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羽毛稀稀少少我的尾巴枯干如草我的窠儿摇摇晃晃被风雨浇灌吹倒吓得我哇哇大叫啊哇哇叫……”
四公主摇头晃脑的提著一只精巧的鸟笼走进书房嘴巴里哼著刚学会的歌谣大声的唱著。在唱歌的空档更不时抓著一旁的侍候丫头问:“已经过很久了要不要再喂它吃饭?你看它一定肚子饿了!”
“还早呢公主。半个时辰前你才喂过的。它不可能会饿。”
“它一定是饿了不然为什么要闭上眼?一定是饿到没有睁开眼的力气了。”
“不是的公主。这种鸟儿本来就是白日闭眼睡觉不是饿了的关系。”女侍解释著。
这时三皇子终于写完今天的字帖放下笔暂时休息。在侍读忙著替他净手洗笔时他转头看到妹妹提著的鸟笼里装著一只形状狼狈、羽毛稀疏的猫头鹰幼鸟有些受不了的道:“不会吧?四皇妹你还真养了它啊!这么丑的东西亏你当宝似的带进带出也不怕招人笑。还有你刚才唱著什么怪歌?听都没听过。”
“那才不是怪歌!我在背诗经里的诗很有学问吧!”予瞳抗议。
“还有这只猫头鹰很可爱是我的宠物哪里丑了!”
三皇子楞了一下努力想了想还是一头雾水。皇妹的审美观与众不同那就算了个人品味而已他不勉强。但她说她在背诗经……这又是从何说起?他不记得诗经里有这么直白的儿歌。
“妹妹你说你刚才在背诗经的诗?别是说笑吧?”
“哪有!不信你去问姨娘是姨娘教我的!她说这就叫《鸱鸮》。
前儿个我救了这只被雨打落地上的猫头鹰之后姨娘就跟我说诗经里一篇有关它的故事还教我唱歌。我很快就背起来了哦!”挺挺肩膀非常骄傲的说著。
三皇子眨了眨眼觉得脑袋有点迷糊。不是很确定的转头问一旁比他年长四岁的侍读:“长霖我以前在无逸斋听过太傅解说过《鸱鸮》。这篇似乎是在骂猫头鹰的吧?因为它欺负了一只可怜的母鸟毁窠、夺雏的所以它应该是个听了会很难过的故事是吧?而且鸥鹃在里头是只坏鸟吧?不是藉它引喻暴政对人民造成的迫害剥削吗?莫非我记错了?一“殿下你没记错。”伴读毫不迟疑的回道。
“我想也是。”对伴读的记忆力很有信心三皇子疑惑的问妹妹:“既然是一如此悲愤的诗为何你唱得这样欢快?”
子瞳公主不可一世道:“是很悲愤啊我不是唱出它可怜的样子吗?前儿个我从树下救了这只猫头鹰姨娘陪著我给它上药时说它形状凄惨很像诗句里所形容的所以就教我念了而且怕我记下住还编成口语歌谣教我唱呢。一三皇于让侍读从架子上取来《诗经》很快翻到《鸱鸮》看了一下笑了出来说道:“我猜你背的一定不完整。”
“哪有不完整?明明很完整!”予瞳公主很生气觉得哥哥老爱找她麻烦。
“那你背背看。”忍笑的声音。
“哼三哥你听好了!”清了清喉咙朗声诵道:“予羽谯谯予尾修修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晓晓——我背完了。”
“噗哧!”这是三皇子的回应。
而书房门口同时也传来一声轻笑众人这才惊见皇帝陛下大驾光临忙又是一番拜见。
紫光帝随意挥手让一票仆妇都退下留下两个孩子与两个侍读。
“父皇您怎么有空过来?”予瞳公主被紫光帝抱坐在膝上忍不住好奇地问。自从五月下旬以来她的父皇便不再有时间来到这儿查看他们读书。就连本来每天晚上在上殿召见四个孩子问功课的例行事宜也改成一旬一次。
“予瞳你姨娘教你唱歌谣来背诗是吗?”
