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一脑袋有些发蒙,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他将心绪平复后,厉声质问道:“你确定?”
“当然,因为我亲眼看见过薛云的药灵。”
俞莫话毕,皇一的眼神彻底呆滞了,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朝后退去,而后直接跌坐在王座上,不久后,皇一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望着俞莫,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你说,他叫薛云?”
俞莫点点头,随后一脸古怪地望着皇一:“他的名字确实叫薛云,有什么问题吗?”
皇一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道:“那个药师叫什么名字?”
“那个药师叫薛百寿。”
薛百寿三字出口的瞬间,皇一便自王座上消失,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瞬移数丈直接落在俞莫身前。
皇一紧紧抓住俞莫的双肩,激动道:“你真的确定那个药师叫薛百寿吗?”
“我确定,他确实是叫薛百寿。”俞莫肯定地点头,神情却愈发疑惑,他望着皇一,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听到薛百寿和薛云两个名字之后,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回答俞莫的不是言语,而是皇一那欣喜若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一是俞莫义父,抚养俞莫长大成人,陪伴了他二十余载光阴,可在这二十年中,俞莫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皇一。
在俞莫心底,皇一只有可能是两幅面孔,一是作为鬼族领导者的威严,二是作为父亲的慈祥,今日这第三幅面孔,让俞莫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感到真实,好像前两幅面孔都是他伪装的面具,而这才是真正的他。
皇一难以抑制内心激动,将其化作震天呐喊:“那可是薛百寿啊,那可是薛百寿啊,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薛百寿啊!”
“薛百寿?他很有名么?”俞莫更加疑惑了,他望着近乎癫狂的皇一,眼底满是不解。
每个男孩子心中都有一个英雄,那是他们的偶像,他们发誓要成为他们偶像一样的人,少时俞莫翻遍所有强者名录,却未见任何关于薛百寿的字词,他不解,为何一个籍籍无名的老头子,会令皇一如此癫狂,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个炼体师吗?
“对了,我还要再确认一下。”
皇一猛地一拍脑门,说完后,手臂一挥,一张泛黄羊皮纸卷凌空浮现,随后缓缓张开,在那年代久远的羊皮纸上描绘着一张面孔。
“你看下你说的薛百寿是不是这个人?”
俞莫望着羊皮纸卷上那老者面孔重重点点头,肯定道:“是他。”
皇一的心绪终于平复下来,用尽量平静的口吻道:“那就没错了。”
皇一倒是平复下来了,可俞莫依旧是一脸茫然:“说了这么久,这薛百寿到底是什么人啊?”
皇一望着俞莫轻声问道:“你知道吾族的最强者是谁吗?”
“吾族的最强者?难道不就是吾皇吗?”
俞莫的答案显然没有令皇一满意,他轻轻摇头,随后道:“吾族的最强者不仅仅只有吾皇,吾族的最强者一直都有两人。”
“最强者为什么会有两人?既然有两人,为何不分个高低?”俞莫疑惑道。
“分个高低,你说的倒是轻巧,若是常人,倒真能分出个高低,但他们······”皇一轻轻摇头,眼底满是苦涩。
俞莫眉头紧锁:“为何不能分个高低?就算两人的实力再怎么接近,总会有个高低之分,早晚都会分个高低。”
“这与实力无关。”
“跟实力无关?”
皇一点头,随后道:“对,这确实是跟纯粹的实力无关,要是你是吾皇,你会拼尽全力地朝着自己的师傅出手吗?”
俞莫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师徒,怪不得无法分个高低,原来是这个原因。”
皇一上前一步,附耳神秘道:“其实还有个原因,让两人无法分出胜负。”
“还有原因?”俞莫眉头一挑,望向皇一,等待他回答。
“儿子永远无法对父亲出手。”
“儿子?父亲?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是父子关系?”
“没错。”
俞莫瞳孔皱缩,望向皇一难以置信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薛百寿就是吾皇的父亲。”
皇一轻轻拍了拍俞莫的肩膀:“恭喜你,回答正确!”
“啊······”
皇一敲了敲俞莫的脑袋:“啊什么啊?事实就是如此!薛百寿正是吾族先皇,吾族就是他一手创立的!”
“这这这······”俞莫还是无法相信,总感觉这是一场梦,还是一场诡梦,薛百寿怎么可能鬼族创立者呢?他仅仅只是天风学院一个不受待见、可有可无的药师啊!
“立于巅峰!却无人知其姓名!这是他的不幸?还是九州的悲哀?”皇一眼角泛着泪光,透过那紧闭的屋门,望向殿外蓝天,心中甚是悲凉。
在俞莫心底一直有个英雄,他顶天立地、无惧所有,同辈豪杰皆非他一枪之敌,他叫薛青峰,是鬼族之皇,而他的父亲,那个在俞莫心底仅仅只留下一个模糊身影的传说,却隐没在小小的封魔城中,成为了世人所不齿的存在。
当俞莫知晓了一切,当那模糊的背影与薛百寿的身躯重叠之时,不知为何,俞莫鼻尖微酸,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他仅仅只是一个药师,他卑微,他弱小,就连学院里的弟子也敢对他指手画脚,可他呢?他一如既往,对那些流言蜚语置若罔闻,为何呢?是因为他怕吗?
