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岑溪儿见许落有一会儿没出来,担心之下也推门进来了。见状连忙把门关上,张了张嘴,看情况不对,最后终是没说出话来,只把困惑的双眼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小织夏也一样,一双眼睛泪光透彻,看看许落,又看看岑溪儿,忍不住小嘴一瘪:“对不起,许叔,对不起,溪儿婶婶,织夏是怪物……”
岑溪儿一下看得心都碎了,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好伸手来推许落。
许落也不说话,径直往前走了两步,不顾小织夏的反抗,两手一起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转身对岑溪儿道:“溪儿,咱们家织夏好像长高了,该做新裙子了。”
岑溪儿连忙点头:“是呀,正准备做呢,我布都裁好了。一件水绿的,一件白的,咱们织夏穿了一定很好看。”
“那是,我就没见过比咱们织夏更漂亮的小女孩,空冥山上都没有过。溪儿你见过吗?”
“没有,怎么会有呢?我去丰城都没见过。”
两口子一唱一和,把织夏说的都不好意思再难过了。
许落伸手给她抹了抹眼泪,笑着道:“织夏听过鬼怪故事吗?故事里,怪物有这么漂亮的吗?”
小织夏犹豫着,摇了摇头。
“那故事里,有人给怪物做漂亮裙子,扎红头绳的吗?”
小织夏摇了摇头。
“那到底我们织夏哪里是怪物了?”
小织夏想了想,伸出手:“火。”
“这样啊,那可惜了,可惜我现在没办法让织夏看到许叔以前厉害的样子啊,以前啊,飞天遁地,地火天雷许叔都引得来,所以,原来我也是怪物啊?天才,力量大,有本事,就是怪物吗?”
许落说着,把小织夏摆到床上坐好,拉着岑溪儿过来,一边一个围着她坐了,把书翻开。
“本来呢,是想等你长大些,再告诉你这些事情的。现在看来是不说不行了。我念给你听……”
许落一边翻着《神降尸傀录》,一边似念着,但其实却是背的史书上关于那具自然生长的纯阴厄难体的记录,把它讲成故事。
“她是西极雪域,雪女族的后裔,而雪女族女子,几乎每一个都倾国倾城……这个女子,后来成为了西极雪域千万生灵的王……”
许落“念”到这里。
“哇……”岑溪儿一声惊呼。
“我也是吗?”小织夏专注问道。
“对,你就是。”许落道。
“那……”小织夏认真想了想说,“可是我不想当什么雪王。我就想在这里,喂兔子,荡秋千,让溪儿婶婶给我扎辫子,让许叔抱……我也会干活。”
“溪儿你觉得可以吗?”许落故意扭头问。
“可以啊,当然可以。”岑溪儿连忙回应。
“可是织夏好像也不太能干活哦,这么小,咱们还要给她饭吃,给她漂亮衣服穿,还要陪她荡秋千……”
小织夏急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力气很大,我会扫地,会喂兔子,然后再长大一点,就会做饭了,还会洗衣服,还会……很多。”
许落笑了:“所以呢?想力气变大,想变厉害,对吧?”
“嗯?”
“织夏呀,许叔想跟你说,一个人拥有力量不是错,拥有天赋,也不错,织夏是超凡血脉,这不是坏事。因为你可以选择,选择去成为怎样一个人……比如有人力气很大,去做盗匪,织夏力气比他大一千倍,用来给溪儿婶婶挑水。谁是坏人,谁是怪物?”
小织夏歪着小脑袋思索着。
岑溪儿伸手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织夏,你听懂许叔的话了吗?比如,溪儿婶婶是凡人,肯定打不过小织夏对吧?但是织夏会欺负溪儿婶婶吗?”
小织夏连忙摇头:“我不会。”
“那要是溪儿婶婶教训你呢?”
“也不会。”
“那不就好了?”
“……,嗯。可是我害怕……火,我不想要它了。”
许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必抗拒力量,如果力量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想要的生活和自己喜欢的人,那它就是依靠。譬如昨天那样,许叔看到你和花花为溪儿婶婶守在门口了,织夏做的很好。那将来呢?力量大了,织夏就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溪儿婶婶。”
“还有许叔。”
“好。”
许落替她擦了眼泪。
“记住,你叫织夏,我不曾见过你的父母,但我猜想,你的娘亲,一定希望她的女儿,虽有雪女的血脉,却可以为自己编织一个夏天,温暖、灿烂的生活……不必去做雪域的王,不必赢得什么,她只要你好好生活就好。”
小织夏流着眼泪,用力的点头。
“许叔会永远保护你的,等有一天,你长大了,我们就一起保护溪儿婶婶,好吗?”