“嗯还有说故事。那些诗里都有故事姨娘跟我说了故事之后我就会记住整诗不会忘掉。”予瞳用力点头。
紫光帝看向三皇子:“予旸明夏宫母妃是否以另一种方法施教于际?”
“是的。”三皇子点头。
“因材施教是吗?所以你学习的方式与予瞳不同。”
“这……是太傅们的建议母妃同意了。三皇子回答得有点迟疑。
想到这两个月以来母亲为了让他得到最高品质的学习几乎天天从翰林院找来不同的大学士挟其学问渊博的威名与明夏宫辩论要求明夏宫母妃照著自己母亲希望的方式教育他。后来母妃无可奈何也就不再让他与予瞳一同学习了他现在的学习进度所读的书册全是太傅们拟定的。
紫光帝听完没有说什么只问道:“怎么不见你们母妃?”
“母妃两个时辰前就去内务府忙了接著会去探望金秋宫母妃。金秋宫母妃又犯病了一直不见好所以母妃接著会召见太医院的人要讨论金秋宫母妃的病情会忙到未时之后才回来。”三皇子如实报告著。
“是这样吗?她这样忙岂不将你们的学习给耽误了?”紫光帝说著。
“不会的父皇。母妃教得很好我们没有被耽误。”予旸连忙说着。
紫光帝只是微微一笑对这个孩子的个性已有大致的了解。
中午宫里的女探卫向他报告明夏宫一早上都在内务府忙著处理内廷事务并且抽空召见明靖连似乎给了一顿训希望他好自为之。对于她召见明靖连一事他一点也不意外没有一个明家人会对那个败家子放心——老实说他是一直在等著看好戏没错。
近来由于明夏宫后宫独宠诸妃皆回避。许多需要三宫共同做决策、听取内务府报告的事都只剩她一人独自处理另两宫不是称忙就是称病拒绝共事。
这阵子事情又特别多一大堆各国来使便会有一大堆宴会与安置使节团里的女眷事宜再有宫女的选训验收成果更有自从钦天监定好八月八日为大婚的日子之后种种必须与礼部配合的繁琐大小事让明夏宫忙了个焦头烂额。
如果工作繁重还不足以让她累垮的话那么属下在工作上的不配合肯定会使她崩溃。
一直以来都是咏春宫独揽后宫事务从前在东宫时即是如此起用的都是自己心腹。如今说是放权不理事但留下的那些人只要摆出不合作的态度就够明恩华将事情办砸结果不是跑来向他哭诉让人看笑话、就是在后宫掀起火爆的大清洗弄得哀鸿遍野——就像历史上那些急切想要有所做为、却能力低下的国君总是只能走向暴政之路还自认为这一切的残暴就叫雷厉风行。
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雷厉风行搞得后宫怨声载道?还是示弱的让一切照旧给人牵著鼻子走?他知道她本想在宫里韬光养晦过日子的。然而这么梦幻的想法还是放在心底想一下就抛到脑后去吧别以为真可以实现。皇宫不是吃斋念佛的地方住进来享受富贵特权的人最好有此清醒认识。
当一个寻常人的妻子或许只消将家里打理好便算是尽责:但当一个皇帝的妻子却还有另一个身分得兼顾——臣妾臣妾既是妻子亦是臣属而且大多时候“臣”先于“妾”。这个身分于国于家都必须尽责任的。
就像他天澈。在做所有决策、考虑事情时完全得站在一个国君的立场为王权的稳固、人民的利益做考虑为此种种私情都不在他顾及之内。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纵使知道她其实是个不错的女子也可以是个贤慧的妻子她对他几乎毫无所求甚至也不在乎没有孩子来保障她的下半生总是温顺的仰望他……身为一个男人如果对自己的女人还有丝毫怜惜之意就该将她牢牢圈养守护起来不让其受风雨摧折。
但不行他不能这么做。
