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楚完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自己作的。他的死对于历史长河来说连点浪花都算不上,虽然他自己死的很浪。相对于整个时代来说他的死是那么的无足轻重,那么的不起眼。可是,对于北汉当下的朝局来说算得上一件大事了。
当天下午楚完的死就在文武百官中传开了,也在百姓中传开。到处都有人在绘声绘色的讲述当时的情景,吐沫横飞的样子就好像讲述者亲身经历了一样。而唯一个听到楚完的死后陷入沉寂的人群,就是御史台的那群御史大人们了。
楚完丧心病狂,这个人死有余辜,谁都说不上来这个人死的冤枉,甚至就连御史台里完的那些同事们都没有一点同情,有的只是担心。虽然说楚完的死是咎由自取,但是谁能保证若是那位忠亲王心血来潮,会不会御史台很快就会出现第二个楚完?
这样的担心和恐慌很快就在御史大夫们中蔓延开来,就好像一场谁也无法阻止的瘟疫。这瘟疫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很快就让御史台里人心惶惶。这是一场迅猛的心理风暴,其影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决定。
所以,在当天下午,几个胆子小的御史大人就到阳平大街上义务劳动去了。说实话,御史大人们嘴巴上的功夫真不是盖的。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开口,但是随着一个御史在破罐子破摔心理作用下走出了第一步,开始对国王百姓陈述利弊,其他人也渐渐的放开了手脚。
后来刘凌对第一个发表演讲的御史大为赞赏,他说:“这个人很有勇气,而且口才极佳,有做传销的潜力啊。”
只是谁都不明白,传销是个什么东西?
聚集在那些御史身边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其实都对实事和国家大事比较感兴趣。只是那个时候国家的政务是不可随意议论的,现在有大人们站出来爆内幕,大大的满足了百姓们的八卦心理。
当得知国库已经空虚,若是不能凑齐辽国所要的岁贡数量的话,辽国铁骑说不定就会南下,到时候必定玉石俱焚。很多富户当时就捐款了,即便是普通百姓都开始有人捐款。虽然他们捐款的数量和那些富户不可比拟,只有一两枚铜子,但是这已经是一个极佳的开始。
而就在这个时候,将御史大人们逼到大街上发表演说合法集资的罪魁祸首刘凌,大汉朝的忠亲王爷正在承先殿里给当今天子孝帝讲着笑话。
刘凌喝了一口茶说道:“前几日路过一个工坊,见一个工匠正在雕刻一块墓碑,墓碑上的碑文让臣弟十分的无语啊。”
孝帝笑问道:“什么碑文?”
刘凌道:“梁公,幼习文,屡试不第。愤而习武,一发毙鼓吏。后习医术,三年无人问津。一日偶感风寒,写一药方自医,卒!”
孝帝噗的一声将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去,抬手指着刘凌笑骂道:“老九啊,你这个家伙就会编纂故事奚落人,依我看这碑文是假的吧。”
刘凌轻笑道:“是假的。”
其实这个故事是刘凌前世听来的,具体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
孝帝道:“其实这梁某人倒是还好些,只可惜了那个冤死的鼓吏。”
他笑了笑,之前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刘凌见了心中轻松了下来,随即笑着说道:“且不管这故事真假,能让陛下笑一笑就足矣了。”
孝帝拍了拍刘凌的肩膀说道:“朕道你的用心,这些日子烦心琐事太多,心里难免会苦闷些,过了这一段就会好起来的。”
他走到桌子前面,随手拿起一份奏折翻开来看了一眼,抬手递给刘凌道:“你看看这个。”
孝帝见刘凌犹豫着没有接,随即笑道:“没事,看看吧。”
刘凌接过来,低头看了起来。
原来这份奏折是参他的,言辞犀利,洋洋洒洒数千字。以刘凌指使人当街打死御史大夫这件事为引子,参奏刘凌无视国法,草菅人命,飞扬跋扈有不臣之心。其中还详细列举了刘凌的大罪十二宗,小罪三十六宗,四十八宗罪要是论处的话只怕凌迟处死都是轻的。
刘凌看了看奏折后面的署名,竟然是刑部侍郎裴浩!
孝帝看了刘凌一眼说道:“这奏折是今天军机处当值的卢森刚呈上来的,朕之前问过他怎么看,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刘凌笑道:“依着卢大人的性子,自然是压下去不发。若是没错的话,卢大人必然会劝说陛下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我。然后他去找裴浩去说,让裴浩不要再上这样的奏折了。”
孝帝欣赏的看了刘凌一眼说道:“论天下聪明……”
刘凌接口道:“刘凌当属天下第二,仅次于陛下。”
孝帝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怎么也会恭维之道了。”
他坐下后问道:“以你之见,这件事怎么办?”
