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不知道你对于自己的能力怎么看?”
陈福生端起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这句话怎么说?”当下手中的书,陈文昭摆手示意侍候的侍女退了下去。
陈府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知府门第,下人还是不少的。
“就是,父亲大人认为自己比较适合担任什么职务!是担任京官在京城里面唯唯诺诺,还是主政一方,解一方疾苦,救一方倒悬来的痛快!”
“要从本心回答哦,父亲大人!”
陈福生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陈文昭,叫父亲,有些拗口,叫大人有些生疏。索性,就叫了父亲大人,公私两便!
听见陈福生的话,陈文昭想了想,略带沉吟的开了口。
“对为父而言,不管是京官也好,地方父母官也罢,都不算什么。不过,当官么,自然是越大越好!越大越能做事情!再加上为父的师长,也希望为父可以踏上高位,然后一展心中抱负!”
京城和地方,着眼点并不一样。
京城的京官他们的着眼点大多是在全局上面。考量事情都是从大局出发。而地方上,着眼点是一隅!
不管是胸襟,眼界还有气魄,当京官,都是官员们的追求。
这是境界和层次的提升!
若是以往,陈福生也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京官,一个尚书甚至一个宰相什么的!然后,他好当一个纨绔子弟,飞鹰走犬,牵猫遛狗,这才是生活。
但是,这是太平年景吗?
只争朝夕的时候,注定了陈福生等不及自己的父亲在东京按部就班的往上爬,然后,金兵铁骑踏破的时候,黯然收场!
“那父亲大人自认为自己比之于蔡相如何?”陈福生脸上神情不变的问了一句。
听见陈福生的问话,陈文昭沉默了下来,他在心中自我衡量了一番。“蔡相的手段炉火纯青,为父与之相比,还是失之稚嫩。”
不得不说,陈文昭自度自己不如蔡相远矣!
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有见识的,所以他也不想虚言大话,说什么远胜或者相差仿佛。
这蔡相几上几下,势力遍布朝野,他区区一个东平知府,如何能和蔡相相比?
“若是父亲大人自度不如蔡相那么京城就更不能去了。要知道,蔡相在京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朝文武,那个不仰望蔡相!蔡相说东,不敢去西!若是父亲大人去往京城,怕不是也会成为一个应声虫罢了。若是父亲大人心中无有丘壑,去了也就去了。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父亲大人心有丘壑,想要做些什么,有抱负要施展的话,这个时候进京,就不是那么合时宜了。顶风而上,智者不为!父亲大人还请多多考虑啊!”
“那依你来看,为父应该去那里?”
有些好笑的,陈文昭反问了一句!陈福生说的这个理由,在他看来,并不是十分的充分。想要做什么的话,蔡相在他看来并不是阻碍!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不是宰相,那你的头顶上一定会有一个宰相,甚至很多个宰相。作为成熟的政治家,一定要学会妥善处理自己和上司的关系。而且,说实话,他陈文昭对于蔡相并不是那么的忌惮!
因为,他陈文昭也不是没人的。他的背后也站着相当实力的一股人脉!虽然实力肯定不如蔡京这么多年经营下来人多势众,但是这绝对不容小觑。
政治家,妥协是常态!
“父亲大人,以福生来看,目前摆在大人面前的,并不是只有上东京一种选择。甚至,上东京是最差的选择!”
陈福生顿了一下,整理一下思绪,然后继续开口。
“固然,如今京官上而边官鄙微。时人重京官而轻远官,但京官得以立足,亦是有地方之支撑。若是不然,在京城也立不住脚。父亲大人,您在地方可有臂助?可与您遥相呼应支撑您的政策?您在东京可有知交,可以对您毫无保留,支撑您的想法?”
“这当然是有!”
听见陈福生的话,陈文昭就要开口,说出他的一些知交好友,得力下属。但是,接下来陈福生的一句话,却让陈文昭陷入了沉思。
“父亲大人,是“您”的得力下属,莫逆之交!”
听见陈福生饶有意味的话,陈文昭却是听出了陈福生的弦外之音。
他的得力下属,他的莫逆之交!
在东京,他若是没朋友,没派系那是假话!但是,要说成是他的,就说不上了。
没别的原因,他的职位相对太低了。
他本身不过是一个知府,所以,能称得上他一手提拔的,最多不过是吏员罢了。而吏员,上不得台面的!
要说子侄,他人丁不旺,只有陈福生成年就不说了。
知交有一些,但是不是他的下属,而是各有阵营,各有家族,不可能完全倒入他的怀抱。
至于学生,那就更没有了。陈文昭可以说是年少得志,同时期的同龄人大多没有入朝。而同年的官员,如今也大多到了退休的边缘。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同年想让他回到东京,去担任刑部尚书。主要是因为他是同年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们需要他进京去给他们阵营下一代保驾护航!
给下一代遮风挡雨,给他们的成长提供庇护。
“继续说下去!”
陈文昭面色有些沉凝。
陈福生看着陈文昭的脸色,心中暗笑,却不多说什么,免得刺激到他!
“父亲大人,依福生来看,父亲大人应选一大城,待时而动。蔡相不倒,便不进城。蔡相若倒,父亲大人在携能臣干吏之名直入朝堂,上扶社稷,下安百姓,岂不美哉?”
“嗯?”
猛然间,陈文昭发现了盲点!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提到蔡京!
固然蔡京权倾朝野,但是,也没到这种需要注意的地步。
这里面,是不是存在什么说法呢?
陈文昭心中沉吟,不是是不是!是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