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凉风袭耳,星宿漫天,山脉更深处时不时传出阵阵兽鸣。
薛云躺在一棵大树的粗壮的枝干上,抬头,透过密叶的缝隙,望着那深邃的星空。
君逸尘躺在同树另一根枝干上,望着头顶星空,若有所思道。
“师弟!你说,今天那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他又来自何方?为什么会帮助我们?”
“不知道,我也没有头绪!”薛云摇摇头。
天澜来历成谜,薛云并不知晓,但薛云知道,九书他们应该知晓。
九书他们对天澜格外关注,知道天澜二人来到附近,所以才会让提出三局两胜的赛制。
事毕后,顾老便带着天澜离开了,看情况,他二人应该和九书他们没有联系。
既然双方没有联系,九书他们有如何肯定天澜二人会出手呢?
薛云不解,也没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龚羽和薛云头挨头,躺在同一根枝干上,一脸凝重道。
“他很强!无论是灵力还是魂力,都超出我们太多太多。”
“他与焚道对战,只用了灵力,而未曾动用魂力,若是二者相结合,他的同阶战力会更强。”
薛云猛地坐起,而后回头望着龚羽,眼底满是惊骇。
“魂力?他还修炼灵魂?”
“没错!他的灵魂相当强大,应该和灵力修为在同一个层次!”龚羽沉声道
君逸尘眉头紧锁,一脸警惕道。
“我们还是小心点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帮我们,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
漆黑的森林中,两道黑影掠过。
其中一人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前方的老者,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说出口。
“顾爷爷,我······”
“别说了!跟我一起回去请罪吧!事关重大,究竟如何处理,还要请家主定夺!”
皎洁的月光洒下,照亮顾老那写满无奈的脸。
天澜惊恐道:“可是,要是让父亲知道我弄碎寻根玉的话,他会打死我的!”
顾老安慰道:“放心吧!他不会的。”
“我会向家主禀明情况!家主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寻根玉是你弄碎的没错,但你不是故意的。”
天澜猛地摇摇头,眼里泛着晶莹泪花。
“不会的,父亲一定会打死我的。”
“我在家里向着二叔,他心里早就不舒服了,肯定会借着这次机会严惩我!要是他失手的话,我真的会······”
顾老脸色温和道:“不会的!他若有此意向,不要说我们这些老家伙了,就算是你师傅,也不会让他如愿的!”
天澜道:“不会的,他是家主,你们都不敢反抗他。”
“你们对他言听计从,肯定到时候跟着他一起欺负我!”
顾老轻声安慰道:“他是家主没错,但我们老家伙,在族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话语权的,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天澜猛地摇摇头,表情变得惊恐。
“不行!不行!你们都是一样!父亲怎么想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肯定会将这件事闹大,说二叔蛊惑我,让我故意弄碎寻根玉,从而借机向二叔发难。”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兄弟二人彻底反目。”
“以前要不是我和母亲在中间拦着,父亲早就和二叔刀剑相向了,此事一出,我和母亲的话
,父亲肯定是不会再听了。”
顾老长叹一声,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哎!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自二爷来了九州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家主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还招兵买马,准备夺取家主之位。”
“家主能武,二爷能文,若他二人联合,世间少有敌手。”
“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以为,二爷此次回来,是要和家主一起带领我们一族走向辉煌。”
“却没想到,回来的二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离开的二爷了。”
天澜神色挣扎,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
“二叔说的没错,做的也没错,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听他一次呢?”
天澜的话,让顾老的脸色一瞬阴沉。
“天澜,好好揣摩下你说的话,你就知道族长为什么会生你的气了。”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父亲生气,在你看来,那是他身在局中,眼光狭隘!但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眼中,你父亲看得比你们都要远!”
“你看看你方才说的的这些话,你敢说你没有被二爷蛊惑?”
“说好听点,身在局中的只有家主和二爷,说得难听点,身在局中的,是我们所有人,无论你,还是我,都无法置身事外!”
天澜猛地摇摇头,一脸坚定道。
“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根本就没有试图去了解二叔,你们不知道二叔心中所想。”
“你们只是一昧地说,他变了,你们又有谁真正的关心过他?又有谁问过,他为什么会变?”
“你们究竟知不知道,他为何会那么痛苦?终日以泪洗面?”