一来他没空对一个女人这样小心翼翼风花雪月;二来她身分所代表的背后巨大势力被他这个登基才两年的皇帝列为心头患。如果他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完全掌权尽早摆脱顾命大臣的制约。并非对那些权臣的忠心有所疑虑忠心的人不表示不贪权。这是历史的必然每一位新登基的皇帝都会经历相同的过程直到真正执政。
再说这阶段他需要她为他治理后宫建立一套体制他一直觉得后宫的管理疏散毫无章法让人轻易可以兴风作浪。后宫需要整顿眼下她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他必须这样对她。
他近来一直在想著她所以特地过来但明夏宫还在外头忙一时是看不到她了。虽然没看到她有些失望但都来了自然要对雨名孩子的功课加以考较一番藉此了解非常规的教法其成效如何。
予瞳才四岁他慢慢引导她开口听她说故事。每一段故事都能让她背出一诗。这娃儿记忆力十分惊人明恩华对她讲过的故事、甚至是明恩华自己在读书时随口吟哦出来的诗句小女娃大多都能流畅的念出来。当然要她死背出来是不行的而是以闲谈的方式让小女娃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挥出这些日子所学到的事物。
紫光帝不时点头听女儿清脆而生动的声音由著她滔滔不绝的现宝。
后来现一旁等候著的予旸也听得入神一张小脸上满是好奇又专注的神色。
明恩华的教学方式也许入不了那些大学者的眼在成果上而言也很难保证比正统的教法更胜一筹。然而这样的方式却是能让学习变成一件让人期待的事让小孩子愿意孜孜不倦的学下去……紫光帝暗想著。当予瞳终于表完了之后紫光帝见她直揉眼唤人将她带下去休息、睡个午觉。接著才继续考较三皇子一点也不意外年纪小小的他已经能流畅的背诵许多经典名篇而且在书法上也写得很有样子了可见功课之重更可看出张妃望子成龙的心态有多迫切。
或许予旸扛得起沉重的压力但有必要这样吗?虽然他的两名兄姊也是这样过来的但现在他既然打算交由明夏宫开出新的蒙学方式让孩于能更愉快的学习又何苦非要他走别人的老路让繁重的课业踩压成这样?当然如果孩子现在就产生了竞争意识认为刻苦学习才是未来的保障那他也无话可说。所以他道:“予旸既然你现在所学的功课都是太傅安排的那么你待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你明夏宫母妃教不了你什么。你想回无逸斋与你哥哥姊姊一同读书吗?”
三皇于闻言一怔虽然身后的伴读悄悄扯著他衣袖要他趁机回到无逸斋让大学士授课——这一直也是张妃耳提面命交待著的。
但三皇子现自己并不想离开所以他开不了口。这些日子以来听多了母亲与诸多大学士对明夏宫教法的鄙视批判确实会觉得明夏宫母妃的教法太儿戏、不成体统——这是母亲他们下断在说的话。说得久了听得多了似乎也就成了真理他于是便相信了。才会决定若有机会见到父皇时要提出离开明夏宫约要求。
然而——明夏宫母妃的教法真是错的吗7也许他不知道什么是对。但他好羡慕妹妹可以学习得那么快乐每天听故事学儿歌居然也是一种学习妹妹说的每一个故事他都好喜欢听好有趣哦。
他——可不可以也学一样的?“怎么不说话?予旸。”紫光帝催促著。
三皇子心中一定看向父亲:“父皇孩儿不想去无逸斋。孩儿恳求父皇让孩儿留在明夏宫跟妹妹一同学习。”
“为何?莫非认为太傅所教授的课业不好?”
