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经过了一大半,帐篷这些物资也被丢弃,我们只能匆匆升起一团篝火,席地而睡,鬼魂陈背靠着一颗大树,带着面具的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完全看不出表情,我忽然想到: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方,他还带着面具?
难道是怕吓到这些土著人?
按照我的了解,他可不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人。又或者,他这张面具,是为其他人准备的?我想到了查理,顿时有些明白过来,鬼魂陈的脸,对于查理来说,就和一张身份证一样,两拨人一但遇上,必定是水火不容,而现在,我们则只是一支普通的探险队。
但紧接着,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果查理已经抓走了孙二,那么我这张脸无疑会暴露整个队伍的身份,这样一来,鬼魂陈的伪装又有什么用?
我忍不住凑过去,问他为什么不将面具摘下来,鬼魂陈头也没抬,慢吞吞的说道:“这样,很好。”
“好?”我看着他的脸,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的关系,我总觉得他的脸特别生硬,仿佛一张死人皮盖在脸上似的,于是说道:“好什么,这张脸看着特别不吉利,白的跟纸一样,你自己的脸虽然没我帅,但看着至少不别扭。”
鬼魂陈慢吞吞的说道:“和我长得相像的人太多,就像复制下来的数据。”我忽然有些明白过来,或许他不肯摘下面具,并不是想摆脱什么人,而是想摆脱一种身份。
就在他话说完的一瞬间,鬼魂陈摘下了面具,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我明明找不出丝毫缝隙,但他就跟川剧变脸一样,伸手在脸上一摸就换下一张假脸,另一边的四个土著还没睡,缩在一起估计是在谈论今天的变故,猛然一见鬼魂陈变脸,吓的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
其余人睡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沟通,最后只能放任不管,鬼魂陈兀自蒙头睡觉,我则开始守夜,这下子,再也不敢全体睡着了。
原计划是我和大龅牙轮流守夜的,但离天明也只有四个小时,我干脆就自己一个人守了,一边抽烟,一边想着这些天来的事情,我们才走了个头,就遭遇这么多危险,也不知孙二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三十年前的陈萌若,论起装备和人力,都比不上现在,说不定根本没能到达帕本尔墨,而是死在沿途了,查理恐怕要白费一番功夫。
想着想着,我忽然听到一丝动静,现在我有点儿草木皆兵,猛的回头,发现只是一只鸟。
这该死的鸟,大半夜不睡觉,居然站在树上偷窥。
再仔细一看,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亚马逊鸟类品种繁多,我认不出身后的树上那只偷窥的鸟究竟是什么品种,但它的眼睛出了中间很小的黑瞳以外,周边都是灰白色的,这种白眼鸟,在中国民间很不吉利,相传这种鸟可以看见死人,一般附近有死人,或者有阴气重的东西,这些鸟就会被吸引过来。
距离我们不远处,恰好埋着不久前死去的沙沙,再加上这只偷窥的白眼鸟,让我觉得很不爽,于是我捡起了一个硬土块儿,将鸟赶走了。
那玩意振翅而飞,消失在了黑暗中,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杨博士等人,他们睡颜疲惫,好在没有被惊醒。紧接着,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埋葬沙沙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矮小的坟包。
我从新做回树下,猛然又觉得不对劲。
坟包?
这里不是中国,不时兴修坟堆什么的,当时埋葬沙沙后,我们直接用土掩盖,整个埋葬地都是平的,现在怎么会凸起一个坟堆?
我立刻爬起来,顺手抄了一只燃烧的火把朝着埋葬地走去,然而到地方一看,我楞了,我眼前只有一个大坑,坑里的尸体不翼而飞,土被翻拱出来,因此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新修葺的坟堆一样。
尸体去哪儿了?
被什么野兽叼走了?
该死的,在我守夜期间,有野兽靠近我居然都不知道?
能叼走一个人的东西,必然是个大玩意儿。
我立刻警觉起来,在坟堆附近搜索,很快我便看到了一条痕迹。那条痕迹从尸坑一直延伸到远方,像是爬行的痕迹,又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拽的痕迹,由于地面有一层落叶,因此痕迹并不明显,但看得出来,这个事故发生在不久前,因此还有迹可循,我如果再发现的晚一点儿,等被压扁的落叶重新撑起来,恐怕就连这痕迹都消失了。
是什么东西叼走了沙沙的尸体?
