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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丝缠住的胡雪岩

回到清末当悍匪 老矣 11355 2024-11-16 01:53

  盛宣怀现在督理天津海关,188年的时候,李鸿章让盛宣怀建立上海到广东、宁波、福建、厦门的电报线,但是因为手中经费不足,所以他开始利用职权之便,挪用海关钱粮,来补助电报事业,混淆各个部门经费,结果被人检举揭发。好在各方说情,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盛宣怀有时也在想,在大清做事怎么就那么难呢?还真有点羡慕东北那帮人,匪性十足,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前几天就发了个声明,人家就自治了。

  话说现在各地督抚都是在自治的状态,钱粮大部分落在自己手中,事业自己干,兵也自己养。可像大商这样直接就表明自治的,他们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再加上那边是大清祖地,一时间也闹得是满城风雨。后来大商派两艘飞艇绕着北京城转了一圈,然后在西直门一片荒郊野地扔下了一颗炸弹,一声巨响之后,真正的震惊朝野!清廷这帮老少爷们终于学会了闭嘴!东北自治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这王一还真能闹腾。”盛宣怀正在听下人介绍东北的情况。“你是说,他们在村中实行投票选村长?”

  这下人三十多岁,说话办事干净利落,所以深得盛宣怀赏识。“对,他们那个自治政府委派近百个督导组进驻各村,每个神智正常的成年人都有投票权,任何人也都可以参选,村长是三年一届,可以连任一届,其后就不得再行参选。”

  “为什么县级以上的就不实行这种方式?”盛宣怀问道。

  “听说是王一认为村民只了解村里的情况,但不了解县一级的情况,所以县官改由公务员培训选拔。”

  “没有制衡?”盛宣怀放下手中文稿,笑问道。

  “有,地方公民代表大会,他们有地方财政预算的否决权和本地官员的罢免提交权。与村长选举同时进行,再加上自治区公民代表大会代表选举,三者归一,因此也叫三合一选举。”

  “他们那县级以上官员够难干的,上面也管,下面也管,还有廉政署和报纸监督。”

  那下人笑道:“大人话虽如此,但是官饷给的很高。王一说这是高薪养廉,同样对应的还有酷法养廉。政府官员犯案,罪加三等,还要实行财产公开。”

  “这官谁还要做?”盛宣怀笑道。

  两人正说笑的时候,有人来报:“席先生到。”

  盛宣怀立刻起身出迎,不过临出门前,忽然转过身来,对着之前给他讲述东北情况的下人道:“把你知道的关于东北的事情都写出来,晚上交给我。”

  下人躬身施礼,道:“是!”

  席正甫,字素贵,清末东山人。上海英商汇丰银行第二任买办。如今人到中年,看起来很和善,文质彬彬的。

  “素贵兄请坐。”盛宣怀很热情,这时有仆人献茶。

  “杏荪贤弟找在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席正甫端茶轻吮*了一口后,开门见山地笑道。

  “最近听说上海地面出了有点小问题?”

  *盛宣怀说得很隐晦,席正甫听完倒是一笑,道:“最近国内茶受到印度茶和锡兰茶的竞争,而生丝遭遇日本,意大利的竞争,所以销售日艰。贤弟也知道,这年头茶丝生意都需钱庄贷款支撑,不然生意就做不下去。不过如今茶丝生意都不好,那钱庄的生意也就可想而知了。而我们银行为了防止出现某些问题,所以提前收款,以防出现金融风险。因此也不再给钱庄贷款,让他们向外出贷了。”

  “可以理解。”盛宣怀笑道。

  “听说已经有五十多家小钱庄倒闭……”席正甫介绍着情况。

  “莫非市面上已经没有银子了?”盛宣怀这时开始询问想要知道的事情。

  “应该吧……大丝商兼营的纯泰和泰米两大钱庄倒闭,再加上实力雄厚的山西票号为了防止自身出现损失,也改变了暂不收回贷款的做法,以农历九月(公历十月1日——0日)为限,将放出市面之银百数十万两一并收回,闭不再放。现在这个时节,上海的钱庄生意跟天气差不多,大钱庄从年初的78家,如今只剩下10家,钱铺倒闭不下三四百家。”

