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夏日的豪雨之后,在这田间地上处处尽是泥沼,尤其是那田间,更是积着水,在距离杭州十数里外的村子里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那百姓早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去了,没有百姓敢于这兵勇横行的地方住下,这村里的街村外的路,还有那田间的营舍里的小道,都被上万兵勇的皮靴子成了一滩滩泥浆里,稀粥似的流淌着,一大清早,随着洋式军号声,这置于烂泥沼中的兵营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拿着饭盒领饭的兵勇,与往日的兵勇不同,这些穿着洋式军装的兵勇在领饭时亦不见混乱,而是排着队,而那营中的飘旗上的台湾新军则道出了他们的身份来。
军号声
当那军号声从营地上传来的时候,同样传到了营中大帐中,与普通营帐相比,这大帐至多也就上铺上了两层青砖又垫上了一层稻草木板,虽是如此,可大帐中依然湿气极重,若是于练军防军其官长自不会住于营帐,但于台湾新军中,非但新军统制段祺瑞住于帐中,甚至就连同袁世凯亦未住进村中的房舍,甚至那些腾出反而完全便宜了伤兵,一众官佐全住于这营地之中与兵勇同甘共苦,这便是新军的不同。
其实这倒也不是台湾新军的独创,与此时国内防军练军俱习淮军不同,从袁世凯创办台湾新军协时,其便借且朝鲜统监府中旧友之便,新军建制条例俱仿的驻朝新军,甚至相比于驻朝新军对外以镇协为名。对内以师团为名不同。其反倒更遵从新军军制。这宿营制自然也是习自驻朝新军。不过这种官兵同甘共苦的举动,倒也让台湾新军上下一心,尤其是他们那位巡抚大人与其同住营中,总让新军官兵极为感动,以甚纷纷甘愿于沙场为其效死,而这倒也算是意外收获。
当军号响起时,袁世凯在冰冷的行军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第一个情绪就是神清气爽。为何会如此,究其原因到也简单杭州城近在眼前,若非是中堂大人授意,恐怕他早已经挥师夺下杭州城,于城内的巡抚衙门就任这浙江省巡抚了。
虽说两年前从朝鲜调至台湾后,袁世凯就已经真正晋身官场领台湾巡抚一职,可台湾毕竟是孤悬海外的化外之地,那官不过只是比总理朝鲜大臣多出了一个国朝之名罢了。可浙江省却不同,其非但是财赋重地,亦是国朝繁华之带。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而自此之后,自己便能主持这苏杭鱼米之地,袁世凯又岂会不心生愉悦之感。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经此一战之后,这天下谁人不知新军之税,北有朝鲜新军,而南则有他袁世凯把持的台湾新军,虽说台湾新军兵力不过万人,虽名为一镇实际并不满员,且赴任浙江后,这一镇新军亦需交还于闽浙,可当今这大清国,除了他袁世凯,谁还能练新军就是中堂大人那边亦已经多次于电报中透露出欲委其练以新军守我大清江口门户的意思。
说到底,本官还是要谢谢唐子然啊
虽说于心底嫉妒唐子然的东北总督之位,可袁世凯对其却依然颇存一番感激之心,若是没有他唐子然起兵,又岂能显出新军之要,这大清国,又岂有他的立足之地。
惹是没有你,又岂有本官的今天
于心底感叹一声,当袁世凯透过熹微的晨光,用望远镜审视数公里远的杭州城墙时,那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浓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了。按中堂大人与他唐子然私下所定,给其三天的时间撤出杭城逆乱,而今天恰是第三天,今天之后,这杭城逆乱是斩是杀可就全由他袁世凯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今天之后,他这位浙江巡抚才真正实至名归。
再往那边看去只见新军官兵人人满脸污垢,个个浑身臭汗泥浆,好了,弟兄们再辛苦一天,再受一天的罪,今个晚上大家伙就能好好的舒坦舒坦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报告声于他耳边响起。
大人,方才斥候发现有一支千人左右的队伍离开杭城后其并乘船往海路,而是沿江逆流而上,疑乱逆逆首既在其中
逆流而上难道是想进入浙北山区
快,立即派人把此事告诉段统制,请他立即派重兵清剿
