事。
“我来带她走。”逐月淡淡的开口。
福临一愣,“什么?”
我的思绪瞬间归位,苍白着脸从他怀中站起,福临拉着我的手朝逐月道:“她不会跟你走。”
逐月没有回答福临的话,只是看着我,“是么?”
我的眼泪几乎马上落下,慢慢的挣开福临的手,福临大为困惑的望着我,“惠……”
我不敢再看他一眼,转过身,缓缓朝逐月走去,福临不可置信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这……惠,你要做什么?”
我仍是走着,泪水却已溢出眼眶,逐月盯着我,却始终没有说什么,忽然我的胳膊让人从身后拉住,福临大声道:“惠,你醒醒!”
我细细的看着他,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交到他手上,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我轻声道:“破镜岂能重圆,就算重圆,上面的裂痕也永远不会消失。”
福临连连摇头,“我不信,你明明让我永远别再离开你,是他逼你对不对?”他说着将我拉到身后,转身朝逐月厉声道:“我绝不会再放开她,你走,不用再想你师傅的承诺,从此你与皇家再无半点关联。”
逐月仍是淡淡地道:“我也不会放弃她,不记得吗?只要惠儿决定,我们便甘心遵从。”
福临缓缓摇头,“是你一直不明白,惠的心从没离开我,现在也是如此。”
逐月盯住我,“要我说么?”
“不!”我惊呼一声,逐月他……竟在要胁我?那件事,怎能让福临知道?我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他是那个只会对我温声呵护的人么?怎会如此无情?
我绕过福临,“我是……心甘情愿要跟他走的。”
福临脸上满是迷茫,手足无措地道:“怎会?我……我们不是已经说好……”
我摇头,“我不再相信你了,帝王的承诺,我要不起。”
“不,”他抓住我,“你要的起,我已做好了打算,等政事稍缓,我们就……”
逐月冷哼一声,“惠儿,还想再度受骗吗?跟我走。”
福临怒发冲冠,冲到逐月面前道:“逐月!别以为你与我自小长大我就不忍杀你!”
逐月也沉下脸来,“你有千军万马,想要杀我自是容易不过。”
“那你就走!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回京城!”
一抹冷笑逸出逐月的双唇,“惠儿,见到了么?皇帝终究还是皇帝。”
一句话说得我也有些迷茫,他终究还是皇帝……吗?
逐月静静的看着即将爆发的福临,“你是皇帝,想什么就是什么,可就算你留住了惠儿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又有何用?”
福临的身子轻微的晃了下,他回过头,看着我慢慢地道:“惠,你真的……想跟他走么?”
我不敢与他的目光直视,迅速的点了下头,他就那样愣愣的站在那,一言不发,我狠下心走过他身边,站到逐月身侧,朝着他轻声道:“你……还是多去看看鄂姐姐,等她醒了,就封了她做皇后吧,她一定很开心。”
福临没有说话,我担心的望着他,“不然……你就带她走,从此天空海阔,再无拘束。”
福临苦笑了一下,眼中满是心酸,我心疼得几乎不能思考,“不然……再不然你就……就……”
“就如何?”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要命,“没有了你,我还能如何?”
我心中大痛,狠攥了一下拳头,就想不顾一切的冲回他身旁,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他无论能不能接受,无论他还要不要我,我都是那么深爱着他。
可缠到我腰上的手臂让我放弃了这一想法,荣惠,你真是个懦弱的女人,你宁可让他以为你狠心离去,也不想让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留有一丝污点,你怕他在知道实情后对你露出鄙夷的目光,所以你又逃了,像一只愚蠢的鸵鸟,将自己深深埋进沙里,假装一切从未发生,假装一切仍是那么美好。
“我……不想再等了,对不起。”短短几个字,似乎抽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福临一脸悲伤的看着我,轻声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如果是,你为什么要哭?”
我闻言眼泪流得更甚,转眼已泣不成声,“以后,别读那么多佛经,那东西读多了没什么好处,别再任性,多陪陪身边的人,就算没有我,你也会发现自己过得很好。”
福临心疼地道:“别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胡乱的擦了擦泪水,连连摇头,“没有,我只是……不舍得离开这里。”
福临的眼眶微有些发红,“你不舍得坤宁宫,却舍得我么?”
我扭头看向逐月,颤着声音说:“走,快……”再不走,我就再也……走不了了。
逐月没有丝毫犹豫,他揽住我的腰跃上屋顶,来喜也跟着跃上,此时一道身影从旁蹿出,不由分说与逐月过了几招,是追星,他脸色同样有些难看,冷冷的看着逐月,“你不该带她走。”
逐月沉声道:“让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追星丝毫不让,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而我,靠在逐月怀中,眼睛却盯盯的望着下面的福临,四目相交,已胜过千言万语。
“追星,够了。”他看着我,淡淡的开口,“让他们……走吧。”
追星却犹豫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我身后好一会,我不知他在看什么,只知道他的眼中,同样充满矛盾。
福临突然笑了笑,“惠,有一首歌,早应唱给你听,但是上次弄得一团糟,一直也没机会唱,想听么?”
我没有言语,收回目光靠回逐月怀里,耳边传来福临有些黯哑的声音,极不稳定的声线让我明白他此时心中有多么的……不舍。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
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
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怔怔的听着他的歌,我没有抬头,除了玄烨,别人不可能会唱这首歌,原来七夕当晚他就是想唱这首歌给我听,泪水已将逐月的衣襟浸湿,逐月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你若是……”
我摇摇头,“走吧。”
逐月回头看了看福临,突然双唇轻启,我没听见他发出声音,可福临却愣在那里,他神情微动,似要开口说话,但在那之前,逐月就抱着我飞身而起,他的声音传来之前,已被轻风吹散,我只见到他一脸的急色,接着,便被红墙挡住了视线,我的心瞬时间,空空如也。
原来,那句话是真的。
世界上最远的距,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