  “想不到情况竟然败坏至此!”盛宣怀发着感慨,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不过席正甫却看得出他眼中闪现着的兴奋,仿佛一个猎人就要捕获自己一生最得意的猎物一般。

  “阜康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胡光墉胡大人如今经营出口丝业,囤积生丝,垄断居奇。听闻是‘举江浙二省之育蚕村镇,而一律给予定金,令勿售外人,完全售与胡氏。’积压如此严重,在遇上现在的时节,恐怕会出很大的问题。”

  盛宣怀一时间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笑道:“胡大人也是为国为民,想要夺回我大清掌控于洋人之手的生丝定价权,其心可嘉,其心可嘉。”

  席正甫一笑,道:“确如大人所言。”

  在送走了席正甫之后,盛宣怀在自己的书房里走来走去,折腾了半个多时辰,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于是坐在书案前,开始奋笔疾书。不久之后,抬起头来高声道:“盛福,盛喜。”

  两名下人走了进来,道:“老爷,您吩咐。”

  “这里的十几封信都给我送到电报局去,连夜发出,不得耽搁。”盛宣怀神情严肃道。

  盛福和盛喜答应一声,躬身退出了房间。

  盛宣怀想了想,又道:“盛禄,备马!”

  盛宣怀骑马直接进了直隶总督衙门。李鸿章正在看公文,听下人禀报说盛宣怀求见,看了时间已然不早,心中纳闷,于是便吩咐道:“有请。”

  “杏荪如此冲忙不知所谓何故?”李鸿章还在那拿架子。

  盛宣怀一脸喜色,道:“大人,天赐良机!”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李鸿章当然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于是连忙道:“杏荪啊,别着急,有事慢慢讲。”

  喝了一口茶之后,盛宣怀一脸兴奋,笑道:“大人,当初我们定计若要扳倒左宗棠,必要先扳倒胡雪岩,如今机会来了!”

  李鸿章听闻此言,眉梢一挑,道:“哦?不知这机会从何而来?”

  “今天下官会见了上海汇丰银行的大买办,席正甫。从他那下官得知了一个消息……”盛宣怀开始从头到尾半字不漏地将席正甫的原话重复一遍。

  李鸿章听完沉吟片刻,然后才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大人,属下已经连夜发文给各地买家,让他们拒买胡雪岩的生丝。不过下官在这里要求大人一件事!”

  李鸿章笑道:“不知杏荪所求为何?”

  “请大人出面,让江苏省苏松太道,兼江海关道,邵友濂邵大人拖延胡雪岩饷银,时间越长越好。”盛宣怀起身拱手道。

  “此事容易!”李鸿章很随意就答应下来。

  “大人尽管放心,剩下的事就交给下官,保证万无一失!”

  李鸿章大笑道:“若是如此,本官静候佳音了。”

  能废掉自己一辈子政敌左宗棠的钱袋子,李鸿章如何不喜。盛宣怀走了之后,他吩咐下人温酒热菜,自斟自饮,老怀大慰。

  胡雪岩此时也感受到了严冬的寒冷,即便身处南方,气候温润,但那股阴冷依然沁入骨髓,不自觉地让人发颤。

  老西门胡家大宅,屋子里一片紧张的气氛。京师,镇江,宁波,杭州,福州,金陵,汉口,长沙,十余家阜康的大掌柜都从外地赶了回来。所有人都带着当地消息,开始进行着紧急的磋商。而阜康钱庄的大掌柜胡雪岩正表面一派镇定地,听着掌柜们的回复。

  “大掌柜,自从您从我们杭州为了支付生丝银款而调走了八十万两白银用于周转之后。没几天,杭州城内就传出了说我们阜康即将倒闭的传言。如今多加商铺的老板开始从钱庄内,将银钱提走。我们百般说明,对方都不愿听从。如今银库中只剩下三成存银,而每日前来排队者日益增多,没有消减之迹象。在要如此下去,不用多长时间,我们在杭州将无银可兑。大掌柜,您还是早日想些办法吧。”

