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七本来对找回遗失的书页碎片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小小的纸条飞到哪里都有可能,到哪找去?更何况李元昌还来了,根本也不给自己机会呀!
可没承想危急关头,物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可能是为了展示东瀛人的善良,这白痴屁颠屁颠地主动把纸条还回来了。
张小七凑齐了书页,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现在就是被李元昌发现,也无所谓了,楚恒和程怀亮就在塔下,自己跳下去既能送信,又能向他们示警,让他们赶快离开,老道也不用为自己拼命了。
反正左右是个死,自己这一条命能换回这么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呀?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了跳塔。
张小七虽一向鲁莽,但是这个决定实在是叫人无可厚非。
这庄严寺塔高数十丈,巍巍然,耸入云霄,从上边摔下去,粉身碎骨那是注定的,张小七飞舞在夜空之中,就看到下面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人头攒动,满耳都是尖厉的风响。
他拼尽全力想大声呼喊,告诉下面的楚恒和程怀亮,自己的怀里有重要的东西,找出来赶紧跑,别耽搁。可风力太强了,让人张不开嘴,他只能勉强挣扎着发出声音来,也不知道自己喊得是什么,也不知道下面的人能不能听得见。
倏忽之间,他的身体急速地坠落下来,刺眼的火光越来越强,他似乎看到下面的和尚们惊慌失措,都在尖叫着,四处躲避,他把眼一闭,“完了,娘子,下辈子再见吧!”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刹那,一个人突然从斜刺里冲过来,重重地砸在他身上,一双手臂在空中拦腰抱住他,横着飞了出去。
那一刻,张小七浑浑噩噩,几乎就要失去知觉,朦胧中,他看到一张熟悉面庞,那么的俊俏迷人,“是谁?莫非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救了我吗?”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危险已过去了,翟珊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相公,你没事吧?”
“呃。”张小七还有些惊魂未定,“娘子,我没事,是你救了我?”
“是啊,我把殿下他们藏好,便赶回来救你,多亏回来的及时,刚刚真的太险了。”
“多谢娘子了!”
“相公,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另一边,楚恒和程怀亮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匆匆赶过来。
“哎呦呦,小七兄弟,你怎么从天上下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觉班那淫僧出手了?找到殿下了吗?”楚恒一连串地问道。
张小七猛地一拍脑门,“对了!正事要紧!”赶紧站起身,将塔里的事三言两语,大体说了一遍。
楚恒一听说李元昌和侯君集逃出来了,当即脸色煞白,腿肚子转筋,“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逃出来的?谁救的?”
“这个我不也不清楚,我只看到一个黑衣人将他们带到这,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黑衣人?”程怀亮灵机一动,“我们也是因为觉班被一个黑衣人带走,计划才落空的,怎么会这么巧?难道这两个黑衣人是同一个人?”
翟珊分析道:“若黑衣人真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他的武功身法一定非常了得,而且对我们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多事?件件都办得干净利落,就好像早已安排好的一样!诶,你们还记得在皇宫里盗丹,之后将我们引到汉王庄园的那个黑衣人吗?咱们到现在也没查清他是谁呀!”
程怀亮听得后背直冒凉气,“听嫂子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整个事情似乎就是个圈套啊,咱们做什么,黑衣人都知道,每一步都是按照人家设的局在走,咱们和汉王该不会都成了被人家操控的棋子了吧?”
张小七听得糊里糊涂,耐不住性子催促道:“你们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狗四狗五他们马上就要下来了,赶快想办法呀!”
楚恒忙不迭接过话茬,“是呀是呀,依我看,还是趁早撤吧!一会儿汉王下来,咱们再想跑可就来不及了!”
程怀亮倒是不慌不忙,“楚大人,怕什么嘛!咱们这么多衙役捕快,还打不过汉王区区几个家丁?何况还有嫂夫人给咱们撑腰,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不会有事的!”
张小七也说:“程兄弟说的是呀,咱可不能扔下空空道人不管,人家以前为救殿下出过不少力,这次又是为了救我才被觉班困住的,若是咱们就这样一走了之,实在是太不仗义了!”
翟珊顾虑道:“只是如此一来,殿下和公主那边没人照应,我怕会有什么闪失,应该派个人看护一下才好。”
张小七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那几块书页碎片拿出来,“这就是我在塔里拿到的,应该对打开佛像有用,只是我看不懂这里面的经文,还得找个懂行的人才行。”
这话正中楚恒下怀,“太巧了!本官对这些佛门暗语倒是颇有研究,不如就让本官去照顾殿下吧!”
程怀亮看着楚恒,心说:“这老兄不会是被吓破了胆,想借机开溜吧?”不过嘴上也不好说得太露骨,“楚大人,事关殿下的生死安危,这可不是小事啊!你可得权衡好了,慎之又慎才是啊!”
“程兄弟,轻重缓急我还是知道的,不是本官吹嘘,上次殿下被皇上下旨赐死,不也是本官出手,才转危为安的吗?”
