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两分钟,赵昊便已奔到了新月门。
由于林博文“感情充沛”的演讲,吸引了绝大多数的女生。因此,赵昊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人。
远远的,赵昊便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身穿大衣头戴遮阳帽的女人。
听见赵昊的脚步声,女人急忙转过身来,那张原本极美的脸,此刻已被帽子和墨镜遮挡了大半,正是钟灵慧。
“你把门开开,我要出去透口气”,钟灵慧脸上满是慌乱。
赵昊点了点头,立刻打开了新月门,让钟灵慧过去。
“赵昊,你也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我……我好像有点害怕”,钟灵慧咬着嘴唇道。
“好”,这句话说完,赵昊便锁住了新月门,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墨镜,和全副武装的钟灵慧一起走向天中大学的大门。
就在这时,赵昊忽然浮现出了一种异样的、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转过头,赵昊立刻就看见了一个望远镜,一个在某栋教学楼六层的望远镜。
草!又是这个疯女人,简直阴魂不散了。赵昊此时心里正烦着呢,不由得咒骂了一声。
加快步伐,赵昊和钟灵慧加速走出天中大学。
天中大学门口什么也没有,林博文估计是忘记了这个门,在没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两人顺利走出了大门
天中大学的校门距离新月学院的大门足有两里地之远,但赵昊还是听见了林博文那透过记者话筒传出的、感情极为充沛的话语。
“没关系,我不热,也不累,能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吃点苦,是我们做男人的福气!我一定会等到她原谅我,为我自己,也为了她,为了我此生挚爱的她,也为了不会再有的最爱她的我!”
赵昊不知道钟灵慧想要去哪儿,但赵昊只有跟着钟灵慧。
一个小时后,赵昊和钟灵慧来到了一个距离天中大学十里地左右的一个公园中。
由于是周末,公园中有很多人,其中既有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的老人,也有来回走动的孩子,更有不少花前树下的情侣。
钟灵慧一直没有说话,赵昊也没有说话,隔着墨镜,他看不见钟灵慧的眼,但她知道,钟灵慧一定很难过。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钟灵慧终于开口道:“今天我算是彻彻底底地看透了他”。
赵昊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觉得他这是在向我道歉吗?”钟灵慧忽然取下了墨镜,望着赵昊道。
钟灵慧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赵昊不觉心中一疼,钟灵慧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处事上还是在感情上。
长吁了一口气,赵昊摇了摇头,避开钟灵慧的目光。
钟灵慧却笑了,笑道:“他这哪是向我道歉,他这分明是在恶心我,分明是在向我炫耀,炫耀他有多好,有多有钱,有多一呼百应,有多少人喜欢他!”
赵昊在心里认同钟灵慧的看法,但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拍了拍钟灵慧的肩头。
钟灵慧忽然转过身一下子抱住了赵昊,如同昨夜危险时候一样,抱住了赵昊。
赵昊愣住,整个人完全僵住,他可以感觉到钟灵慧身子在颤动。
然后,赵昊就听见了一声声凄凉隐忍的啜泣声自他怀中传来。
赵昊苦涩一笑,整个人却依旧没在动,两只手别扭地在空中不动,任凭钟灵慧抱着自己。
就在这时,赵昊忽然感觉眼前一跳,然后他又看见了一个望远镜,一个隐藏在树丛中的望远镜,显然这又是那个疯女人搞的鬼!
赵昊使劲瞪了一眼那个望远镜,心中已下定决心,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女人。当然,看现在这个样子,这个女人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在这时,就在低声啜泣声中,钟灵慧忽然开口道:“赵昊,你说……你说为什么我觉得,人为什么活着这么累,这么难受?”
赵昊用手轻轻拍着钟灵慧的后背,道:“因为,你太好了,而其他人远远没有像你这么好,人善被人欺,这道理说起来不好听,但却很实在。”
钟灵慧没有说话,啜泣声也愈发压抑隐忍,俨如脉管滴血。
赵昊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和他原本就不是平等的相互的感情,建立在那所学校上的感情,肯定是不能长久的,你比我多读了那么多书,又那么聪明,这道理,你应该懂得的,你又怎会……”
“可是,可是,让家乡盖一所高中,一直是我爸爸的心愿,多年来的心愿”,钟灵慧忽然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显出一种让人心碎的凄凉,道:“赵昊,你知道吗?每一次有学生退学的事情发生,他就吃不下饭,晚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拿着他那本写着所有学生名字的书,看着天上那些星星,有时候我凌晨起来的时候,他还在那坐着,就那样坐着……”
赵昊相信钟灵慧的话,更相信钟老师的人,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好人的话,他相信那个人一定是钟老师。
钟灵慧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他今年已经五十六了,用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他已经教了三十年书,在最初的时候,他只盼着相亲们都能认识字、都能写自己的名字,二十多年前,当义务教育法颁布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开心,一向觉得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都不信、只信古之圣贤的他,端端正正地在跪在地上,向那些马列毛经典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赵昊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悬空僵着的手,抱住了钟灵慧。这些年来,尤其是在拥有能看透人心的天眼后,赵昊几乎已深信“人性本恶”这句话,他的心也早已麻木。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钟老师,赵昊便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温暖,尤其是在现在,赵昊甚至觉得眼中一酸。
钟灵慧忽然笑了笑,犹有泪痕的脸上,显出了一种讥诮的笑意,道:“后来的事情,咱们都能够知道,义务教育法在贫困地区,一直形同虚设,为了让那些适龄的孩子能够上学,每天放学后他都要跑很多村子,找很多孩子的家长,哪怕刮风下雨,有一次,他甚至要拉着一个学生的家长去乡政府,结果被人家打了一顿,也就是在那时,刚刚三十岁的他,便染上了风湿。但他险些跑断了腿,却也拉不回几个学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