“不是的。太傅定下的课业孩儿愿意继续学习。但希望在下午的课暇时间可以与妹妹一同跟在母妃身边学习。”
“朕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紫光帝淡淡道:“两种学习方式是互相抵触的朕怎么可能允许你同时学?做人不可贪心你这种天真的想法只会招致两头落空的下场。”
“不会的孩儿可以承受得了……”予旸仍想争取。
但紫光帝不让他再说下去。意味深长的望著这个儿子道:“对于学习你不可能同时接受两种教法;对于处世你不可能同时讨好所有人而不必得罪。选择只有一个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摆驾离去。前往金秋宫。
探望生病的妃子乃是常理。紫光帝理所当然的想。
恩蛊氩闺名方倩儿的金秋宫是个很有特色的美女。
她美得单薄柔弱像是风吹就走但脸上那双颜色偏淡的瞳眸却闪烁著孤高倔强的光芒让她显得硬气。她整体的气质看起来疏淡佣倦生人勿近。像是天生适合独自傍楼台、倚栏杆自吟诗自饮酒过著隐士生活离群索居。
她的祖父在五年前重病致仕时宫职是中书侍郎而父亲目前官居中书舍人兄长则是中书省的右议炼大夫。一家子也算是官运亨通了而且还是紫光帝即位后特地提拔上来的。虽然比不上明家这种百年官场贵族的气派但她父兄可以算是紫光帝培养的亲信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谁知道二十年后金秋宫的娘家声势会不会爬到与明家比肩的高度?
可惜……金秋宫败在身体太差、性子太冷淡于是渐渐被皇帝疏远。
金秋宫娘家的人为此愁得头都白了却又无计可施谁教心高气傲的金秋宫最恨耍手段争君恩在君王夫婿冷淡她之后她的回应方式是用更冷淡的态度来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乎。
金秋宫在十年前生下女儿予暇之后肚子再无消息。娘家的人拼命劝她趁年轻快生一个男孩以后才有依靠要她向皇帝索求子息。这叫她怎么做得出来?!
皇宫里的太医院妇女司里由女医官严谨的记戴著每一个宫妃的月癸来潮时间并精确的推算出每个人每个月容易受孕的日子。以前每一任皇帝热爱多子多孙对这些记录毫不关心。但紫光帝不同他从当太子时就注意这些记录每个月都让侍从记下她们的日子藉此安排临幸的日期。
他并不想要太多孩子。也不轻易给他的妻子们孩子。
也许跟他请求他会同意。但她为什么要求?!如果他不想要她为他生孩子那她为何要求?!孩子是姓他天家的姓又不是姓她方家的更别说生产时痛得要死的人是她啊!男人不体贴感激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她去委屈万状的恳求受孕?!
金秋宫的心思常常在气苦中摆荡无力改善自己的心情于是也就小病不断接踵而至总是这里好了换那里痛已经习惯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懒得起身了。
有时病得无力常常会含怨惆怅的想:如果就这样病死了那个男人会为她流下两滴泪吧?就像两年多前太子正妃明恩雅病故那夜当时皇上紧紧抱著在他怀中逝去的明恩雅静静的流下泪水……那画面狠狠的震撼了她!她很嫉妒明恩雅因为她居然能让天澈这样冷淡理智的男人为她流泪!非常非常的嫉妒也为自己悲伤。身为同一个男人的妻子为什么她不能是那个最被特别对待的那一个?!
她不像咏春宫渴望权力;不像张妃愚蠢吵闹;至于……此刻正坐在她宫厅里以探病名义来拜访她的明夏宫这个承家荫、姐荫的后来之人性格毫无特色根本不起眼!比起这些平庸的女人她是不同的!她是最纯粹爱著天澈的女人!不为权不为地位更不是为了娘家所以她是天澈这一生真正的爱情。她有这个自信!所以现有的这些人都不在她眼内本来她就没放在心上。可是自从千荷宴那夜过后她就再也没办法睡觉了。
