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军洞位于地下十米左右,洞壁由石块和青砖砌成,宽三米有余。因为是深在地下,所以洞中颇为潮湿,时不时地面会有一小滩的水,间或地,还有几滴水珠滴到洞中赶路的兵士的头上。藏军洞的地面是倾斜的,南高北低,大慨有五度之差,这种巧妙的设计很好地解决了积水问题,这样只需在藏军洞北尽头建个排水设施,就可以很好地防止洞内积水了。
因为洞中的空气稀薄,所以我们不得不减少火把的数量,一百余人才点一根火把,众人依靠着若隐若现的火光小心地往前走着。冷兵器战场上,很流行使用一种大瓮进行“地听”,这种“地听”不但可以听到挖掘地道的声音,而且还可以听到远处敌人的脚步声,这样就使己军有充分的时间做好准备。
因为当心金兵用大瓮 “地听”,所以众人在前十里走得较慢,而后的二十里便加快了行军速度,还好藏军洞够宽够直,所以全军二万七千余人,才得已在两个时辰后走出藏军洞。众人在稍作休整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终于,在丑时(一点到三点)将尽时,众人轻手轻脚地赶到了金军东营的后方。由于金军的防御方向是楚州,所以沿途却也是无惊无险,就算偶而有几个“夜不归”,也被我无声无息地解决了。说到暗杀,特种兵的其中一项技能便是深入敌境,暗杀敌方要员。所以解决那几个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夜不归”,对我来说只是对功课的一次复习。
由于时间紧迫,崇捷崇锐军在休息几刻钟后,便按计划兵分三路分头行事。我和余玠带领七千余人直奔东营而去。张虎和陈贵则各带一万步军,分别伏击南、北营来援的金军。陈贵是自王承死后提拔上来的骑军统领,也是个征战沙场多年的悍将。
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偷营打援。张虎和陈贵各一万步军,预先在东营南、北面设下埋伏,只等金军南、北两营的援军到来。我和余玠则负责到东营杀人。
我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我想余玠肯定不会抛下楚州百姓的,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打消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至于高翔,他现在已被郭朝进等人软禁在沈府里,只要稍有异动,郭朝进就会要了他的命。
自从原驻东营的双旗军解散后,金军便在东营驻上了一万人的骑军,由于步兵已经在各处扎营完毕,所以在东营并没有安置步兵。其它各营的兵力分配大致平均,每营都有七千余骑军配以一万步军。
如果没有藏军洞,我这个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在楚州和敌营之间到处都是敌人的“夜不归”,三万人的崇捷崇锐军想要避开敌人的耳目偷营是不可能的。而有了藏军洞就不一样了,金军后方的侦察十分稀少,再加上我们人人穿着黑色劲装,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是很难被发现的。
金军东营,四个哨兵正在后营门口打着盹。木栅栏上的灯笼随风摇晃着,照出了几个不断伸缩的影子。突然,一个黑影如狸猫般迅速向那四人扑去,也不见怎么动作,那四个人便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躲在不远处的崇捷崇锐军军士见此情景,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蒙面人刚才还和他们在一起走路,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一位军士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侧头对伏在身边的余玠问道:“将军,那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余玠笑了笑说道:“他就是‘雨夜刺客’。”
“啊……原来他就是‘雨夜刺客’,怪不得有这么好的身手。我……我还和他说过话呢,呵呵。”
不多时,一个谣言便很快地在崇捷崇锐军中传开了。
“知道吗?那个蒙面人就是‘雨夜刺客’呢,我刚才亲眼看见他一眨眼的工夫干掉了好几个,敌人连叫都来不及叫……”
“知道吗?刚才‘雨夜刺客’一下干掉了十几个呢……”
“我听说是二十几个啊?”
“是吗?”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我又着着实实地被余玠利用了一次。我只是奇怪地看着经过我身边的士兵,个个都莫明其妙地对我投来了敬佩而又害怕的目光。怎么我才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些士兵的士气好像又上了一层的样子。当我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余玠时,他却摆出一个对此事毫无所知的无辜状,又是只老狐狸……
七千余崇捷崇锐军无声无息地穿插在白色的帐篷间,当崇捷崇锐军深入到东营中部时,就被一队巡逻的金兵发现了,这队金兵临死前的惨叫惊醒了全营的金军。仿佛只是一霎那的时间,本来宁静的东营就像是一锅被煮沸了的开水般混乱不堪。有几个反应快的金兵在听到惨叫声后,在第一时间里提刀冲出了帐篷,但帐篷外相对强烈的火光,让他们在出帐篷的一霎那睁不开眼来,结果很快的就被等在外面的宋兵砍成了大小不等的几块。反应慢的虽然有多几个人一起冲出,但下场也只不过是被砍得大块些而已。一些有点头脑的金兵,知道这样出去等于送死,便懒在帐篷内,他们还在希望等宋兵冲进来的时侯杀几个垫底,但他们的希望很快就随着帐篷上的烈烈火声和飞进来的火把破灭了。
由于宋军是冲到中部便被发现的,所以东营前部的金兵大都能够平安地闯出帐篷,但这只是他们噩梦的开始。几千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崇捷崇锐军,像黑色的潮水般涌向那些衣裳不整的金兵,一路上不断地撞击出鲜红的浪花。
这时,身临其境的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冷兵器战场。你不需要招式,也不需要思考,因为你基本上都没有出第二招的机会。你所要做的,就是一刀又一刀的往眼前的敌人砍去。你不用考虑你的刀是砍脖子还是砍手砍脚,因为不管你的刀砍中什么地方,只要能砍中敌人,让他因为剧痛而大叫一声,让他在那一瞬间失去反应能力,你身边的战友很快就会在他身上补一刀,所以你想在同一个敌人身上砍两刀的机会是很少的。
你需要的,只是力量和速度,力量决定了两刀相撞时谁更占优势,处于弱势的一方,往往就意味着死亡。速度决定了两刀互刺时谁先剌中对方,而拥有速度的一方,往往都可以逃过一劫。还好这两样我的都有。
随着我前面的宋兵不断地倒下,没有任何预兆的,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冲在第一线了,我毫不犹豫地举起大刀向前面的敌人砍去。我的手能清楚地感觉到大刀入肉破骨的碰撞,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种感觉还是让我心神一紧,握刀的手也不知不觉地加了几分力。
此时,我已经数不清这是我砍倒第几个金兵了,我只知道我全身都浸泡在血水之中,身上的劲装像沾上胶水一样粘在我的身上,更让我感到不舒服的是,蒙在我脸上的黑布也沾满了血水,这让我的呼吸很不顺畅,我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吸进鼻孔的血水,大量的体力消耗使我情不自禁地张口喘气,但吸进来的空气中饱含着让我恶心的咸味。我很想摘掉那块几乎令我窒吸的黑布,但我就是腾不出一点点时间来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时时刻刻我都感到只要我一停手,就会有好几把刀同时插入我的身体,所以我只能不停地挥舞着大刀,用最快的速度格开眼前的武器,砍倒眼前的对手,直到手臂麻木,虎口迸裂。
终于,压力一轻,我发现我已经冲出了对方的军营。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一把扯下脸上的蒙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叶的剧烈收缩,使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拉风箱般的呼吸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