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众人还没赶到,拜月就是抬手一指,水面忽然有波涛炸开,化作一条苍茫水龙,冲天而起,那水龙足有十余丈长短,栩栩如生,鳞爪具现。
“万法仙剑!一剑破万法!”
酒剑仙手掐印诀,以手代剑,挥臂劈斩而下。
在他手臂落下的瞬间,身边都有波纹回荡,赤红气焰化作的剑光猛地撞出,斩裂苍穹,瞬间将水龙击破,轰鸣声如雷霆炸响,滚滚回荡。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拜月又是摇头,“你们为什么偏要与我为敌?”
他再次一指,随着这一指落下,水面轰然颤抖,有巨浪冲天,这一次足足有数十条水龙拔地而起,如龙卷,似飓风,将阳光都给遮蔽。
远远望去,天空中黑云涌动,形成一道巨大旋涡,大地与天空之间,数十道水龙耸立,仿佛天柱,接天连地,有毁天灭地之威。
“不能被冲散,否则被各个击破,就危险了。”唐钰面色凝重,低喝一声,就要发动大招。
却在这时候,一张温润如玉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头。
“让我来。”
肖宇声音平静,却宛若三月中的阳光,却让人不自觉地为之安心。
“待会儿拜月还要靠你出手阻拦。”众人犹豫。
“我自有分寸,不会乱来。”肖宇笑着点头。
众人不再坚持,“那你小心。”
肖宇立于虚空,漫步而行,从后方走到了前方,迎着那澎湃汹涌的水龙,缓缓伸出了右手。
在他的指缝间,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其中载沉载浮。明明是脆弱不堪的人类之躯,但此刻挡在海潮之前,竟给人一种厚重如山、沉稳如磐的感觉!
紧接着他指尖上,忽然有彩色的花瓣生出,共分七彩,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最终在肖宇指尖,凝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甚至能够看到花蕊在微微颤动,口鼻间还可以闻到花朵的芬芳,只有在光线折射的时候,才有一丝虚幻的缺憾。
这朵莲花一出,天地间仿佛有梵音吟唱,虚空中有天花乱坠,众人只觉得心中的焦躁与彷徨都平静了下来,似乎灵魂受到了一场洗涤与净化。
“无量剑莲,花开七色。”
肖宇喃喃低语,屈指一弹,这朵莲花顿时轻飘飘飞起,向着空中飘去。
众人凝神望去。
就见到七色莲花悠悠飘向了空中,很快与天空中滚滚乌云接触。
这一刹那,时间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在众人不可置信地注视下,那朵莲花的花瓣忽然一片片绽放开来,有圣洁光芒洒落,美丽非常,不染尘埃,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紧接着那朵七色莲花忽然一震,化作彩色光点开始消散,连带着整个天空、大地、洪水都是震颤!
在这股莫名的伟力下,天空中的乌云与接天连地的滚滚水龙忽然直接碎裂。
就好像肥皂泡,被人用手指一戳,“啵”地声炸开!
下一刻。
风平。
浪静。
云消。
雨散。
天地重现苍茫,一片天朗气清,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股清风拂过,众人只觉得空气中的湿汽骤然增加,一股难以形容的湿润之意扑面而来,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仿佛是有一只透明的手掌在脸上抚过似的,相当奇特。只是一瞬间,众人身上便骤然被扑满了水汽,仿佛刚刚淋过一场大雨。
“嘶~~”众人这时候才回过神,不由齐齐倒吸凉气,这番手段,惊天地,彻鬼神,弹指之间,改变天象,止歇风浪,简直逆天。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的小伙伴也是轰然叫好——
“握了个草!自从看了主播大大的直播,科幻大片什么的,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主播大大你开挂了吧,一定是吧。”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就喜欢主播这种暴脾气。”
“来呀,咱们互相伤害啊!”
“不要问我为什么眼里常含泪水,因为的膝盖已经跪肿……”
“滑稽树上滑稽果,滑稽树下你和我。”
“话说昨天晚上,终于在梦中将女神强上,第二天醒来,望着躺在身边眼神迷离、表情慵懒的小猫大人,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楼上不要怕,我支持你!有人和右手结婚,有人和眼镜蛇结婚,你和猫大人结婚怎么了?”
“……”
“刘晋元!”
