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罗刹浑身萦绕着一团黑雾,眼珠赤红如血,尖利的十指所过之处,带起一道道细长的漆黑裂缝。
莲迅速后仰,躲过锁喉一击,然而一缕扬起的金发被乌光流转的裂缝扫到,霎时齐齐断裂!在时空大道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分离的,这是比最锋利的武器更无坚不摧的刀刃!
手中的狂刀狰捩发出兴奋的嗡鸣,时隔百年的一战,令它激动不已……它的主人似乎感应到它的心意,攻势愈加狂暴,浑身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叶澜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的战斗,两道残影忽而缠斗忽而分合,以她的目力几乎已经无法跟上他们攻击的节奏!这是一场速度上的争斗,谁先慢下来,谁就输了!
“桀桀,看来百年不见,你的刀已经钝了!”
鬼罗刹狂笑一声,双爪一合,速度暴涨!叶澜暗叫不好,飞身迎上。
锋利的鬼爪抓碎莲胸前衣襟,生生挖下一块血肉,胸腔处搏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鲜血四溅。鬼罗刹眼中的得意尚未流露出来,只见对面已经受到重创的人,不但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反而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
一瞬间,鬼罗刹干枯的心脏剧烈的颤抖起来!这个笑,他太熟悉了,直至今日,体内的旧伤还在时时提醒他当日的痛苦与恐怖!
在他血红而惊悚的眼珠中,清晰的映出浑身浴血的金发青年,青筋鼓动的手臂,高举的漆黑狂刀……但是,动不了,浑身僵硬!鬼罗刹在脑海中发疯的尖叫,可他的身体丝毫不受控制。这是,威慑!高位妖族对于低位妖族特有的威慑!
所谓妖王既出,万妖臣服,不是心服口服,是绝对压制下的不得不服!
这一刀并不快,但躲不开。狰捩锋利的刀锋从鬼罗刹的左眼而入,向下贯穿,像串烤羊一样将他整个捅了个通透!方才还嚣张的大妖怪,此刻干尸一样被串在了刀身上。
直到此刻,莲的脸色才忽的苍白起来,额头上冷汗簌簌而下,连身影都飘忽起来。他咬紧牙关,体内空乏的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脑中艰涩的想到:还是不行么?真是不甘心……
鬼罗刹干枯褶皱的头颅上,右眼窝中,葡萄干一样萎缩的赤红眼珠转动了一下。在他身后正裂开一道细长的时空裂缝,其中露出一线血肉组织,而在这些还在不断蠕动的血肉上方,正悬挂着另一只血红的眼珠。
这是,扭曲了时空,将自己体内的一部分血肉转移了出去!
鬼罗刹被穿透的喉咙里挤出阴森的尖笑,垂在两侧的干瘪手臂,像两条扭曲的毒蛇,朝莲裸露出来的心脏掏去。妖王传人的心,想必很美味!
莲的眼帘沉重的垂下,模糊的视线中,是不断放大的恶鬼的利爪……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恍惚间,好像有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他的发顶,手的主人眼中是无奈而怜惜的神色,他听到她低低的叹息:做得很好了,不要太逞强,搞成这幅鬼模样,真是平白让人操碎了心……
那人还絮絮着说了什么,莲努力分辨,意识却不受控制的沉下去。
叶澜一手固定着莲不受控制下滑的身子,一手掏出装着九穗禾的玉匣。二话不说,捏碎了玉匣,就将九穗禾团成一团塞到莲的嘴里。捏着莲的下巴一抬,手中灵力顺着他的喉咙一送,那传说中的九穗禾已经被她粗鲁的送入莲的腹中。
不远处的鬼罗刹已经疯狂的向这边挣扎起来,但是被还插在他体内的狰捩死死的钉在原地,他一时竟动弹不得!
他手臂扭曲着去拔左眼眶外的刀柄,九穗禾,是他鬼罗刹的,谁也别想夺走!桀桀,没关系,只要吃了百里莲,吃了他,九穗禾的力量依旧属于他!
“老妖怪,是不是想着吃了他,就能得到九穗禾?”叶澜兴味的看着鬼罗刹,恶劣的笑起来。“你个sb!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叶澜将莲推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冰河手中:“带他走,护好他。”
“大小姐你呢?还是让属下来争取时间,你们走。”
“冰河,我说过,不想看到你第二次违抗我的命令。护他到一个安全之处,你就自由了。”叶澜看向陶冉冉,有冰河在,当可保莲性命无虞,而之后冰河会如何选择,她不会再干涉。
冰河看着叶澜沉然的神色,咬咬牙,扶着莲转身向陶冉冉而去。
另一边鬼罗刹已经将狰捩拔了出来,身后的裂缝也逐渐合拢,他抚着眼眶处的刀痕怨毒道:“你们全都要留下!”
话落,鬼罗刹像一颗黑色的炮弹一样,飞速扑来。叶澜静静的站着,看着那张扭曲丑陋的脸急速靠近,她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那白瓷一样的颜色,在黑夜中格外显眼,似乎带着莹莹玉光:“老妖怪,你太丑了,简直污染人类眼球。”
说着她脸上露出诡秘的笑意,像一朵黑暗中绽放的狂花,神秘而肆意:“此等蠢物,实在浪费食粮,今吾承天意,降神罚而诛之!”