  其他几家大掌柜此时也道:“自从杭州出现挤兑之后,我们这边也逐渐开始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虽然其他地方钱庄尚有存银,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还望大掌柜早做定夺。”

  挤兑这种事本身就带着阴谋的气息,世上根本没什么空穴来风的事情。想要对方他胡雪岩的,手指头数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其中最可能做这事的,就是盛宣怀。

  生意场这种事,其实也说不上对错。当初盛宣怀因为胡雪岩的一封举报信,硬生生从招商轮船局的督办位置上给掀了下来。现在只是一个会办,轮床招商局也落在了唐廷枢和徐润等人手中,而盛宣怀为此差点坐了大牢。要说盛宣怀不为此怀恨在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两人都参与进了李鸿章和左宗棠两位大佬之间的斗争,摆明的局面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彼此下绊子,捅暗刀,也是很好理解的事情。

  胡雪岩一直没有言语,做了多年生意的他不是不知道眼下局面的危险程度,资金链如此紧张,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可是若不能控制丝源,让洋人低价采购到生丝,那自己囤积近一年的生丝将,不说血本无归,恐怕也是离之不远了。只有坚持住,持续给洋商以压力,迫使他们接受自己的报价。这样才能打破洋人在生丝报价上的垄断,从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庞大生丝贸易帝国!

  不过眼前的情况危急,胡雪岩沉吟了片刻,终于在众掌柜的热烈期盼中,开口道:“马掌柜,山西票号你估计他们能放给我们多少银钱?”

  马掌柜脸上的表情如吃了苦瓜,摇头叹气道:“大掌柜,这事可玄。现在上海银号,票号将银根收缩得十分紧张,银款只会不出。我找过三晋源的大掌柜,他们家虽然没说不帮我们。可是我也看得出来,他们能做的有限,多半也是看在多年情分上,放出那么点点。在我看放不放的,都没有丝毫的区别。”

  胡雪岩听完双眼一眯,心中暗自苦笑。对于山西人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但是对于山西人的脾气他更是深有体会。现在市面上的山西票号有数十家,其中规模庞大不再阜康之下的,至少四五家。平遥的日升昌,其他的大盛川,大德恒,大德通,随随便便也能拿出几百万两银子。可问题是,山西人的老西儿,不是白叫的。人家有人家做生意的道理,生意好,一切好说,生意要是不好……一个子都甭想借到。

  胡雪岩叹了口气,世态炎凉,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过话说话来,别人要是落到自己这般田地,恐怕阜康也不会出银子。

  马掌柜此时继续道:“昨日召集各家丝行掌柜们准备再次联手截断洋人的丝源,他们倒是悉数到场,但是我把问题一说,他们都是一个个愁眉苦脸,大部分都是银钱紧张。真正愿意与洋行抗到底的不足一成半。原本还有几家想要进入生丝行业的掌柜,一见眼前的情况不妙,如今也绝了加入的打算。其他原本想要继续与我们跟进收丝的掌柜,现在也开始犹豫起来。”

  胡雪岩右手指敲着桌面,左手却在桌下握成了拳头,颤抖不已。

  这事对他的打击,还要超过阜康的挤兑风波。几十年的商场纵横,胡雪岩还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局面无法掌控。阜康的事情他还可以抗,可一旦生丝的垄断上出了问题,那一切都将瞬间崩塌。

  如今胡雪岩进退唯谷,这生丝就像一团团的麻烦,现在全缠在了胡雪岩的身上。想要立刻抽身,如今看来就是痴心妄想。

  从去年到现在,胡雪岩手头囤积的生丝达到了一万四千包,这一部分虽然是生丝联盟中其他商户购入的,但是银钱却是从阜康出借的。按早八十两的均价计算,这可是一千一百多万两白银的货物。之前还有外国商人,前来和他讨价还价,愿意加六百万将全部生丝收购,但是在生丝最紧俏的时候,其他洋行的出价,能这些生丝为阜康赚到八百万两白银,所以当时的胡雪岩根本没有考虑就直接拒绝了这个交易要求。之后日本加价三百万收购生丝,胡雪岩依然拒绝。

