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擦了。”屋里头空调打的足，怎么小半会儿也干了,宋嘉九用手掌贴在她腰上蹭了蹭,“抱一会儿。”

　　四周不亮，一豆灯光，他的下巴也搁过来,在温久肩窝，湿发划过她的耳朵，弄得她痒着缩了缩脖子。

　　他没说话，温久也沉默陪着。

　　安静老半天,不知谁先开了口,两人维持这么个慵懒腻歪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讲话。温久想到方才的发布会,“裴苍笙还是差点急了。”

　　宋嘉九呼吸均匀地听着。

　　温久停了停，本来发布会进行得还算顺利，裴苍生压着帽檐面对某些扭曲,没争也没吵,目光虽有些游离却如实回答，直到——

　　她把嘴唇都抿疼了，有些生气地接着往下讲：“媒体追问照片里的女生背影,交往、隐婚什么的问了个遍,甚至隐晦地指出……那个。他说不是，有几家挺不依不饶的，然后他生气了。”

　　一张照片里，他确实抬手，对女生做了个保护性动作。至于女生，她没听裴苍笙提过，也没问，但这样张口来引导风向……连温久都感觉，这几家被人买了话题，太刻意。

　　“他怎么说？”宋嘉九低着声问了句。

　　温久想了想复述道：“他讲了一句——都说了不是，怎么写我，你怎么写，给别人手下留情。”接着沉默了，那双眼睛，破天荒挺冷静的。

　　好在公关提前打点好了几家主流媒体，再加上看不过去的帮了几嘴，这事儿也没能顺着言论继续开枝散叶，以他公开自己禁赛5场结束。

　　宋嘉九在她肩上点了点头，起来，温久跟他往出走。他穿得少，单薄短袖外边随意套了件黑色羽绒服，手在口袋里摸车钥匙。

　　这个时间，大高地纪念中心公寓区，路灯上的双排大灯泡都暗了一个。

　　“还有人呢！”温久手搭上车门，扭个头的功夫，发现不远处球馆里明亮，下巴困惑指过去。

　　宋嘉九蹙了眉，把车门重新甩上，手掌在她臂弯一牵，“跟我过去下。”

　　没等走近球场，已然听见激烈的声音。

　　“啪——啪——”球击在地板，还有鞋底摩擦，“——吱呀”

　　“你用点劲儿冲过去行不行？”

　　接着，

　　“砰——”

　　大概有人被盖了帽，球被呼走。

　　转过弯，视线里豁然开朗时，温久看见是纪里跟裴苍笙，前者低头丧气，后者郁闷地踢一脚篮架甩手走开，去捡球。

　　没发觉进来人，裴苍笙手一掏握球质疑着问：“我说你不能打得硬气点儿，这样怎么赢球？”纪里是中锋，对于像“钢筋”一样支撑篮下的这个位置来说，他技术没问题，是软。

　　“我……再试试。”

　　“你这样根本不行，碰上普通中锋都不敢抗。”

　　裴苍笙赌气地把球击在地板上，弹给他，“接着从我这儿撞过去，刚才的位置，然后扣篮。”

　　纪里俯身，准备，突然手臂被按住，他抬头对上一双理智的眼睛，“九，九哥。”

　　宋嘉九答应声，看见裴苍笙坐在了地板上，又站起来，于是眼睛提醒着这个非常有情绪的人，“你先回去。”

　　裴苍笙没反抗，把前面头发揉乱，烦烦躁躁转身，刚从温久旁边擦肩，领子又被宋嘉九反手拽住，一把给扯了回来。

　　温久猝不及防一惊，让开空间。

　　“想干什么去？”宋嘉九看见了他那股子劲儿。

　　裴苍笙眼皮垂着是不说话，对峙，球馆里面静悄悄的。纪里不知道他们怎么了，怕是因为自己，张张口想说话，注意到温久在边上摇了摇头。

　　于是，也噤声。

　　很长时间的寂静，裴苍笙终于偏了头，“我清楚，是s.k干的，他们现在还踏踏实实享受在咱客队公寓没走呢。“

　　“去把人揍一顿？”

　　裴苍生没接话，不置可否。

　　宋嘉九松了他，“可以去，继续罚款，然后禁赛。”

　　“可我真的生气了。”他硬起脖子，“拍拍了，我的错我认，竟搞什么下三滥的。”过会儿，低头，“队长……”他第一次正经叫出口，缓慢地。

　　温久听见，心里一酸。

　　宋嘉九默了默，“好好打球，赢下他们。“

　　直白，冷静。

　　还有一丁点不稳定情绪，藏着，温久感觉到了。裴苍笙一瞬抬起头，手指握得发白，宋嘉九跟他对视着，再次嘱咐，“除了赢下来，站上去，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挫败。”

