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成立了,下面就是揽活了。井建民印了好多名片和小广告,到处发,到处贴。忙了一个月,也没找到一个活。
月底交下个月房租的时候,房东老赵见井建民愁眉苦脸,便问:“是不是没揽着活?”
“嗯,没揽到。”
“你在M市有背景么?”
“没有。我是县里农村的。”
“那是不太容易。现在咱们这一片,三个住宅小区都没有交钥匙,家庭装修的活还没上来。揽公家的活呢,主要得靠关系。哪个单位有活,一般都有熟人联系。你没熟人,是找不到活的。”
井建民看老赵话里有话,便问:“你在M市呆了这么多年,关系一定很硬的。你帮我找找活吧,我给你提成。”
老赵说:“先别急着谈提成,等我给你联系一下,找到活,根据活的好坏,再适当给我提点信息费就成。”
井建民紧紧握住老赵的手,“咱们一言为定。”
当天下午,老赵就来电话:“小井呀,今天晚上我请客,你等我电话,席散了之后,你去一下,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个人你认识,就是我小舅子张丰。”
噢,就是M大学后勤处处长张丰。井建民去买桌椅时见过一面。
当天晚上10点多钟,老赵打来电话,让井建民马上去东香饭店。
井建民打出租车,赶到东香饭店。
看来一场酒宴刚散席,桌子上杯盘狼籍。老赵身边坐着那位胖胖的张丰处长。
老赵作了介绍之后,对井建民说:“本来想请人一起喝酒,后来考虑今天请客是有点私事,怕人家当着新朋友面不好说话,只好委屈你,这么晚才把你请来。”
老赵说着,叫服务员再弄两个菜,三个人喝了起来。
张丰酒量惊人,与井建民一连干了两个。老赵趁机说:“张丰,井建民呢,租我的门市,这开张一个月了,一个活也没揽着,你看看,给琢磨一下。”
井建民忙给张丰倒上酒,把身子弓得像虾米,双手举得高高地递过去,声音就像掺了蜂蜜:“张处,我这公司能不能开下去,全凭您一句话了。”
张丰抽出一支烟,叨在嘴里,井建民忙打了火给点上。
张丰吐了口烟雾,说:“要说呢,现在是狼多肉少,有点工程,预算还没做呢,就这个打电话,那个递条子,弄得我躲没处躲,藏没处藏。不好弄呀,不好弄。”
老赵说:“不好弄你也得给弄呀,姐夫说话不好使怎么的?要不,让你姐给你说?”
老赵将了张丰一军。
“姐夫,你说哪里话,”张丰说,“我什么时候不听姐夫的?来来,喝。”
井建民见话里有门道,便把杯子举起来,与张丰碰杯时,把自己的杯沿只碰人家的杯底:“张处,按理说,我这小公司刚成立,也没个资质,揽你们大学的活呢,有些过分……”
张丰指着井建民说:“哎,你这话,说明你是个明白人。”
“可是,”井建民说,“您那里如果有什么边边角角的活,人家大公司手指缝漏下的,您替小弟捡起来。利润高低不说,给我手下那帮兄弟找碗饭就行。”
张丰想了想,说:“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事。学校后山开辟个灯光球场,要砌一个大偏墙。本来土方工程的砌墙的人工活,是捆绑在一起的。最近,预算一出来,土方工程的公司嫌18万人工费太少,说赔钱,希望学校给增加预算。我跟主管彭校长说,彭校长也挺为难,因为校内不少人对灯光球场的建设有争议,预算再增加,议论更多。所以,这事就拖着呢。”
井建民问了一下偏墙的高低长短,掏出计算器算了一下,需要用多少个工时,最后估算的结论是去掉工资,可以有四万块的利润,减掉给老赵的1.8万提成,还有两万多。
“张处,”井建民凑上去,“您要是信得过咱,把这个活赏给咱,咱不要求加预算,一个月保证完工。”
张丰说:“我也不想坑你,你可要把预算算明白了。这可是砌偏墙,用的都是一尺见方的大青石,哪个工人不小心,砸掉根脚趾头,你就赔本儿了。”
井建民说:“我挣不挣钱我不在乎,就图开个市。”
“好,”张丰说,“既然你肯定要这个活,我跟彭校长说说,校长这两天为这事挺闹心。”
张丰掏出手机。
“喂,彭校长,”张丰的声音突然间就变得像十八岁的大姑娘,带着那么一点羞涩,带着那么一点胆怯,还掺着那么一点恭维,听得井建民大为感慨,很长见识。
“彭校长,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呀,我没打扰您吧?”张丰的声音越发地甜腻腻,“彭校长,就是关于偏墙的那个工程,我这几天到处联系,几个工程队都不愿干……什么?段校长答应给加两万?彭校长,我跟您说还没说完呢。今天,我从县里联系了一个工程队,刚在市里开公司,他们图个吉利,想接下这个活。既然预算又加两万,那明后天就让他们工程队开进来吧?……好,好,好好,好的,彭校长,您放心,您放心…...那我就不打扰您啦,您要注意休息呀。好,再见。”
张丰说完再见,又停了几秒钟,直到确认对方挂了,才关了机。这个细节又被井建民看在眼里:场面上的事,要学的很多呀。
井建民一把握住张丰的手,不断地摇着:“张处,张处,谢谢您啦,太谢谢啦。”
井建民回家跟孙平一说,两个人算来算去,怎么也有四万元利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