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血战沙场,遭遇强敌,抵挡中不慎被人用弹丸击中,炸飞了出去。霎时间,他就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直响,后背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疼得几乎已经要失去知觉了,嗓子一甜,哇地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他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抬头观看。
这才看清,对面并肩站着三个人,一个矮矬子,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还有一个彪形大汉。矮矬子长得猴头猴脑,尖嘴猴腮,斜背百宝囊,手指间夹满了弹丸;中等身材的人长得还算说得过去,身材壮硕,手拎着三尖两刃刀;彪形大汉身高一丈挂零,大胳膊大腿大脑瓜子,光着膀子,扛着狼牙棒,浑身的赘肉都一颤一颤地,他脸上横肉丛生,鼻子上还钉着鼻环,满脸杀气,凶恶非常。
他们身后站满了敌兵,还有几个部落酋长正抱着肩膀观战。
三人丝毫不给苏定方喘息的机会,一见他又站起来了,矮矬子往空中一纵,率先冲过来了,故技重施,把手中弹丸打将出来,左右开弓,“啪啪啪啪!砰砰砰砰!”一顿狂轰滥炸,把苏定方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火海。
矮矬子甚为得意,心说:“这样还不把那小子炸碎了?完活收工,该回去领赏了!”他正待转身,突然一发弹丸从烟幕中疾飞而出,不偏不倚正打进矮矬子的嘴里,“砰!”一下子人就爆了,残骸崩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中等身材的人唰地一晃身形,闪到了苏定方身后,把三尖两刃刀一立,对准他的后心就刺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尖即将碰到苏定方后背的一刹那,苏定方猛地一转身,使出一招回头望月,一枪刺进了来人的胸口,“噗!”
这下稳准狠,“嘡啷啷!”三尖两刃刀落地,那人在空中被串了糖葫芦,当场毙命,尸身瘫倒下去。
苏定方浑身是血,从烟尘中走出来,把长枪往地上一戳,赤手空拳,径直奔向了最后的彪形大汉。
那大个子都傻了,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庞大的身躯竟然开始哆嗦起来,“诶?你、你要干什么?”
苏定方也不搭话,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拳打在了大个子的肚子上,而后旁若无人地拿起长枪,从他身边走过。
鲜血从大个子的嘴角淌下来,滴滴答答洒在地上,他身体晃了两晃,好似一面墙一般直直地拍倒下去,气绝身亡。
后面的那些部落酋长们吓得魂飞魄散,“这、这、这是人吗?我的娘!快跑吧!”带着手下兵马抱头鼠窜,望风而逃。
苏定方抢过一匹战马,继续往前冲,又杀散了两拨敌兵,帮李恪和侯五众人解了围。
李恪一见苏定方的样子,忙问道:“苏将军,你受伤了?”
苏定方摆了摆手,“无碍!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殿下,这里为何就你们几个人?小七、翟珊、阿史那将军、契苾将军都去哪儿了?”
“唉,适才大哥和翟珊带兵一路往西南方向杀下去了,他们只顾着猛冲,似乎是在追一个人,我也叫他们不住,至于阿史那将军和契苾将军。”李恪顿了一下,“他们进阵不久就不见了踪影,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侯五推测道:“苏将军,容我说一句过分的话,您别忘了,他们和阿史那欲谷一样,都是东突厥一脉的人,会不会借此机会叛逃了?”
“不可能!我和此二人相处日久,对他们很了解,他们心如铁石,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绝无可能叛唐!你不要无端猜测,疑心生暗鬼,咱们还是快些杀到中军大旗,找到阿史那欲谷再说!”
众人领命,拨转马头,又跟着苏定方杀进敌阵之中。
此时,中军大旗下,几个突厥兵推推搡搡,将被捆着的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押至阿史那欲谷面前。
阿史那欲谷见状,作势向军兵们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们这么对待本汗的兄弟和朋友的?还不快把绳索解开,向他们磕头赔罪?”
“哦!是是!大汗恕罪!”士兵们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把两人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兄弟!好久不见了!真想死哥哥我了!契苾兄弟也在,今天真是好日子,见到你们,比打了胜仗都让人高兴啊!”阿史那欲谷笑容满面,跳下马来,走到两人近前。
“休得多言,我们的族人被你关在何处了?”阿史那社尔冷冷道。
“什么族人?兄弟,你们的族人不就是我吗?”
“你!你竟然使计诓骗我们!”
“诶,兄弟,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啊?你我都是一家人哪!你忘了咱们当年并肩作战的日子了?自从东突厥被大唐所灭,颉利大汗殉难,咱们国破家亡,流落在各处,今天终于又重聚了,你何不随为兄一起共谋大事啊?”
“你不要再说了,过去是过去,如今时移世易,我已投身大唐,你我已是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世民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士为知己者死!皇上对我之恩天高地厚,我岂能背主求荣?”
“呵呵,谁是你的主?你忘了我们在颉利大汗面前发下的誓言了吗?李世民只是他们汉人的皇上,非我族类!你为何要屈从于他?你我才是亲人!”
“不!皇上他不只是汉人的皇上,也是我们突厥人的,他是天可汗!是世间最伟大的君王!不想到现在,你竟然还在拿颉利当幌子,呵呵,可笑!你忘了吗?就是他杀害了你的亲哥哥突利!别假惺惺的了!我们既已落在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我们替你卖命?绝无可能!”