　　特别简单的两个句子，对他来说不算短。温久记在心里，牙齿磨着嘴唇反复回味，直到场上还剩下纪里，大男生又羞愧地叫了声“九哥”。

　　宋嘉九抬手，拿来他圈住的球，“过来。”羽绒服拉链一拉到底，随手脱下来递给温久，热乎乎的，她抱着。

　　纪里紧张跟过去，走到篮下。

　　对面立着，宋嘉九把球击上地板拍了两下，摩擦声弄得站在场边观望的温久莫名紧绷。忽然，比视线更快的“——当”一震，球砸上篮筐边缘，往外弹。

　　一秒，宋嘉九加速，变了向看似冲撞，实则完美擦身。

　　再一秒，他弹跳起来，从纪里头顶，抢到篮板。

　　持球，他坦然站在篮筐下。

　　全部发生在须臾间。

　　纪里退了半步，眨了眨眼，似乎在体会。

　　“为什么招你进来？”宋嘉九把球给他，短袖下的手臂线条绷得很漂亮，“你脚步快，动作快，脑子也快。”

　　纪里笔直站着，听他说。

　　“利用你的速度跟反应，找空间，弥补吨位上的不足。”一直以来，大家拔苗助长地练他力量，也许过于急了。

　　“来试试，从我这儿抢篮板。”

　　温久怀抱他的羽绒服，缓慢坐在地板上，下巴枕着膝盖消无声息往场上望。

　　速度，

　　力量，

　　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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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神**，最后，纪里停下来，手臂把球夹在腰侧，原本沮丧的人，此时歪头笑得可。宋嘉九依然淡定，身上难辨情绪，微偏了下头示意今天不用继续练，回去休息。他走到场边，拉起温久，接来羽绒服拎手里，脸上有点汗未干，温久把纸巾给她。

　　”九哥。“

　　纪里在后面喊了声，球场大灯下那双眼睛特别透亮，宋嘉九听见招了手叫他一起出去，他没动，再次笑着。

　　先是沉默，抿了抿嘴角。

　　这给走出去一步的温久弄得一愣，宋嘉九同样，卷了湿掉的纸巾顺手抛进垃圾桶，回视他，怎么了？

　　几步距离，纪里在场中心，高高立那儿，红色t标上。安静之后，他忽然轻快扬声，”我真的很喜欢十二宫，喜欢这里，真的。“

　　满足，又孩子气。

　　这孩子……

　　温久觉得，被他带起一种莫名愉快。

　　回去，走在学校的小道上，两人又聊了会儿纪里、裴苍生……甚至十二宫。温久感慨着，低头看冬日里被路灯晃白的路面。

　　真干燥，干巴巴。

　　被宋嘉九握来放在羽绒服侧兜里的手指动了动，他的手心也干燥，但是暖哄哄。这么想着，差点没听清他在上面不着前后的话，“以前队长在时也会这样。”

　　嗯？

　　大概——又想起孔东和了。

　　她温和笑了笑，继续听他倾诉，这次声音更低，“我不太说话，也许没他做得够。”

　　温久咬到舌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多好啊！孔东和也好，这不一样。

　　眼见着前面十多米是宿舍楼，越来越亮。温久嘴唇抿得发干，终于咬咬牙，拽住那只一起牵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往偏里带。

　　这下，四周黝黑黝黑了。

　　意料外的。

　　甚至都出乎温久自己意料，她把这个默不作声被自个儿“扯”来的人推在了墙上。也不知是不是宋嘉九有意服从，那么轻松一按，他的后腰抵在了墙上。

　　他低头，黑暗中眼睛特别深邃，看下来，还——温情。

　　温久躲开视线，纠结了小半秒。

　　都这样了……

　　推也推了，按也按了。她双臂一抬，状况外地抱上了他的腰，“宋嘉九，你别急。”始终没太敢看他的眼睛，心口撞得特别狠，“我——会一直跟你好啊！”

　　最后一个字落，这么沉默着，周围黑漆漆也静悄悄，两人呼吸相闻，温久竟一时有些恍惚。

　　小时候，和现在……

　　头上覆了只手掌，温暖，踏实。

　　宋嘉九笑了声，“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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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一连几天，十二宫都在辗转客场，飞了3个城市，温久坐在一楼教室里，看导师放电影，看不太进去。

　　拨了拨书里夹着的赛程表，按理说今天是该回来打主场，头顶上导师清了清喉咙，她赶紧把书一翻。

　　看没看见啊？

　　呼，吓死了。

　　导师敲她桌子，温久紧张抬眼想着说辞，视线随之偏移时，看见了窗户外刻意隐在墙角的人影，于她而言，实在太好辨认了。

　　因为逆光，那张脸藏在羽绒服大帽子的阴影里，黑色口罩，不知道表情。

　　帽檐一圈的软毛，在风里微动。

　　温久紧了紧手指，跟导师轻声说：“教授，我——上厕所。”(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