刘凌想了想说道:“臣弟以为,这份奏折可以在明日早朝的时候,陛下拿出来让大臣们议一下。”
孝帝:“哦?这是何意?”
刘凌其实知道他二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随即说道:“这裴浩不是一个鲁莽愚笨之人,他心里定然也是明白的,凭这份奏折里杜撰出来和道听途说的事不足以让陛下对臣弟心生隔阂,他这样做显然是另有用心。”
“也许,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表达一个信号。”
孝帝赞赏的点了点头说了三个字:“不畏死。”
刘凌道:“裴浩应该是还有别的事要说,可是又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他想用这份奏折引出什么人,或者什么事,那陛下何不给他一次机会?”
孝帝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早朝朕就把这份奏折拿出来,让满朝文武都议论一下,看看这个裴浩到底是搞的什么鬼!”
太原城青衣巷,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缓步走着,年纪大一些的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莲步轻移,婷婷袅袅。她个子并不是十分的高挑,但是身材比例完美至极,也不做其他动作,只是这么慢慢的走着,每一步似乎都能在男人的心里踏动的颤动一下。
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婢,穿一身水绿色的衣服,长的粉雕玉琢一般,当真是一个美人胚子。这小丫鬟一边走还一边撅着嘴,嘟嘟囔囔的似乎在埋怨着什么。
这两个人正是陈子鱼和她的小丫鬟嘉儿。
“小姐!你倒是好大方,那么多银钱你都丢进去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嘉儿嘟着嘴气鼓鼓的说道,她一边走一边翻看那个绣着一双鸳鸯的小包,再仔细的寻找也找不出一枚铜子了。一想到那些钱都是她攒下来准备下个月小姐生辰的时候买礼物用的,她就心疼。
“咱们才到了这太原城里不足三个月的光景,那些本地人都不去捐款,咱们干什么去?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小姐你倒好,真把自己当成北汉人了不成?”
她一边走一边说,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闭嘴!”
陈子鱼猛的停住身子,转身盯着嘉儿的脸轻喝了一声。嘉儿正走着,被陈子鱼这一声吓了一跳。她抬头看了看,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好看,显然是真的生气了。陈子鱼对她从来都如亲姐妹一般,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呵斥她。
嘉儿觉得心里委屈,眼圈一红就要哭。
陈子鱼见她这个样子,走到她身边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两下,叹了口气说道:“嘉儿,到了这太原城,咱们就要把自己当成是太原城里的人了。咱们俩走了这么远到了这里,一直就只有咱们相依为命,每一步路走的都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现在好不容易跟那个刘凌有了几分瓜葛,怎么能不谨慎些?”
她柔声道:“捐些钱是小事,让那刘凌看到才是关键。只要引起他的注意,哪怕只是进了他的忠亲王府里做丫鬟,咱们的日子也是好过一些的,你明白吗?”
嘉儿眼里还有泪水,此时被陈子鱼一劝慰心里好受了许多。她抽动了几下鼻子,伸手抹了抹眼角凝聚起来的泪水说道:“小姐,嘉儿知错了。”
陈子鱼展颜一笑道:“现在咱们这样的生活,我知道是苦了一些。远不如在咱们家里时候好,跟着我出来委屈你了。”
嘉儿被她说的心酸,拉着陈子鱼的手说道:“小姐,苦我是不怕的,我只是怕您受了委屈。咱们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锦衣玉食的,现在……小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去啊。”
陈子鱼黯然道:“咱们……还能回去吗?”
嘉儿见小姐被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心中不安,赶紧安慰她道:“放心吧小姐,咱们只要能和那忠亲王刘凌亲近些,日后必然能衣锦还乡的。”
说完,她攥了攥小拳头说道:“哼!被小姐看上了的人,你还能跑出天边去不成?”
陈子鱼被她逗的笑了起来,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走吧,咱们出来半日了,也该回去了。”
嘉儿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可惜了,谁能想到那个倒霉的太子那么容易就倒台了?本来还指望着靠他养活着咱们自此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呢,结果差一点跟着他去地府跟阎王报到,真晦气呢。”
陈子鱼轻笑着说道:“嘉儿,嘴上积德。咱们只不过是一开始就站错了队伍而已,怨不得人家,其实太子刘铮也挺可怜的,他其实不笨,知道自己要是不拼一下的话命运永远也把握不在自己手里。可惜的是,他一直到死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的对手。”
嘉儿感叹了一声说道:“要是早知今日,刘铮肯定后悔怎么没在天牢里把忠亲王弄死?”
陈子鱼攥紧了拳头,眼神明亮的自言自语道:“这一次,绝对不会再站错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