“你!”阿史那欲谷被呛得没词了,“好好!兄弟,也就是你是我兄弟,我不跟你计较,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契苾兄弟,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契苾何力哼了一声,歪过头没看他,“要命拿去,少要啰嗦!”
“契苾,你是咱们突厥中数一数二的猛将,你也知道,本汗是最钦佩强者的,只要你跟着我,我们一起杀回大唐,夺了李世民的位子,随意掠夺他的财富,玩弄他的女人,潇洒快活,不比你在他那里寄人篱下强得多?”
“你想让我听你的话?”
“是呀!契苾兄弟,你想明白了?”
契苾何力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来,一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扔到了阿史那欲谷的面前,“我这只耳朵里听满了你的大逆不道之言,我为它感到羞耻,这便把它交还给你!”
“啊!”阿史那欲谷气得暴跳如雷,就欲拔刀动手,可随后他又闭上眼睛运了运气,强压制住怒火,“看来你们真是冥顽不灵啊,好,本汗不杀你们,本汗要让你们亲眼看看,我是怎么攻入大唐的!”
“呵!只怕你连这播仙镇都拿不下吧!”
“兄弟,你是不是在大唐呆的时间太长,脑子都不好使了?难道你真以为你们那点人能挡得住我几十万大军?”
他刚说完,就见一个士兵飞马跑来,“报!大汗!不好了!北庭诸部三名最强悍的勇士悉数被敌将苏定方所杀,各部酋长都不敢再战,带着他们所部五万多人逃出战场,往北撤走了!”
“你说什么!”阿史那欲谷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那苏定方到底是什么人,有三头六臂不成?”
“哈哈哈哈哈!”阿史那社尔一阵朗声大笑,“阿史那欲谷,我劝你还是趁现在杀了我们吧,要是再晚一会儿,搞不好苏将军就会赶来把我们救走了!”
正这时,忽而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叫,“阿史那欲谷!速速放了我大唐战将!苏定方来也!”随着话音,苏定方率众杀出重围,来到当场。
阿史那欲谷不禁火往上撞,飞身上马,将长戟操在手中,“哇呀呀!苏定方!你来得正好,本汗正要亲自会会你,用你的人头给本汗的大军誓师祭旗!”
“好啊!阿史那欲谷,有种你就放马过来!”
苏定方正要挺枪迎战,李恪请命道:“将军,杀鸡焉用牛刀?你身上有伤,还是让我来吧!”说着,他跃马而出,冲到了场内。
“殿下!小心哪!”苏定方叫他不住,只得暂且留下观阵。
阿史那欲谷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位英俊的青年,面露愠色,“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配来挑战本汗?”
“我乃大唐三皇子吴王李恪!怎么?不配跟你一个小小的突厥可汗交战吗?”
“你是皇子?”
“对啊!我大唐的战将被俘,皇子来救,天经地义!阿史那欲谷,识相的,快些放了他们!”
“呵呵!你小子还有些胆气!想让本汗放人,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纳命来!”阿史那欲谷一挺长戟冲杀过来。
李恪挥剑招架。
两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这一打就是五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阿史那欲谷不觉心生敬佩,“好剑法!这皇子小小年纪,长在深宫,锦衣玉食,竟然也有这身功夫?唉,大唐英杰辈出,真叫人刮目相看哪!”
他想着,打起仗来愈发地勇猛了,长戟漫天飞舞,快似闪电。
李恪渐渐地就落了下风了。
可就在他们战斗胶着,正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忽地一名女子手持柳叶弯刀,从斜刺里飞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径直刺向了李恪!
李恪正在全力应战,没有丝毫防备,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公主!你要做什么?我是李恪呀!”
电光石火间,刀就到了,他不禁一闭眼,“完了!”
耳笼中就听见“啪!扑通!嘡啷啷!”
李恪睁开眼睛,趁着阿史那欲谷也一愣神的时候,抽身而出,定睛观瞧,那刺杀自己的女子已倒在地上,肩膀上挨了一镖,游方郎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女子的身后,正举着匕首朝她刺过去!
“不要!别伤公主!”李恪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了,飞身一跃,一剑刺在了游方郎中的后背上。
游方郎中一个踉跄,扑倒在血泊中,神色痛苦,“殿下!为什么?我是在救你呀!”
“对不起了!她是公主,谁也不许伤害她!”李恪撇下游方郎中,起身去扶那女子,“公主!”
可那女子毫不领情,一伸手抓起柳叶弯刀,转身就是一刀。
李恪忙抽身躲开。
那女子趁机挣扎起来,飞身而走。
“公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李恪满眼绝望地叫起来。
阿史那欲谷可不管这些,心说话:“诶我去,这小子还是个情种呢!别矫情了,你就给我留在这儿吧!”他操起长戟,从后面就下手了。
李恪颓然而立,失魂落魄,似乎都已忘了自己还在战场上,对背后的危险毫无察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游方郎中撕下了自己的伪装,强忍着剧痛,一跃而起,挡在了李恪身前,“欲谷叔!别动手!”
长戟在游方郎中的鼻尖前停了下来。
阿史那欲谷惊呆了,“云儿!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