“恩!楚大人办事一向稳妥,滴水不漏,这点我是心悦诚服啊,我看就让楚大人去吧!”张小七说着,很痛快地把书页交到了楚恒手里。
程怀亮听张小七这么一说,也把话拉了回来,“楚大人老成持重,你去自然是最好不过,我也只是提醒一下而已嘛。”
“大家都放心吧,交给本官,不会有错的!”楚恒打了包票,将书页揣好,从翟珊那里询问了殿下和公主的位置,带着两个得力的手下,急急忙忙动身离去了。
这时,院子里那些滥竽充数的和尚们被连唬带吓,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张小七四下看了一圈,“人都齐了,咱们还等什么?上去吧!”
翟珊和程怀亮点头应诺。
三人马不停蹄,带着众衙役杀进寺塔,上到第三层,迎面正碰上物部野三郎和他的三个手下从楼上下来。
随即就听一声嚎叫,“马鹿野郎!”四人张牙舞爪就扑上来了。
翟珊拔出双锏,飞身迎战,叮叮当当,跟他们打在一处。
“娘子,能行吗?”张小七急叫道。
“相公不必担心,对付这几个货,我绰绰有余!”
程怀亮劝道:“这里就交给嫂子吧,擒贼先擒王,咱们把李元昌抓住了,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张小七一想也对,“那好吧!”
两人带着人接着往上冲,直上到第五层,总算是跟李元昌的人碰上了。
李元昌也是够窝火的,眼瞅着张小七跳塔被救,气得差点吐血,转过脸来先把物部臭骂了一顿,又在外廊上观望了半天,看到张小七等人进塔了,这才吩咐手下,下楼迎敌。
都是老冤家了,哪有那么多废话,能打就不吵吵,两拨人一照面,上来就是一场混战。
斗到这一步,双方都清楚,真正的决战已经开始了,各自的精兵强将尽数登场,就在这座大唐第一高塔之中展开了一场殊死的较量。
寺塔的三层,五层和七层都成了战场,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一时间塔内乌烟瘴气,碰撞声,叫骂声,厮打声在空中反复回荡着。
这个时候是最要命,最较劲的时候,双方势均力敌,实力不分伯仲,比的就是敢不敢拼,够不够狠,一旦有一方心虚怕死,撑不住劲了,那就是一溃千里呀。
最先动摇的是侯君集,这老家伙比猴都精,一见这架势,一个个都杀红眼、打翻天了,真玩命啊,他心里就犯嘀咕,“他娘的,跟着这个李元昌混,没占到啥便宜,净吃亏了,看今晚这意思,这要是败了,我还得给他陪葬啊!算了,我这国公爷当得好好的,何必非要替他卖命呢?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还是赶紧撤吧!”
他拿定了主意,假惺惺地拎着腰刀一通比比划划,扯着嗓门虚张声势,“杀呀!冲上去!为汉王千岁效忠的时候到了,谁也不许后退!”边喊边慢慢悠悠蹭到楼梯口处,偷瞄了李元昌一眼,忽而一惊一乍地,就好像发现什么敌人似的,叫嚷起来,“哎!小崽子!你给我站住!哪里逃!”一溜烟儿顺着楼梯跑下去了。
李元昌还挺感动,“哎呀,看来关键时刻还得靠真朋友帮忙啊!”
张小七离侯君集不远,看他在那自说自话,表演得不亦乐乎,心中纳闷:“这狗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咋咋呼呼地乱叫什么呢?娘子可就在楼下呢,老狐狸是不是憋着坏水儿,要对娘子不利呀?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
他奋力从战团中挣脱出来,冲到楼梯口,追了下去。
侯君集着急忙慌地往下逃窜,一路上没有丝毫停留,张小七紧追不舍,路过第三层大殿时,他特意看了看翟珊,发现她招式稳健,以一敌四游刃有余,多少安心了些,转过来一口气跟着侯君集出了寺塔。
一到外面,侯君集的身影就飞也似地窜出了院子,一晃就消失了,张小七弯下腰,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我说狗五今天腿脚怎么这么利索,闹了半天,这家伙是要逃跑啊,害我白折腾一场!”
他懊恼不已,正要返回去参战,耳笼中就听到“哗楞楞!”一阵马踏銮铃之声,忙定睛观瞧,就见数十名身手敏捷的大内侍卫飞身冲进了院中,一字排开,压住阵型,而后队伍向两边一分,李世民一身戎装,纵马来到当场。
张小七万没想到皇上这个时候能来,脑袋有点发懵,慌忙跪拜,“臣张小七叩见万岁!”
“免了!”李世民滚鞍下马,向张小七问道,“朕得到密报,今夜此地发生械斗,恪儿有性命之忧,可有此事?”
张小七站起身,禀报道:“皇上,殿下被狗四儿,哦,不,被您的弟弟汉王囚禁在塔里,现在已被我等营救出去了,只是汉王不依不饶,又带手下围攻我们,现在正在交手呢!”
“这个李元昌!快,头前带路,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
张小七暗自欣喜,心说:“呵呵,这回可好了,皇上到了,你狗四儿的末日的就到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他快步将李世民和众侍卫带进寺塔。
眼看胜负已分,这场风波就要平息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众人刚上到第二层大殿,忽听一声尖厉的口哨声响,上百名黑衣刺客骤然从天而降,挥舞着大刀,奔着李世民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