大人,万万不可
袁世凯的话未说完,一个话声便打断他的决断,是他从京城请来的幕僚亦是其故友徐世昌,
哦,卜五这是为何
袁世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虽说年青但在他的身上却很少独断专行,碰着事情的时候对幕僚的建议更是极为尊重,此时自然也是如此,甚至一开始他就挑明了自己的想法。
这逆军于浙江作乱,正是趁机斩草除根之时,以免影响他日大计,为何卜五以为不可派兵进剿
他日大计自然是练兵行新政的大计,若是这一千多逆匪逃至山区成了匪患,那可真就遗患无穷了。
大人,这杭州逆匪与武昌1关系极深,若是大人断然派兵尽歼其师,虽有中堂与武昌相约于先,可湖南终归是其挚友,若其当真身于乱军之中,若其身死其中的话届时武昌虽明不至追究,但如若就此决裂或至其与中堂关系紧张,互失信任,于大人总有不利
徐世昌这么一提醒,袁世凯只觉后背一凉,这可不正是他对出兵杭州的顾忌,若是说谭嗣同与唐浩然没有联系,他第一个便是不信,他不信单凭谭嗣同一个书生,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若是这人当真于乱军中身故。那自己可就当真与他唐浩然结下仇来了。可惹是作其糜烂地方的话。那于将来
卜五,可若纵虎归山的话,可将来其糜烂地方,只恐我浙江将终无宁日
若是自己不当这个浙江巡抚,管他将来是否糜烂地方,可问题就在这,将来这浙江可是我袁世凯的天下,又岂能容其糜烂地方再者今日不能尽歼其于杭州。留有后患,没准他日就是这后患断了自己的官路。左右为难下,袁世凯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徐世昌。
大人,若由其糜烂地方,必令我浙江终无宁日
话声稍顿,徐世昌看着袁世凯低声说道。
既然逆匪可为大患,可糜烂地方,可坏大事,那为何不能逼其尽出浙江
提出这一建议时,徐世昌的眼中精光一闪。尽管他的话未说尽,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过就是祸水他引,将其引往他处,届时无论他谭嗣同如何糜烂地方,自然也就与他袁世凯无关了,
卜五,你的意思是
沉吟着袁世凯朝远处看了一眼,又重新把视线投向徐世昌。
大人可知,今日中堂心头之患是为何人
中堂心头之患
是武昌
这个念头不过是稍闪即逝,于袁世凯看来,于中堂看来,虽说唐浩然有这个实力,可若是论起威望来这唐浩然至多只是他日之患,于中堂而言真正的心腹之患,恐怕第一当数武昌的张之洞,第二则是江宁的刘坤一,至于他唐浩然至多只能排第三。
尽管并不赞同中堂对唐浩然的看法,但袁世凯却也明白,自己和唐浩然所差的正是这份威望,若是唐浩然能有张氏之威,只怕这天下
你的意思是将其引入湖南
若是能将谭嗣同以及其千余乱逆引入湖南,非但能牵制南皮之力,亦能令南皮无力相争于中堂,再则刘坤一为湘军老将,这湖南老家出了乱子,他这个湘军老将又岂能坐视,届时湖广以及两江之力尽为其所牵制,纵是其能剿定谭氏,先前自己的重重顾虑可不就落在了张之洞身上嘛
于心底反复思量着徐世昌的计策,袁世凯立即意识到此策对自己对中堂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这古有一桃杀三士,而徐世昌的这一计却是一计谋三人,这徐卜五,心下念叨一声,袁世凯瞧着徐世昌时眼光亦发生了些许变化,不过那变化却是发自肺腑的钦佩之意。
卜五之策虽是良策,可中堂大人那边
袁世凯这会所担心的反倒是中堂大人那边的态度,若是中堂大人以其心毒,没了中堂大人的赏识,又岂有他袁世凯的明天
大人,今日之中国,已非昨日之中国,中堂又岂是昨日之中堂,以一人而定一国,如此良策,中堂又岂会拒之
以一人而定一国 七字传入耳中时,袁世凯只觉周身一震,盯着徐世昌时那眼光顿时复杂起来,是了,今日已非昨日,自己岂能用昨天的眼光去看中堂自己当真是被眼前之利蒙花了眼,竟还没有徐卜五看的远,可真是
暗自斥已一番,一副虚心受教的袁世凯先是感激一番徐世昌,而后又吩咐道。
卜五,你看现在就派人与其联系,若是其同意尽出浙江,再送他些许弹药银两,不知卜五以为如何
大人所言极是如此,他湖南自不为拒之
赞同之余,徐世昌又称赞道。
如若武昌得知,想来亦会承大人之情可谓是一举而数得
1武昌:主角所冒充者为武昌人,以晚清习惯被称为武昌。弱弱的求一下定阅和月票,无论您看的是不是正版帝国的朝阳读者交流群:150536833欢迎你的加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