顾老面色阴沉到极致,握紧拳头,眼中满是喷涌的怒火。
“哼!无需多问,肯定是那个女人蛊惑的!”
“我们看着他和家主长大!还不了解他吗?就是因为他善良,才让那个女人有机可乘。”
“要不是她已经滚回去了!我一定亲手杀了她,杀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顾老咬牙切齿,对他口中提到的那个女人恨之入骨。
天澜不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说她?明明二叔说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想?”
顾老厉喝道:“为什么?就因为她属于那一族,那一族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是天敌,天敌你懂吗?自数万年前开始,我们就水火不容!”
“他们一族心狠手辣,每个人都拥有无尽贪欲!为了满足欲望,他们放弃了一切。”
“他们无恶不作,想要将我们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同样的,我们也想将他们连根拔起!”
“可是······”
天澜想要辩驳,却被顾老无情打断。
“没什么可是的!你二叔被她蛊惑了,而你则是被你二叔蛊惑了!”
天澜冷笑道:“顾爷爷您身为吾族长老,理应客观公正,却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下如此结论。”
“在这种关键时刻,不站出来阻止他们,反而站队,煽风点火,硬要闹到他们两兄弟拔刀相向才甘心!”
顾老厉声道:“我只是为了本族的安宁,一山不容二虎,你学了那么多道理,难道连这个都不懂?。”
“要是再任由他们胡闹下去,一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吾族也必定元气大伤,根本无法抵抗即将到来的灾难。”
“只有站队,让一方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才能平息他们之间的争斗!化解他们的干戈。”
“你父亲一根筋,而你二叔却是个聪明人。”
“如果我们都站在你二叔一方的话,他们间的仇怨只会更深,所以在这时候,我们只能站在你父亲这边!”
天澜冷笑着,止不住地摇摇头,眼底满是失望。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们不过是在为自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罢了!”
“作为吾族长老,你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心中度量是非的天平早已失衡。”
顾老道:“私欲,要真说是私欲的话,也不是没有。”
“身为吾族长老,我们的私欲就是保卫吾族,保存力量,用以抵御即将到来的灾难!”
天澜一脸失望道:“别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知道父亲派我来九州的目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让你随我一同来此。”
“他这样做,还不就是为了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向着他,派你来只是为了监视我而已。”
“什么关心表妹、找到表妹,那些都是空话!就算是找到表妹,那也是他用来对付二叔的工具。”
顾老死死盯着天澜,冷声质问道。
“这么说,你真是故意弄碎寻根玉的?”
天澜一脸苦涩道:“随您怎么想,我无话可说。”
“反正你心中度量是非的天平已经失衡,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顾老一脸阴沉道:“哼!寻根玉的事,倒是可以不必再提!”
“但你非要说我们这些老东西为了地位,而变得不分是非的话,我绝对不会认同。”
“你才多大?你对吾族的认知又有多少?你对先祖的遗愿又了解多少?你如何想、如何说,那都是你的事!”
“你可以说我们站队你父亲是为了私欲,这点我不反驳。”
顾老望着天澜,痛心疾首道:“天澜,请你扪心自问,你心中关于是非的天平,究竟有没有倾斜过?”
“你想逃避,不想回去,我可以依你!但你应该想清楚!你真正应该做的是什么?”
“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老了,我们早就不想再争斗了,只想平静过完余生!”
“度量是非的天平失衡,对我们又有多大的影响呢?反正我们的时间也不长了。”
“但是你呢?你我们一族的接班人,你将来还要带领我们一族走得更远!你心中度量是非的天平能失衡吗?”
“顾爷爷,我······”
天澜想要说些什么,话刚到嘴边,却又被顾老再次打断。
“天澜,别说了,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我会一个人回去,弄碎寻根玉的事,我也会一己承担。”
“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现在的你,究竟应该做什么?以后的你,又该做什么?”
顾老写满脸的无奈和悲痛,让天澜愧疚,亦让他不安。
“顾爷爷,寻根玉是我弄碎的,跟您没有关系。”
顾老轻轻摇头,脸上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他面露微笑,只是笑容中满是苦涩。
“没关系了,在九州的这段日子,保护好自己!等些时间,族里会来人接你!”
“我就先走了!保重!”
顾老说完,直接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顾,爷爷······”
天澜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流光,神色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迟迟未能开口。
待到顾老彻底消失不见,天澜情绪一瞬失控,跪在地上失声大哭。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