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是南京周围风景最秀丽的一座山,除去明皇陵之外,对于外界来说,这里最为知名的怕就是“紫金山皇家别苑”了,说是皇家别苑,但实际上却是早三年前,陛下潜渊之时购置的一片山林,在过去的三年间先后建成了一座欧式的宫殿以及十几栋别墅,在光复后,这里又被进一步扩大了,即便是现在也未停止扩建。
修剪整齐的法式花园,充满巴洛克风格和东方风格的亭台,融汇了东方与西方花园风格的皇家别苑花园非常清雅,欧式花园,中式小桥、亭台以及花草砌成图案的花园,衬托着宏伟的建筑,一年四季之中漫步园中小道,总会给人以美不胜收之感,或许正因如此,人们才会觉得这里甚至比城内的皇宫更具皇宫的气流,尤其是那栋欧式的三层高的宫殿。
作为皇家别苑,这里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对外开放的,比如在皇家别苑内新建的贵胄学校,那里将会是未来贵族子弟接受教育的地方,同样也是陈默然未雨绸缪的一部分,学校是未来这个国家的贵族准备,同样也为自己的子女准备的。
也许十几年后,皇家别苑不仅将会是南京最美丽的地方,同样也会成为贵族子弟的修习之地人,而现在,这里只是别苑,仅仅只是避暑纳凉休息之地罢了,顶多,再接待几位客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瑞莎站起身,走到窗前。时光正值晚春,紫丁香与山梅花香气四溢,树林间的鸟儿的叫声阵阵传来。她疑视着别苑那整齐的法式花园草坪。接着,她转过身,望着那皇后:她安坐在扶手椅上,尽管她看似懒洋洋的逗弄着儿子,可眉宇间流露出的贵族气质却是难以掩饰的。
“您是否希望我离开这里呢,夫人?”
瑞莎的话,让姬丽心中微微一震。瑞莎简洁的语言再次使她感到无可奈何。她早已经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习惯了她的声音,喜欢她其他方面的魅力!就是琴儿也喜欢她的这位瑞莎阿姨,至于孤儿院里的孩子同样喜欢她。
真得舍得她离开吗?尽管希望她接受的米哈伊尔的求婚,一方面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另一方面却是希望……。她把语气缓和了一下。
“我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姬丽认真的看着瑞莎,双眼中没有一丝的做作。
“……他一直没有忘记你,他爱你,会给你带来幸福。我知道你已经对他动心了不是吗?否则,你也不会询问我的意见不是吗?”
“夫人!”
尽管姬丽早已经是中华帝国的皇后,但她还是习惯称她为夫人,而姬丽也喜欢这个称谓,当然只限身旁的亲近之人。
“我……我……”
终于,瑞莎还是没说出什么,她再一次朝着花园看去,说是从未对那个人动心是假的,可动心又能怎么样呢?他是主,自己是仆。过去她曾经以为,或许这一生,自己都会终老于此,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米哈伊尔却打乱了她的阵脚。
“陛下,同样希望你得到幸福,瑞莎,你知道,在陛下的眼中,你就像他的妹妹一样!而且,他也希望你能嫁给米哈伊尔!”
听到这句话后,瑞莎低头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盯着夫人,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微微笑了。
“好吧!或许,真的他真的能给我带来幸福!”
说罢,她再一次朝着眼前这漂亮的别苑花园看去,也许,很快自己就会离开这个地方,或许,嫁给米哈伊尔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至少他很爱自己。
“嫁给一个爱你的人!真正爱你的人!”
瑞莎想起母亲在去世时对自己说过的话语,如果说对米哈伊尔的追求没有一丝感动,那是自己骗自己,可……“哎!”
陈默然默默的闭上眼睛,瑞莎接受了米哈伊尔亲王的求婚!
想起瑞莎那双媚态众生的双眸,陈默然只是暗叹着可惜,如果……旋即又摇了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不能给予她什么,就不要去祸害人家,更何况,她本身就不喜欢自己,而且嫁给米哈伊尔也不错,人家是个亲王,至少能带给她幸福。
“陛下,不能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管明棠看着陛下,轻声说道。
“哦?”
微抬下眼帘,陈默然显得有些好奇。
皇宫女官长接受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大公的求婚,现在已经在南京传来了,原本米哈伊尔对瑞莎的追求,就不时在报纸上刊出,现在只是不过是证实了最初的绯闻罢了。
“虽然,在米哈伊尔大公根本贵庶通婚法与瑞莎小姐结婚,需要放弃皇位继承权,但他只是现任沙皇的弟弟,而不是他的儿子,无论是否放弃都无所谓,但是可以想见,在未来这层关系将直接影响到中俄两国间的关系,俄罗斯或许是个衰落的帝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通过米哈伊尔大公的妻子,未来我们或许可以直接影响到俄罗斯一些政策,当然这必须要经过巧妙的安排!”