  可现在坐困愁城,胡雪岩要说不后悔,那也是自欺欺人。

  看着眼前的这些大掌柜,那都是跟随自己多年,可是当初外国人加价收购的时候,这些人也没提出异议……好像是有人拒绝了自己的联合收购邀请……对了,是那帮东北人——大商,以及旗下的价格联盟,他们在安东开丝厂,棉厂,纺织厂,刺绣厂,成衣厂。还听说去年的时候,跟日本和法国人干了一仗,硬是把东洋人和西洋人收拾了个家破人亡,而他们也夺回了虾夷和琉球。后来更是从日本讹回了七千五百万两白银。只是如今人家都是使用东北自产生丝,之前倒是来江浙收过丝。不过自家垄断了生产,他们一见没有丝源,也就没再过来。

  胡雪岩忽然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人也一瞬间亢奋起来,道:“马掌柜,若是三晋源不愿意借给我们银子,那你再去日升昌大盛川,大德恒,大德通四家走一趟。咱们不嫌多,不嫌少,能借多少是多少。告诉他们,只要能在眼下拆银给我们,我胡雪岩发誓,这辈子绝不亏待他们。以后若有事情,只需三指宽一个小纸条,我胡雪岩亲自去给他们把事情办了。”

  “知道了,大掌柜,一会儿我就去办。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给他们洗衣做饭跪门框,就是剜门子盗洞,我也要把这事办成!”马掌柜摆着胸脯保证道。

  虽然所有人不知道胡雪岩为什么突然恢复了气势,但是心中也想有了主心骨一般。胡雪岩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忽然起身,道:“立刻准备车马,我去上海!”

  可就在此时,一连串急促得让人发慌的脚步声传来,凌乱到了让人揪心的地步,特别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不同的信息。

  “大掌柜,大掌柜!”两个展柜模样人带着伙计没进门就喊了起来。

  胡雪岩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福泰丝行和张记丝行的两位掌柜,乔掌柜和刘掌柜。他一愣,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也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出了何事,把他们带进来!”

  两个掌柜脸色惨白,气喘吁吁,一进门二人皆是一脸悲愤之色。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

  “大掌……掌柜!……大……大……大事不好了!赵兴天,陈晚年,二人今天背着所有人竟然和洋行签了合约!把手头的生丝全部低价处理掉了!”

  这话想一把匕首,似乎在一瞬间割破了所有人的咽喉。他们震惊而无语,现场一阵沉默,死静得吓人!

  “你说什么!?”胡雪岩完全无法相信乔刘两位掌柜所言。

  他们只得再次重复了一遍。

  “赵兴天和陈晚年已经暗中将手中生丝低价卖给了洋行。”

  在这一刻,神智才算回到在场所有掌柜的脑中,所有人都明白生丝垄断已经瞬间崩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今这个蚁穴终于在所有人恐惧的等待中,还是出现了。

  有一就有二,一旦大批生丝商开始供货,大面积的供应必然会让生丝的价格出现暴跌的情况。洋行将会在场面上占据绝对的主动,双方对熬的局面,现在以生丝垄断的急转直下作为收场。

  生丝垄断联盟完了,阜康完了,胡雪岩也完了!

  “这帮混蛋!“

  胡雪岩大吃一惊,果然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下算是彻底漏了底气,自己就算是拼命劝说其他家的掌柜,恐怕如今的这个局面,大家也都是想着早跑早超生,谁也不能再愿意和阜康一起进棺材。

  绕着屋里转了几圈,越想越恨的胡雪岩把桌面上的茶杯抓起,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瓷片纷飞,可谁也不敢乱动一下。

  “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胡雪岩目光冷峻地望着身边这些大掌柜,可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底下了平日里不可一世而高昂的头颅。所有人皆是一脸慌张之色,手头压着价值一千一百多万两的生丝。原本可以震慑任何洋商,但现在却成了压垮胡家所有产业的超级巨山。

  “备马!”胡雪岩没再多看在场所有人一眼,直接对下人喊道。

  解决眼下的局面,胡雪岩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是找人把生丝以平价卖出,要么是自己雇船将全部生丝运送出口。第一个不说,除了洋行,是否还会有其他商人收购生丝。而第二条更难,上海的轮船招商局可是掌控在李鸿章手中,而自己的老对头盛宣怀更是在其中掌握着实权。要想让他们帮忙,无异于缘木求鱼,根本没有丝毫的可能。

  而眼下真能帮助自己度过难关的看来只有一家……大商!