海姬公主美得让人无法逼视:被选中即将进宫的那些秀女也都美得不凡;还有那些被安排在皇帝宫殿的新进美貌宫女……真是美丽得不容人忽视。然后她惊慌的现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还有多少青春可以用来与皇上冷淡赌气?!但这么多年都这样了想扭转也找不到方法啊。
相较于她的困境这明夏宫简直春风得意得让人怨恨!只因为她命好所以什么也不必做就得到君王的特别对待。这世界真是不公平……“这是太医院特地为你熬煮的补品喝点吧。”明恩华从女医官手上端过极品药材熬成的补气汤轻轻对金秋宫说著。
“你何必如此作态?”金秋宫不理会明恩华手上的汤品冷淡的说著。“你现在是后宫之想来后位也唾手可得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你明夏宫鸿运当头、锐不可挡我这小小的金秋宫没权没势的哪需要你来讨好。”
明恩华顿了一下平静说道:“娘娘如你所言本宫并不需要讨好你更不需要巴巴跑来这里看你脸色。所以我侍奉你汤药只是因为姐妹情谊并不图谋你什么。”性情如此尖锐不给人留余地难怪在宫里跟谁都处不好——包括皇上。今日算是真正的见识了她在心底暗自叹著。
金秋宫冷眼瞪著那碗汤道:“我不会喝你手上的东西。你让人倒了吧。”
“你不想暍我就不勉强了。”将手上的汤交给候在一旁的明翠。
她今日来除了关心金秋宫的病情外她还想询问一下关于新选秀女的安排事宜。毕竟皇上话要三宫一同处理这些事。这两名正妃总是避而不见她只好亲自在后宫各个居所奔走。
“以后请别做多余的事了我小小的金秋宫承受不起你明夏宫的盛情。”金秋宫眼光一直随著那碗被端走的汤移动。
明恩华见状心中一突半侧过身唤住明翠:“明翠将汤瑞回来。”
“为什么端回来?别以为我——”
金秋宫的声音突然嘎止于见到明恩华将补汤灌下一大口。
明恩华捧著碗对瞠目瞪她的金秋宫笑笑道:“这汤极之珍贵里头的药材皆是不易取得的绝品熬了一天一夜才得到这一碗的菁华对养生益气、振作精神有极佳的功效。娘娘你没胃口喝我想了想也不该轻易倒掉太可惜了。虽然是捡拾娘娘不要的但好东西就不该浪费希望娘娘不会介意。”
金秋宫脸色一阵青白不会笨到相信明夏宫这行为只是为了不浪费。
她这是当面证明汤药里没有下毒分明是在嘲笑她金秋宫没胆多疑!金秋宫深吸好几口气后才尽量平缓的下逐客令她不想再看到明夏宫的脸因为明夏宫的每一个表情都像在对她恶意的嘲笑!“如果没别的事你请回吧。本宫要休息了!”
“娘娘我方才说过了来这里是为了与你商量一些内廷公事!!”
“什么商量?说得真好听。”
“不是好听是事实。”明恩华还在做著最后的努力。
金秋宫不客气的继续逐客:“我病著不方便参与公事一切你全权作主吧!以后你就不用来走过场了本宫没权没势什么决定也做不了也不想做省得到时出了意外成了你诿过的借口。”
明恩华感到很无言以前不了解金秋宫觉得她可能是宫妃里比较冷静脱的人但现在她知道错了。金秋宫恨每一个同她分享丈夫的女人!而现在最恨的人正是她所以一点脸面也不给能让她多难堪就多难堪。既然被不客气的驱赶了她当然不会执意留下来自讨没趣。所以她以平静的声音道:“既然你要休息那本宫也就不打扰。太医院那边每天都会派人过来探诊我已嘱过她们小心侍候需要什么药材皆可任取。请娘娘安心调养祝你早日康复。告辞。”
金秋宫气愤明夏宫连这时候都要炫耀她在后宫的权势真当自己是皇后了吗?当下理也不理转身就进入寝间把满厅的人留给女官去打。
明恩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好一会后终于克制住才转头看著两旁正簌簌抖的金秋宫女官知道她们在害怕什么但迁怒不是她的风格。更别说以她现在在后宫横著走都行的地位就算是稍微大声一点抱怨都足以被说成作威作福了。
她不能学金秋宫这样生气就使性子给人难堪。虽然那一定很过瘾。
“好好照顾金秋宫小心侍候著。本宫已经交待初晞宫那边每日中午带二公主过来探望。二公主可以待到用完午膳之后再送至蕴秀院上学。你且将这事转达给金秋宫知晓明白吗?”她对金秋宫的席女官交待著。
“是小婢明白。小婢代自家娘娘感谢明夏宫娘娘大恩谢娘娘慈悲!”