相比于他人,管明棠从米哈伊尔向瑞莎的求婚中,看到的却是机会,一个中国渗透他国高层的机会。
“俄罗斯不同于其它国家,这个国家贵族主掌着一切,利用在这场战争中,中俄两国结下的利益友谊,再通过适当的经营,至少在未来十几年内,可以得到一个相对友好的俄罗斯。贿赂以及适当的运营,陛下,至少俄罗斯高层决策结果的大门是向我们敞开的!”
微微一笑,陈默然倒是没说什么,一直以来,自己都没把俄罗斯放在心上,这个国家的气数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现在是1905年,十二年后,俄罗斯帝国和罗曼诺夫皇朝就会成为历史,到那时,对于中国来说,唯一需要的就是趁火打劫。
不过,现在维持两国间的友好关系,到也实属必要,毕竟,中国现在只需要一个敌人,至于俄罗斯,短暂的友好没有任何坏处,十二年后……到时候再说吧!
“哲勤!”
望着面带笑颜的管明棠,陈默然认真的看着他。
“或许,你不应该做财政大臣!”
“陛下,臣这个财政大臣,做到应该还算尽职!”
管明棠到是没有任何谦虚之意,他的话换来的是陈默然的点头,的确,他这个财政部长做的非常称职,可以说光复近一年后,中国政体最大的变化,就是建立了一套完整的财税金融体系。
几乎是在管明棠一上任,就推行币制改革,一方面公布《国币条例》,设立币制局,收铸币权于中央,对黄金和鹰洋、杂洋实施限制令,另一方面开铸新银元,几是从光复初始,带有自己头像的银元,就开始行通于市,足值的“陈大头”银元受到民众的欢迎,不过一年就铸币两亿九千多万元,基本驱逐了流通市面的龙洋、鹰洋,而且正在逐步的取代银两。
在发行银元的同时,帝国初建,中央银行便发行“帝国储备银元券”,强行收回外国银行和国内各行纸币发行权,正是多达四亿五千多万元的纸币发行,支撑着政府进行这场战争,购买机器、建设工厂、铁路实现国家的工业化。
两年前,清政府包括地方的财政收入不过1.7亿余两,结果却是民众不堪其负,而上个月,中央地方财政收入第一次突破六千万元,折四千万余万两,而且是在未明显加税,甚至减税的前提下达到这个数值,而造就这一切的,就是他这位财政部长建立起的一个有效的税收体系。
可以说,只要愿意,现在中国甚至可以依靠国内税收,把这场战争进行下去,但是他却主张借钱,能借就借,大胆的借钱,只有大胆的借钱,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实现国家的工业化,月入6000余万,支出一亿,借款部长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不过相比于借款部长,全国上下的工商业发展,却是无法掩盖的,为了发展工业,向实业界提供不少到投资总额40%的低息贷款,为了发展船运,通过造船奖励办法,他有办法的开源,同样有办法开流,其它或许不能理解,但陈默然却明白这两开之间,十年后,中国或许就将大变样。
而这场战争同样,是他一力推动,又是他一力要结束。
盯视着自己内阁中少有的接受系统化西式教育的管明棠,在回忆着他的成绩时,陈默然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说道。
“五年,五年后,我会任命你为帝国的总理大臣!”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管明棠先是一愣,心跳砰然加速的同时,却又有些紧张。
“陛下,十年后,或许臣还不适合出任总理大臣!”
尽管出任总理大臣是他梦想,是自己书写那张答卷的必须要达到的一个位置,但管明棠知道,五年,五年后自己绝不可能出任那个职位。
“为何?”
而对他的拒绝陈默然反倒是好奇了起来,现在的张之洞是“张过渡”,可五年后,若是管明棠出任这个总理大臣的话,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局面。
“陛下,中国自秦朝起至今多少年?”
“两千……”
“2126年,陛下!”
“自秦设郡县于中国之地,2126年来,中国早已习惯旧帝国之政体,今日帝国建始,以旧官员为首,大派事务官员主持,张相勉强维持新旧政体交迭,方才维持现今不混、不乱之局,五年之功,政体是否可成?”