拜月教主也是吃了一惊,没料到如此声势浩荡的一击,居然被肖宇翻掌破之,手上动作顿时停顿,眼神惊疑不定地望了过来。
“你们为何要阻我?”拜月开口,沉声发问。
圣姑冷冷道,“拜月,收手吧,南诏的子民是无辜的。”
“你不懂。”拜月摇头,叹息道,“这些年来,我可曾做过有损南诏之事?”
“发动水魔兽,淹没千亩良田,挑起黑苗白苗之争,阴谋陷害巫后,夺取巫王大权,残杀异己……”姬三娘声音朗朗,宛若金铁交击,铿锵作响,“你有什么话说!”
“水魔兽淹没的多是山林,洪水过后,冲刷出大片沃野,供人耕作,养育成千上万人。”
“黑苗白苗自成一体,不遵号令,不听王法,洪水过后,终于纳入治下。”
拜月开口,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倒是带着悲天悯人与大义凛然。
“巫后出身高贵,不懂民间疾苦,只想着一味的维持现状,却根本不管富者田连阡陌,而贫者无立锥之地,因为她心有束缚,只知道一味地妥协。”
“至于巫王,这些年来,我可有半分僭越?若是我想取而代之,你们能够拦我?”
说到这里,拜月摇摇头,“至于残杀异己,党同伐异,更是无稽之谈……朝中清流才干,我一个没动,杀的都是那些尸位素餐,没有才干,只知道贪腐之辈。”
“正如同树上生了蚜虫,如果不将虫子除去,莫非还看着它不停蚕食,直至整株大树轰然倒塌之时,才去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
这番话说得众人都是心中震撼,心灵受到冲击,回头仔细一想,居然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局中,因利益所束缚,难免会带上偏颇,以至于迷失了本心。
圣姑咬了咬牙,她终究是位高权重之辈,养气多年,很快恢复平静,冷冷道:
“那些死在洪水中的人,你怎么不说?”
拜月目望远方,气息越发缥缈,仿佛要与天地相合。
“朝菌不知晦朔,草木只有一秋,人生不过百年,世上谁人能够不死?哪怕是这片天地,也终有沧海桑田之日。”
“你只看到那些人被洪水吞噬淹没,为何没看到十几年前,路边冻死的饿殍,与遍野的白骨?”
“天下从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你想获得什么,总得付出一些东西。”
“如果不流血,别人哪里会怕?”
“不知道来之不易,又有谁会去珍惜?”
“腐毒入体,只有挖肉刮骨,才能活命。没有牺牲,又哪来新生?”
“……”
众人再次沉默,只觉得这番话当真是振聋发聩,一时间心神颤抖,难以自禁,甚至连长久以来的坚持,都开始摇摇欲坠,心中杂念丛生。
却在这时候,一个懒散的声音忽然响起:“说完了?那我想问教主大人一个问题。”
众人齐刷刷向肖宇看去。
“你问。”拜月点头。
“教主以为自己的德行是否能够超过上古圣人?”
拜月摇头,“自然远远不如。”
“那么上古圣人莫非就不懂这些道理,又或者他们只是一群自私自利之辈,沽名钓誉之徒,根本不懂得悲天悯人?”肖宇继续道。
“什么意思?”拜月皱眉。
肖宇叹了口气,道:
“教主有大胸怀,大气魄,这点我是佩服的。但教主弄错了一件事——”
肖宇伸出手指,一字一顿的道:
“好叫教主知道,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难以捉摸的生物,十世善人也有杀生吃肉的时候,十恶不赦之徒未尝也没有反哺之情。一棵树总是会不停的生虫,人总是会不停地生病,日出月落,潮涨潮平,乃是天地运行的道理,难以改变。”
“我敢肯定,就算教主将整个朝廷都血洗一遍,不出多久,依旧会有贪官污吏出现,继续做那蚕食大树的蛀虫,赶之不尽,杀之不绝……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暴力终究不能解决一切。”
拜月沉默,轻轻施礼,“受教了。不知计将安出?”
众人也是目光崇拜地望了过来,只等着肖宇再吐警世之言。
谁知道肖宇忽然一耸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
众人齐齐吐血,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咙中,差点儿气晕。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这理直气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是闹哪样啊。
“连圣人都悟不透的道理,我若是知道,岂不是比圣人还厉害?”
林月如下意识的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阿奴眨着眼睛,“总感觉书生知道,但是不肯说出来。”
圣姑、姬三娘等人也回过神来,目光恢复清明与镇定。
“道不同,不相为谋!”圣姑开口,声音凛然,有冰雪切槽之意,“拜月,或许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南诏好,但手段我却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