明恩华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她觉得好累。这阵子事情多如牛毛就算投入全力亲力亲为的成果也仍是差强人意。
事情会很困难她早就知道。但孤立无援是她最大的困境。
她该怎么办?大刀阔斧的将那些不合作的人都换掉?这想法很过瘾但太天真。再说她哪来有用的人才去递补。
还是跑去跟皇上哭诉?就跟张妃那样动不动就到皇上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如丧考妣藉此得到垂怜达到想要的目的?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耐处理好后宫一团乱的情况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压垮让肩膀失去承担重量的能力。因为……
“皇上……”甫走出金秋宫的外大门就见到紫光帝正在她前方含笑的望著她。
她怔怔低叫著浑然忘我的站著不动不知道周围因见到圣驾而呼跪了一地人。只剩她一人还突兀的站立著。
紫光帝并没有在意她的失礼他只是缓缓向她走近然后朝她伸出一只手手掌摊平向上!!她的脑筋一片空白只能依凭著本能将小手交到他手上被他牵注。
他以温柔的力道将她带到身侧然后对她微笑领著她一同走著。走往御花园朝正盛放著莲花的那片水光而去。
她脑袋晕糊糊的什么也不能想只能任由她的皇帝丈夫摆布他说天上的云很白映在水中很衬满池的莲她点点头;他说他正在让人研究薄荷莲的培育也许有一日可以在皇宫里种一整池她点点头:她似乎也听到他带笑的说:“瞧天上正飞过一头龙!”她看著天空又点头。
于是他哈哈大笑。她著迷的看他仔细将他的一切收拾在心中珍藏。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点头。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望著他俊挺的侧面今生就无憾了……
是了。她不能失去肩膀让担负著的重量落下无论如何都要咬牙挺著。原因就是——这是她爱这个男人的方式。
她的男人是个帝王那她就用爱帝王的方式爱他。
或许他看不上她今生都不会将她放在心上挂记。
那又何妨?她爱他只是她自己的事而已。
爱著他就足够她一生都感到幸福了。
所以她已经不再害怕了。就算日后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她都不害怕兑兑盅“皇上还记得您允诺臣妾一个愿望的事吗?”夜里她在他怀中轻感觉到紫光帝身子细微的紧绷却是轻松的口气回道:“爱妃终于想到要向朕索求什么了吗?”
“是的。”她没抬头不在乎此刻皇帝是什么脸色。不想抬头是不想见他还要辛苦的控制脸色。
“是什么呢?快说来给朕听听。”
“臣妾的愿望是——借人。”
他的身子又是一楞声音高扬了些似是疑怀自己听错问:“什么?”
“请皇上借给我一个人。”她清晰说道。
“什么样的人?”
“臣妾恳请皇上借一名熟知宫内人事的影卫给臣妾帮手我需要经由这个人对宫里的人事作全面的了解。当然这人最好是女性。”
紫光帝一时没有言语。既是无言也是下敢相信。他亲自给的愿望就这么随便被打了!她可以求皇后大位、可以求家族的免死金牌、可以求子息更贪心一点更可以要求日后的东宫太子必须出自她的肚皮……她可以求的何其多当然他会不会同意则是另外一回事。
千料万想也想不到她只想跟他借人!虽然说影卫与探卫成员大多是保密明恩华向他借人之后其身分曝光以后就再也不能隐身只能放在明处作用小了许多。但这问题不大只是一个人而已对他没有损失。然而对明恩华而言这种帮手简直就是在自己身边放间谍。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将后宫的事办好吗?还是含蓄的向他输诚表示与他站在同一边?“可以吗?皇上。”
“你这愿望小得让朕觉得被侮辱。”
“请皇上恕罪。可是向您借个有用的人是臣妾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请皇上允了臣妾吧!”
“你最迫切的需求居然是这个!”紫光帝叹口气。觉得心有点乱没兴致多说些什么也下想猜了至少现在不想。
“皇上?”
“好朕允你。”轻拍她香肩。喃喃道:“你会得到你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