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杀人之后,王一总有一个习惯,去附属小学的博物馆里走一走,心情就会平静下来。这里灯光柔和,地面铺着光华的大理石地砖,王一很少会参与一个建筑内的具体装潢布置,不过博物馆算是一个例外。随着事业越做越大,抄家之事越干越多,博物馆内藏品也日益丰富起来。基本上每一个月都会更换一次展品,有时还会推出特展。
张全宝最爱到王一这博物馆来,有时还会捐赠一些东西,他算是大商博物馆的名誉馆长。除此之外,像是鼐德,查理*法玛等人也是这里的常客。一些西方艺术品,王一也会收集。王一在欧洲各国,还有美国,都有建画廊,不过他不亲自过问,只是偶尔给些点拨,有专人帮他打理。里面收藏了大量诸如莫奈,梵高,塞尚,高更等人的作品,虽然现在他们当中许多人都还没有名气,不过王一愿意等。
这些新画会连同收购来的各国文物,一起被运回国内,王一慢慢收藏。
另外一点比较特别的是王一和几位外国同伴组织了一个大型考古队……除了本行是盗墓之外,也干些真正意义上的考古工作。例如拉格什城遗址,他们从里面早到了公元前000年后半期的雕像和泥板,这被认为是最早的苏美尔出土文物。如果这个遗址你没听说过,那现在正在挖掘的应该更著名一些,那就是巴比伦古城遗址。
王一一个人在展馆内徜徉,这时对面走来一位中年人,有点富态,留着墨髯。看到王一微微一笑道:“贤侄,你过来啦。”
王一连忙上前施礼,道:“伯父。”
此人是王一博物馆的馆长,名叫王闿运,字壬秋,号湘绮。你要是不知道他,他徒弟你应该听说过,齐白石!刘光第(戊戌六君子之一),杨度……等等,等等,等等等。
话说王闿运也是一神奇人物,在咸丰朝的时候,他因为太早出名,而被肃顺看上,于是就成了这位王爷的智囊。后来英法联军打上门来,咸丰一口气没上来,吹灯拔蜡。肃顺也是没加小心,被慈禧和恭亲王奕一通算计,也跟着完了犊子。肃顺死了,王闿运也跟着倒了大霉,成了肃党!从那之后,就没再好过。除了给曾国藩当过一段时间的幕僚之外,基本上仕途就没顺过,后来干脆辞官不做,回家教书了。
1878年前后,王一花重金将王闿运请到了大商。当然,人家看上的不是王一给的钱,而是王一在大商博物馆收藏的甲骨,以及敦煌藏书,王闿运这才决定了留下来。他一边研究这里的各种文物,整理甲骨文字,一边给大商的学生讲授中国历史。
除此之外,他还对大商的图书馆产生了兴趣,里面各种新版书籍,西学经典,也让他流连忘返。
说实话,王一知道的晚清名人不太多。除了王闿运之外,他还请来了俞樾,孙诒让和杨守敬,他三人一边给附属学校之中的学生上课,多是历史,书法,绘画,一边研究学问。不过与后世相比,他们的学术眼光早已今非昔比。
至于其他人或者是看不上大商这地方,或者是各有要务在身,所以其实来的人并不是很多。不过来的人,应该也不会感到后悔。王一给了他们一道门,穿越历史的门,在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对王一产生了敬佩之意。
虽然王闿运和王一不是平辈论交,但是这一年多下来,王闿运倒是觉得王一这人不错,真诚,真心对待自己的学生,严格,慈爱,尊重学生的各自发展。在这一点上,两人颇有相像之处。后世王闿运一生从事教育事业,其下弟子数千人,不但有杨度这样的官宦子弟,也有齐白石这样的木匠,真可谓有教无类。
因为两人姓氏相同,王一在清朝也没个亲人,所以后来就称王闿运为伯父。不过王一到底还是小瞧了王闿运,并不在知此人除了是清末有名教育家外,还是学者和大阴谋家,当年还是曾国藩的幕僚的时候,就劝着曾国藩造反,被曾国藩给了一个妄人的名号。后来曾国荃邀请他写一本《湘军志》,结果花七年时间,走访各地,调阅军机内大量档案,还请人制作了地图。没想到书成之时,就是他倒霉之日。大概可能是司马迁和班固附体,以史官之德为上,王闿运这书记录得太过真实。他本人与许多湘军将领关系很深,对曾国藩也颇为推崇,但在书中除褒扬湘军的功勋战绩外,对太平军前期声势的凌厉,清朝内部各派势力的矛盾,湘军初期曾屡战屡败的竭蹶之状,以及曾国荃攻破江宁后纵军掳掠,吞没财物的情况都不加掩饰,一一加以叙述。所以此书一刻印就遭到一些湘军将领的攻击,认为它是“谤书”,迫使王闿运将原版交郭篙焘毁掉才得以免祸。不过后世学者称《湘军志》“文笔高朗,为我国近千年来杂史中第一声色文学”,“是非之公,推唐后良史第一。”
自从到了大商之后,王闿运倒是没给王一当军师出谋划策,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王一所作所为他看不懂,而他所面对的敌人,特别是那些外国势力,王闿运也不甚了解,而作为幕僚,最起码也要有知己知彼的本事。所以王闿运自感不够格,因此也没太说自己的意见。当然,如果真遇上大的纰漏,王闿运也不会有丝毫的顾及,一般都直接言明。
“小一啊,今天怎么得闲到博物馆来了?”王闿运一笑道。
“雅芝晚上要学西洋画,千佳要练钢琴,就剩我一个人,所以便出来转转。”王一故作无奈道。“伯父怎么也一个人了?荫甫先生他们呢?”