  大商在安东掌控着东北的纺织联盟,同时他手中还有对外运输的超级船队——旗昌洋行。业内所有人都知道,旗昌洋行虽然挂着外国人的牌子,但是真正控股经营的却是大商,是王一!

  也是在这一刻,胡雪岩开始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个晚辈!掌控货源,掌控物流,立足本地,对外发展。原本自己以为站在左大人的羽翼之下,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比之王一的自力更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上海大商银行总部,六家钱庄的老板正在会议室中,等待大商银行上海分公司总经理丁晓天的到来。如今的丁晓天在上海滩那是家喻户晓的风流人物,人年纪不大,才二十七八,长的是文质彬彬,玉树临风。对人说话,满脸带笑,亲和力在上海富家名媛和交际花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别看李鸿章和左宗棠之间势同水火,但是丁晓天就是能左右逢源,谁都挑不出一个不是来。

  虽然因为大商年初的整风运动,他的恩师李御珍黯然离职。丁晓天知道其中的情况,所有的罪案都是恩师家中那些不肖亲友所谓,恩师不过是受了连累。丁晓天心中在所难免的会有所不平,毕竟恩师清白,董事长凭什么把恩师调离!不过如今新消息传来,李御珍成了大商财经学院的院长。丁晓天才算真正放下心来,他对王一也从原本的失望,变得越发的敬仰起来。王一有人情味,这么做是在保护李御珍。

  当然,新任的大商银行董事长是聂雄,原本大商银行广州分行的行长,之前他跟丁晓天算是同级。现在丁晓天被超过了一头,对此他倒没有任何的不满。因为聂雄是他的师兄,论能力不再他之下。若是其他人上位,丁晓天一定不服,但是聂雄他却说不出一个不是来!当然,若是能接手整个大商银行,坐到恩师奋斗多年的位置上,丁晓天自然回想,这也是他一生夙愿。虽然眼下有些可惜,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诸位掌柜辛苦,小弟刚才在通电报,不好意思,耽搁了各位。”

  其他钱庄的展柜的,谁敢说出一个不字来。丁晓天虽然脾气好,可是这些人也不敢得罪。人家手中财大气粗,自己还指望从大商手中贷银子,因此一个一个表现得慈眉善目,态度低矮,恐怕在他们亲爹面前都会有这个孙子样。

  “丁总您客气,不过是小等了片刻,应该的。”

  丁晓天此时坐了下来,先和所有人拉起了家常。

  “王掌柜,听说刚得了一个大胖孙子,恭喜恭喜啊!”

  “谢丁总挂念,到时孩子满月,丁总一定要赏脸到寒舍喝杯水酒。”

  “这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么,一杯水酒怎么够,怎么也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对了,所有人都一起去,谁也不能落下。可以不给我面子,但是不能不给我们王掌柜面子,听到了没有!”

  会议室里众人哄笑,说了一会子闲话之后,众人才谈到正题上。

  孙掌柜在说话前,叹了口,道:“丁总,如今上海局面艰难,外国银行,还有山西票号,已经开始停止放款。整个上海地区银根收紧,我们经营也日趋困难。”

  其他人也同样哀声叹气道,说来他们倒是幸运,几年前跟大商建立了稳定的合作关系。只是大商银行相较于其他银行,出贷利息比较高,所以再由他们外借获利就比较小。所以之前有十多家钱庄,现在真跟大商一路走下来的,就剩下如今这五六家而已。

  “此事我已知晓,如今丝茶生意难做。当初英国人偷运茶树到锡兰和印度,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是也没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而生丝面临着日人和意大利人的竞争,同样销售不畅。再加上洋行垄断的船运贸易,恐怕挑起此次生丝垄断大战的胡大掌柜,如今也是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吧。”