管明棠摇摇头,身在国外十数年,他岂会不知中国落后世界百余年,岂又不想早已迎头赶上,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陛下,今日,日本的全国银行界资本是9.56亿元,我国是28.75亿元,日本造船业资本不过1365万日元,而我国是3645万元,机械制造业资本,日本为1.35亿日元,我国是3.96亿元,冶金业,日本3867万日元,我国是2.175亿元,去年日本对外贸易总额是6.2亿日元,我国是21亿元,……”
在管明棠罗列着一系列数字的时候,陈默然反倒是有些迷惑不解,他为什么会列出这些数字,这些数字无非是说明一个问题,中国的实力远非日本所能相比,无论是轻重工业或是农业,中国和日本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日本的钢铁产量,甚至赶不到汉阳的三分之一,更不要提与年产过百万吨的马鞍山相比了,而且现在汉阳、马鞍山都在扩建之中,机械制造业,仅只是上海浦东一地,就不逊于日本,这些数字他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铁了心要打这一仗。
“可陛下,六年前,日本财政收入是188738934日元,中日币值相等,中国商农工少则数倍,多则十余倍于日本,预计日本今年财政收入2.2亿元,而我国,即便是按预计,到年底时,月入可能突破亿元大关,也不过是9.4亿元左右。也就是4倍于日本!可我国的总量却是十倍于日本!”
听着他的话,陈默然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仅不成他是想加税吗?
“那是表面上,我们是农业国家,我们有十五亿亩耕地,日本有多少?不过才七千多万亩!”
“十五亿亩耕地征了1.26亿元,日本的七千万亩征了7536万元!”
听到这个反差,陈默然给吓了一跳,二十倍差距带来的却是不到两倍税收,可现在一亿多的农税,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那是靠着“田亩法权登记认定”终于把中国耕地亩数、上中下三等九级田分齐摸清,满清收农税只知道加税,而管明棠收税却是在减税的时候,把瞒报摸清,私人田亩法权不认,余地就是官田,充给学校做校产,从不足九亿亩变成十五亿亩。
上中下三等九级田评等同样也是法权登计的一部分,一但登计,土地便禁止私下买卖,由土地官员挂牌监督交易,三级九等田田价悬殊数倍,借助监督交易,评等不变的方式,确定田类,从而据田类制定税则,好田税重,劣田税轻,这才了翻了两番的农税。
虽说中日两国间的差距实在有些吓人,可陈默然还是摆摆手说道。
“哲勤,现在咱们的钱勉强够用,你可不要说什么加税!尤其是农税绝不能加,工业品剪刀差就足够了!”
笑话,加农业税,现在的农业税已经够重了,再加,再加就等着老百姓造自己的反了。更何况,农业税未来还将自己大做文章的一件武器,这个税只能减不可能加的!
“陛下,我的意思不是加重农税,像农业税这种殖民地税,从未来看,还是要取消的,当然现在并不合适,我只是借着这个例子点明我们和日本之间的差距!”
管明棠摇摇头,农业税不能再加,他岂会不知,甚至于农业税的单独存在本身就不合理,全世界除了殖民地和亚洲国家,几乎没有几个国家征收单独存的农业税,农业税收完全散布在各个相关的税种之中,而在征收农业税的时候,农民同样承担着各环节税收,根本就是变相的双重征税。
“殖民税……有点意思!”
陈默然嘴上没说,心里却嘀咕着这个殖民地税究竟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我们和日本最大的差距,不是经济,不是工业,一是教育,二是政府体系,三是法律,现在我们说的是征税,我们今年的9.4亿,有一半以上来自关税,还有一亿五是整理盐税一年后的成果,再扣除一亿多农税,陛下,这几扣几除之后,来自工商业的税收,不过只有两亿多元,虽说我们以减免税鼓励工商发展,可问题在于,征来的税未免也太小了,至少有三至四亿的税金流失……”
觉察到陛下的神情一变,管明棠这会才想起,眼前的陛下可不闲钱多,一年丢了三四亿的税金,他怎么可能会不心痛,他别是认为这是有人贪污吧,税警可是财政部管的。
“陛下,不是人贪污了那些钱,而是征税体系落后的必然,陛下,建立现代的国家体系岂是一朝之攻,税收可以见效快的关税、盐税着手,可诸如教育、税收、政府其它机构,甚至地方议会等等诸如此类的工作,岂是五年能成!构架期间,中央实需威望之人主持,才能弹压地方啊!”
陈默然却知道管明棠却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虽然他没说什么,但他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这种活,我做不来!”
不过听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心痛着一个三四亿的税金,陈默然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一年四亿,那可是二十艘无畏舰啊!
“哲勤,那些先别管,这几年,你先把这个税收给我办好!那可……”
不待陈默然说出银子,刺耳的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接起桌上的那部红色的电话,在陈默然挂上电话的时候,朝着管明棠微微一笑。
“哲勤,大事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