我身上什么武器也没有,也不敢贸然去查,便先回装备堆旁边拿了枪支,正打算叫醒鬼魂陈等人,但一看到他们疲惫深沉的睡颜,就有种叫不出声的感觉。
太累了。
所有人都需要好好休息。
我心里一顿,想到:如果真是什么大型野兽,尸体这会儿估计早就被破坏干净了,追上也没用,不如自己一个人先去看看,只要那东西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也就无所谓。
这么一想,我没有惊扰其他人,往篝火堆里添了两把柴,便带着枪支和手电回到尸坑边,顺着那道痕迹而去。
顺着痕迹往下,我逐渐放松下来,因为拖着沙沙的东西,巢穴离我们应该有一段距离,很多动物都有将猎物带回巢穴食用的习惯,一路追踪下去,我没有看到血迹。
如果那东西的巢穴离我们这么远,那么它在叼走沙沙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来攻击我们,我决定撤退,至于沙沙的尸体我也只能说抱歉,死者已矣,如果为了她的尸体再来一场恶斗,不仅所有人的体力都吃不消,而且还可能伴随着牺牲,我在心里对沙沙说了声抱歉,正打算往后退,结果一转身,忽然又看到了一只白眼鸟。
真是见鬼!
我有种骂娘的冲动,见到白眼鸟绝对是见很晦气的事情,我甚至觉得,这就是我刚才赶走的那只鸟,它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这亚马逊的动物们都对我有特殊的好感,不仅大蛇喜欢盯着我看,连鸟都喜欢偷窥我?
这只鸟难不成也是母的?
我这次懒的赶它,只觉得两次撞上它,是个很不好的兆头,心里有些毛苏苏的,便直接掉头往回走,然而,就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种树叶沙沙沙的声音,就像有蛇在树上爬行时搅动了树枝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人都特别警觉,我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结果一眼就发现,在我身后的一棵大树上,竟然隐隐约约趴着一个人。
这里怎么会有人?
难道是沙沙?
她的尸体被叼到了树上?
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握紧了枪,注视着树上那个人影,然而,就在这时,那人影突然动了一下,她这一动,我顿时觉得不对劲了,如果是沙沙,那么作为一个死人,被叼走后,她应该是躺着的,但为什么那个人影却是四脚着地趴着的?
难道不是沙沙?
又是什么土著?
由于视线不好,我看不太真切,但我对土著人的印象并不好,如果此刻贸然打扰他,说不定下一刻招呼我的就会是毒箭等等东西,于是我侧身躲在了一棵树后,手电筒的光也不敢往前打,只打在自己周围,那树上的情形就更加难以辨别了,连人影都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我躲在树后很久,却依旧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忍不住想,难道是我多心了,那树上的不是什么土著人,而是沙沙的尸体?有什么东西会喜欢在树上定居呢?
我想到了蛇一类的东西,但如果是大蟒,恐怕当场就会将沙沙给吞了,也不会等到现在,究竟是怎么搞的?
半晌过后,我按耐不住,将探照灯的灯光往前打,一手端着枪对准树上,慢慢朝着树上靠近,如果能救回沙沙的尸体当然更好,如果不能,就凭我手里的枪,大蛇也要不了我的命,我孙邈可不是当初的孙邈了,枪法现在是杠杠的。
朝前走了一段距离后,那树上的尸体逐渐清晰起来,隐隐约约是个女性,果然是沙沙,我心中一喜,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这口气差点儿把我憋死,因为我看到沙沙的手忽然动了,头也朝我所在的位置转了一下,她这一转头,眼眶里的眼珠子竟然没有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窝盯着我,刹那间,我几乎想扇自己一耳光,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噩梦。
但没等我扇自己耳光,沙沙忽然从树上掉了下来,我下得往后一跳,但沙沙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悬挂在了半空,这时我才看到,她的脖子上,竟然系了一条藤蔓,整个人就被吊在树上,和我们之前所见到的那些白骨,一模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