不,绝不,他绝不会害怕,他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他不屑,身为神明,岂能自降身份与凡夫共舞?
周笙所作所为,无一不想将他置于死地,可他却未曾还击过一次,因为他知晓,周笙不是他的敌人,更不配他出手。
俞莫脑海里不断闪过关于薛百寿的画面,楞在原地,怔怔出神。
“义父,义父,不好了,不好了······”
大殿外响起一道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大殿沉重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约莫二九年华、容貌的靓丽的女孩进入皇一视野,就在女孩出现的瞬间,皇一的脸一霎变得阴沉。
明亮而又略显刺眼的光芒透过那打开的殿门射入殿内,让俞莫感觉不适,他从自己的世界醒来,随后转身望着身后来者。
女孩望着回头的俞莫,轻咦一声,随后笑靥如花:“咦,莫哥哥你也在?”
俞莫轻轻点头,望向女孩微笑道:“玲儿妹妹回来了。”
皇一望着女孩,不悦道:“干什么?干什么?还小吗?怎么做事情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顾玲儿板着小脸,一脸不满地望着皇一:“吼什么?吼什么?你这个义父都是这个鬼样子,好意思说我?我就算再不济那也是你教的!”
“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叫我义父,要叫我······”
“是是是,我知道,皇一大人,真的是,越来越会摆谱了。”顾玲儿撇了撇嘴,一脸鄙夷道。
说完后,顾玲儿便伸出手,抱住俞莫的脖子,狠狠地在俞莫身上蹭了蹭,像只粘人的小猫。
“莫哥哥,我们都快一年没有见了!我好想你啊。”
俞莫伸出手,搭在顾玲儿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哥哥也很想你。”
“咳咳咳,咳咳咳,你们要亲热等下在亲热好不好?这儿还有人呢?”皇一有些尴尬,说完后便朝顾玲儿询问道:“你刚刚大吼大叫地进来,到底想说什么?”
“对了,对了,差点还把大事忘了。”
顾玲儿放开俞莫的脖子,而后轻轻吻了下俞莫的脸,转身望着皇一,一脸严肃道:“逍遥阁有大事发生。”
皇一眉头紧锁,眼底满是凝重:“什么大事?”
“天君山今日传出一道冲破天际的暗金色光柱,而后宗门长老,以及封一剑全部前往天君山,紧接着,大长老便急匆匆地带着宗门内几位强者离开逍遥阁,去向不明。”
皇一眼底闪过一道精芒,随后望向顾玲儿言语慌张道:“此话当着?”
顾玲儿猛地点头:“当真,我亲眼所见。”
皇一陷入沉思,在这大殿中走走停停,嘴里好像在念叨着什么,而后就在眸一瞬,皇一停下,随后猛地回头望向俞莫,惊慌失措道:“你走的时候,逸尘有没有的身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俞莫眉头微皱:“你指的哪一方面?”
皇一焦急道:“他的身体,他的气息,他的血脉。”
俞莫轻轻摇头,随后道:“这些我倒是没有注意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我是在和他对战完才离开的。”
“你是多久离开天风学院的?”皇一继续追问道。
“我是昨天回来的,昨天天风学院排位赛结束后,我便回来了。”俞莫回答道。
“都一天了,一天的时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皇一言语中的担忧,以及那浮现在眼底的惊恐,让俞莫为之一愣,随后不解道:“怎么了?逍遥阁长老带人出去,难道跟逸尘有关系?”
皇一背在身后的双拳紧握,眼底闪过一丝凌厉杀机:“没错,他们离开的确与逸尘有关系。”
俞莫脸色骤变,惊呼出声:“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逸尘和老爷子的藏身之地?”
“没错。”
俞莫埋头沉思,轻声呢喃道:“这怎么可能,老爷子将自己隐藏的很好,这么多年都没有被逍遥阁发现,怎么今日被发现了?”
“因为逸尘的血脉之力觉醒了。”
俞莫脸色骤变,当即便惊呼出声:“什么!逸尘的血脉之力觉醒了。”
血脉觉醒于所有修士而言都是一件喜事,可君家所处的位置,却让所有与君家有牵连的人都不会为君逸尘的血脉觉醒而欣喜。
相反的,这是一场灾难,一场注定改变许多人命运的灾难,在这灾难到来之际,即便是半神之躯,也无力回天,而像君逸尘此类如同蝼蚁一般的小角色,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那一刻的到来,静待命运的安排。
蝼蚁没有选择的权利,命运便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