荫甫是俞樾先生的字,他也是教育大家。
“与仲颂,去了图书馆吧。”
仲颂是孙诒让的字,他号称有清三百年朴学之殿。而俞樾是朴学大师,两人虽然差着近三十岁,不过倒也相处颇佳。至于杨守敬则是玩地理的,找他容易,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
“对了,你来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王一一愣,道:“伯父找我何事,何必亲自找我,一个电话我亲自过来就是了。”
“走去我那!前几天,那边来了一个朋友,你也去见见。”
王一点点头,心中却在纳闷。
两人一起出了博物馆,向着宿舍方向走去。大商附属小学教师一般都是共同的宿舍楼,一人一屋。不过王闿运这类特殊人物,王一给他们安排了工业实验室附近的中式庭院。独门独院,有些甚至是独岛。
“不知伯父的朋友姓字名谁啊?我可认识?”
“说起文正公手下最器重的幕僚,此人姓赵,名烈文,字惠甫。”
“赵烈文?”王一还真没听过,文正公他倒是知道,就是曾国藩。
王闿运一看他那样,也知道怎么回事,便笑道:“惠甫兄比我长一岁,单论见识我却远远不及。”之后王闿运给王一讲了一个故事。
同治六年六月二十日,即公历1867年7月1日晚,时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与赵烈文聊天.赵烈文预言满清50年内灭亡其后中华大地上将是军阀割据的时代。
曾说:“京城中来人说,都城里气象甚恶,明火执仗之案经常发生,而市肆里乞丐成群.甚至于妇女也裸*身无裤可穿,民穷财尽,恐怕会有异变。为之奈何?!”
赵说:“天下治安一统久矣,势必分剖离析。然而主德隶重,风气未开。若无抽心一烂,则土崩瓦解之局不成。我估计,异日之祸,必先颠仆,而后方州无主,人自为政,殆不出五十年矣!”
曾国藩蹙额良久,说:“会否南迁呢?”
赵说:“恐怕是直接完蛋,未必能像东晋、南宋一样偏安江南。”
曾说:“本朝君德比较正,或者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赵说:“君德正,然而国势隆盛之时,士大夫食君之禄报君之恩已经很多。本朝创业太易,诛戮又太重.夺取天下太过机巧。天道难知,善恶不相掩,后君之德泽,未足恃也。”
曾说:“吾日夜望死,忧见宗庙之陨落。你不是戏论吧?”
赵说:“当着老师您,我虽善谑,何至以此为戏。”
说到这里,王闿运停了下来,笑着对王一道:“贤侄以为惠甫兄所言如何?”
“真让他说中了!……没有,我看他所言非虚,跟我预计的差不多。”王一正在那算数呢!结果一顺口就说了出来。清廷最后一位皇帝溥仪是在191年退的位,还真没过五十年啊!这位莫非也是穿越来的?
“你就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王闿运听完哈哈大笑。
说话间两人来到王闿运家门外,说实话,平日见王闿运,都是在博物馆或者图书馆,有时王一周六日给全校学生讲课,王闿运也会去听,其后多有交流。至于真来王闿运家,王一到不是第一次,不过也是第一次之后的再一次。
原因为他,王闿运对女人的审美,王一只觉一阵恶寒,此老口味独特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