这逼装的,连叶澜自己也不禁要狂点三十八个赞!而鬼罗刹听到这番猖狂的话,嗤之以鼻,还神罚,当自己是哪根葱啊?
“轰——”一道婴儿手臂粗细的青色雷电随着叶澜话音落下狠狠劈在鬼罗刹头顶,老妖怪嘶叫一声,身形一滞。紧接着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是连续三道闪电当头劈下!
一旁的冰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拉风的一幕,只见叶澜站在一处纹丝未动,就有天雷接连劈下,将老妖怪劈的傻眼。这也太玄乎了!他不是没见过招雷的修士,但是那些指头粗细的雷电跟此时的天降神雷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好么?
但是很快,冰河就发现了不对,这雷怎么不光劈老妖怪,连叶澜也劈?艾玛,还有一两个落网的朝这边劈过来!
“这是……”冰河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颤抖。
“渡劫!”陶冉冉只觉得喉咙干涩,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碎丹成婴的天劫,一时手脚冰冷。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渡劫?元婴期的天劫是一个大坎,一万个金丹期中才会有那么一个有结婴的可能,而在这些可能突破元婴期的天才中,渡过的天劫的又是屈指可数。
天劫的恐怖即便是已经突破元婴期的大能也谈之变色,因此能结婴的修士一般会准备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之久,才会找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皆有的好机缘突破。
而叶澜,她的天时是魔战稍歇后的三更半夜,地利是魔渊中一个阴气森森的山坳,人和是一只无比丑陋恶毒的老妖怪,至于准备,叶澜表示除了身边的七把剑,和储物袋里可怜的几块灵石,她很穷。
别问她为啥暮谷的大小姐这么穷,谁特么上战场带一堆宝贝才是傻缺,万一乱战中被魔族抢了去,她找谁哭去?如果可能,她真的不想这个时候结元婴!
夜空中早已不见星月,只有滚滚雷云翻滚,青色的天雷打了几轮,发现下面触犯天威的蝼蚁还在活蹦乱跳,顿时恼怒的在雷云中咆哮了几声。青色的天雷颜色渐深,最后化为更为凝实的深紫色!
鬼罗刹盯着头顶紫色的天雷睱眦欲裂,甚至顾不得击杀眼前人了,划开一道时空裂缝就要遁走。一只皮肉焦黑的手却挥着一把青光粼粼的长剑,飞扑上来,疯狂攻击。
随即,一道大腿粗的紫色天雷轰然劈下,将一人一妖全数覆盖在雷光中!漆黑的裂缝,在雷光中无声的冰消雪融!冰河紧盯着那团紫光爆闪的天雷,被强烈的光芒刺痛,眼眶酸涩。
“走!”陶冉冉神色复杂的看了那团雷光一眼,将手搭在冰河肩上,周身红芒大放,一人两妖消失无踪,只留山坳之中,雷声阵阵。
魔渊中的魔族躁动起来,远处的人族阵营也被惊动。不少修士掀开营帐走出来,望着魔渊上空层层雷云翻滚交头接耳。
“那是什么?天劫?难道是上天看不过魔族残暴,降下神罚相助我们?”
“我看不像,倒像是人修渡劫的雷云!”
“不会吧!谁会傻到去魔渊渡劫,嫌命长不成?那里魔气凝聚,岂不是要比普通渡劫的天雷更可怕?”
“快看!天雷变色了!”
“紫雷?这也太恐怖了吧,难道果真是哪位大能渡劫?”
然而,天雷依旧在变化,渐渐的染上一丝红光,在劫云中翻滚了几圈后,露出了狰狞的红色!此时天雷已由大腿粗变为水桶粗,犹如一条条雷龙一般,咆哮着俯冲而下!
众人修已经下巴落地,讶然失语,紫雷还偶有所闻,这红雷却是见所未见!这人,是有多变态?
而另一边的暮谷众人却心急如焚,叶澜至今未归,这个魔渊渡劫的修士几乎不作他想!
这一夜无比漫长,次日,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动总攻,气氛平静的诡异。
直至夜露干透,日上三竿,天际尽头一个人影,缓缓而来。用缓缓形容也许并不恰当,因为那人看似步伐舒缓,速度却极快。只是几个眨眼间,那人已出现在人族修士阵营前。
“来者何人?可是我人族修士?”一名在人修中颇有威望长髯老者,踏前问道。
那人面若天人,姿态傲然,黑发披散如泼墨,一双冰凌般的眼珠仿佛带着数九寒天的凉意:“非也,吾乃魔族共主,众魔之帝王。”
王初寒低眉,看向怀中形容凄惨,几乎辨不出面目的某人,眼中寒光闪烁。他的确是魔族共主,可他没说的是,他从未承认过这个身份,也从来没有管过魔族的事。这一次破例,是因为这个愚蠢的女人!
他想到把她从天雷中拉出来时,她说的第一句话:麻蛋,又欠你一次……但是,我要死了,大概还不了了……
王初寒冷笑,他就是要让她还不了,让这个蠢女人永远不得安心!即便是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