  “丁总说的是!”众人皆有凄然之色。说白了,胡雪岩垄断此次生丝货源,无论他是真想为大清拿回生丝定价权,还是为了获取垄断暴利,从根本上讲,也是对外国势力对大清剥削的一次反抗。

  “对了,此事如今也有了定局。诸位的生意应该不至于受到牵连吧?”丁晓天问道。

  “没有,虽然我们平日里没有其他钱庄赚得多,但是我们都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丁总您罩着,再加上您给我们的投资策略报告,我们都没再丝行和茶行中投银子,所以一切都还安好。”

  这事说来,这帮掌柜还真要谢谢丁晓天。正因为大商的投资报告,他们才改投别的生意,当初大商就不看好胡雪岩弄的生丝垄断,如今一语成谶。这叫所有掌柜都心服口服,人家大商有高人啊!

  “是这样,我们此次来吧,到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其实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

  丁晓天一笑,道:“诸位慢点,你们对大商不离不弃,大商也不会薄情寡义。有事尽管说,我丁某人虽然不敢拍胸脯子,打包票。但是能做的,我们一定做到。“

  “那我们就说了,我们前一阵子听说,东北自治。如今我们在上海也没什么生意好做,不知丁总能不能给我们介绍点买卖出来,不然我们手中的现银,无处投资,存着也怪可惜的。“

  “就这事啊!”丁晓天一乐,道:“没问题,我们东北一地的机会,新政府也提出了很多产业的扶持政策。那边项目好找得很,只要能安心经营,一切都不是问题。”

  “那真是谢谢丁总您了!”

  几家掌柜同时起身,跟丁晓天道谢。这时之前说话的孙掌柜继续道:“丁总,我这边还有一事相求!”

  “您说,您说!”

  “我吧……有两个儿子,一个七岁,一个八岁,之前请了家教学了些粗浅的知识。后来听说,贵集团有个附属学院,里面从七八岁开始招募学童,进行西洋教育。您也知道,我们家都是商人,那些当官的除了我们手中的银钱,其他的一概看不上。而我们又没有胡雪岩和盛宣怀那些人的本事,所以也就不指望子孙能光宗耀祖,考个状元什么的……”

  孙掌柜没说完,丁晓天就知道他的意思了,笑道:“孙掌柜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就是想把两个孩子送进大商附属学院么?没问题,董事长他老人家一项是有教无类,只要是我中华儿女,那就可以进入学校。不过……”

  孙掌柜一惊,“不过如何?”

  “不过我们董事长那个学校对穷人免费,但像您这样的富贵家庭,怎么也要收点费用。”

  “那要多少?”问这话的是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李掌柜。

  “不多,一个学生一学年,一百银元!”

  几人孙掌柜一听乐了,道:“没问题,不就是一年一百银元么。这样,我怎么说也要表示些意思,我愿意出资五千银元,资助董事长的这所学院。”

  其他人一听,似乎再像表决心,也跟着喊了起来。

  “我们也来,正好家中还有不少子侄,让他们一起过去。这将来怎么也算有个养家立业的门路!”

  丁晓天忽然耐人寻味地一笑,道:“既然诸位都想捐点银子,那我给大家出个主意。当然这事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其他人点头听着,丁晓天继续道:“我们董事长的大商附属学院如今可不缺银子,你们去捐,那些钱扔里面也砸不出一个水花。不过我倒是知道董事长的未婚妻沈小姐最近成立了一个新的民间慈善团体,叫做红心会,专做好事,政策公开,财务透明。既然董事长那边没什么效果,我看让沈小姐吹个枕头风,倒是效果更好一些。”

  说完这货乐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心里都清楚。

  “既然如此,甚好!”孙掌柜等人大喜。“那不知该如何捐这银子呢?”

  “此事简单,我们大商银行就有红心会的账号,只要把银钱存入其中,一个两天之后银钱账本过去,对方就能收到捐款了。若是几位等不及,也可以使用电报汇兑,直接在我们总行存钱,这样更快捷一些,不过需要一些电报非费用。”

  “我选第二条!”孙掌柜显然对给王一吹枕头风很有积极性。其他几人一见,如此好的跑偏门机会,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于是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还真别说,两天之后,当沈丫头突然发现红心会账户中多出的五万大商银元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是上海钱庄的掌柜集体捐助,于是当天就跟王一说了此事。

  看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的丫头开心的笑脸,王一自然龙心大悦,直接给丁晓天发电报,对一帮掌柜的表示感谢。那边在顺势一提要求,王一自然无不答应。反正生意有的是,想做大商给技术,给培训。这帮上海钱庄掌柜算是有了心眼了,开始定期捐款,虽然后来的数额都不大,但贵在稳定。王一觉得这些人挺上道,也是也给了他们更多的机会。

  不过这么说来……吹枕头还真是很拥有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丁晓天和这帮钱庄掌柜的聊着生意上的事情,本来看时间不早,他是想请这些人一起吃个便饭的。顺便请宋家小姐出来,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放松心情,联络感情,都是平日里很正常的交际活动。但是突来的不速之客,却是让丁晓天的放松计划泡汤。

  而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胡雪岩!

  两人也算旧识,之前进行过多笔买卖,不过在收购生丝的问题上,两家分歧严重。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双方也没什么来往。今天胡雪岩的突然登门,丁晓天不问,其实心中也是一清二楚!

  此时的丁晓天已经换了与白天完全不同的一副脸孔,虽然在微笑,但是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即便是见惯世情的胡雪岩,此时可不知道对面的年轻人,心中在想些什么事情。

  “丁贤弟,胡某来的冒昧,还望见谅。”

  丁晓天微微一笑道:“雪岩兄客气,我们大商开门做买卖,迎得就是八方客,顾客如玉帝,哪有什么冒昧的。只要您愿意,随时都可过来。即便有事,无法亲身前来,一张字条,我也会去登门拜访。”

  胡雪岩一听,心中也少了几分紧张。

  “不知胡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胡雪岩一声长叹,摇头道:“为兄要在此向丁贤弟陪个不是,当初您百般劝阻愚兄不要进行垄断生丝贸易,可惜当时愚兄被金钱蒙了双眼,鬼迷心窍。正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如今愚兄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说来也是咎由自取,本不该上门讨饶。但是我阜康牵涉甚广,若都是那些官宦,我胡某也就认了。可是里面有许多平民之家,愚兄忍不忍心,他们因我而破产,今天前来,也是希望贵集团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伸出援手,一解阜康眼前之围。”

  听完这话,丁晓天好半天都没言语,他可知道整个阜康囤积的生丝至少在一千万两白银以上。即便大商在财大气粗,可也不会用一千万两去打水漂。再说了,这还仅仅只是生丝上的积压款。若是算上阜康这个系统的全部债务,那银款可就是高达两千万两白银上下了!

  这都不能叫烫手山芋,换做一般人根本就是碰着死,挨着亡,能有多远就躲多远了。

  胡雪岩看着丁晓天不言语,忽然站起身来,然后不由分说,硬生生在丁晓天面前跪了下来,梆梆的磕响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老泪众横,声音哽咽。

  “丁总,求求你了,救救阜康吧!”

  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在自己面前跪下来,丁晓天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可是这事不是他能做主的,而且此事牵连之广,内中可掺杂着李鸿章和左宗棠两位大佬的明争暗斗。大商一项不参与这类事情。虽然与双方都有交往,但是也都保持着距离,如今一旦进入此事,恐怕平衡就要被打破。至于后果,实难预料。

  丁晓天把胡雪岩拉了起来,也是叹了口气,道:“雪岩兄,实不相瞒,这事我做不了主!”

  胡雪岩点点头,他知道丁晓天说地是实话。

  “我可以向总行请示,不过这事也不是聂总经理可以决定的,最后拍板还是董事长他老人家说了算。”

  “明白!”

  “我现在就给总部打电话,这事结果不好说,雪岩兄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

  “谢谢!”胡雪岩不敢在要求再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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