“嗯。”
“所以,现在没事了?”
“嗯……”小织夏应了一声,突然又紧张道,“许叔,什么是阴厄尸傀?”
许落犹豫了一下,说道:“降母婆婆用来围攻我们那些尸傀,织夏还记得吗?”
“嗯。记得。”
“把你炼成尸傀,就是阴厄尸傀。”
没想到许落这么直接,小织夏面露惊恐之色,岑溪儿脸上则有些责怪的意思。
许落继续道:“把我炼成尸傀,就是元婴级尸傀。把春生炼了,就是凝气级尸傀,把春枝姨娘炼了,就是力气大的尸傀,把溪儿婶婶炼了,就是没用……好看的尸傀。”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最后看着织夏的眼睛:“其实都一样,明白了吗?所以这不是织夏的问题,是降母婆婆和昨天那个张畟,他们的问题,如果没有织夏,他们一样会伤害别人。”
小织夏缓缓点了点头:“可是我最厉害,对吗?所以他们才找我。”
太聪明了,许落只能点头承认。
“他们死了。别的人,还会来找吗?来了的话,是不是又要像昨天那样?万一下次来的人更厉害怎么办?”
“……”
“许叔,溪儿婶婶,织夏想好了,我,我想走了,离开家。”
她说得艰难而认真,一看就不是孩子话,岑溪儿眼泪一下涌出来:“你,你舍得溪儿婶婶?”
这一问,织夏的眼泪也哗哗直流:“我,我,我舍得。”
“骗人,你昨天还说你不要成亲,不要离开咱们家。”
“我……我留在这里,坏人还会来的。”
一大一小哭得稀里哗啦,就连元婴大修士许落看着,都有些眼眶酸涩。
“第一,我教了你隐藏气息的秘法了,只要你以后在符箓房外绝不暴露气息,就不会有人发现;第二,就算再有人来,再厉害,许叔也能把他弄死,你看从贼匪到尸傀,到昨天那些修士,一次比一次厉害,还不是都被许叔弄死了?”
“第三,许叔舍不得你走,溪儿婶婶也舍不得,我想,春生,春枝姨娘,你在村里的伙伴,很多人都舍不得。咱们家的兔子也舍不得。”
“所以,你自己决定吧。还要走的话,我让你溪儿婶婶给你收拾衣服,反正都是给你做的,也舍不得给别人穿。然后,你就背着一个小包袱,自己一个人上路。只要你能做到不回头看,不哭,你就走……”
小织夏愣了愣,想象是许落描绘的场景,一边摇头,一边呜咽着,嚎啕大哭。
岑溪儿抱着她一个劲的安慰。
“别听你许叔瞎说,不许走,溪儿婶婶不让。你要是走了,溪儿婶婶心就空了一半了,然后肯定天天惦念着,担心着,不吃饭,不睡觉,然后,就死掉了……你以后回来给我上坟吗?”
“哇,呜……”织夏搂着岑溪儿大哭起来。
许落无奈的摇了摇头,还责怪我说的吓人呢,也不瞧瞧自己说的,上坟都出来了。
…………
反正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许落拿了《神降尸傀录》出门,叫上春生,一起去停尸的废屋。
张畟的身体已经破碎得不成样了。
“真的还活着?”许落看了看,问了一句。
没有反应。
“看来是死了,剁几下,埋了吧。”许落说。
“好嘞。”春生提刀就上。
“别,活着。”气若游丝的声音。
“这样都不死?”
“我少年曾得秘法,于修行无大用,但是可以保命,叫做化尸锁魂。”
“哦”,许落点了点头,“原来已是尸身,却还剩一缕命魂,可是你就只有眼皮能动,能活多久?”
“有法可救。而后,夺舍。”张畟无比艰难道。
“哦,竟然还能救……”
“救我,鞍前马后,誓死效命。”
“誓死效命是吧?正有此意。”
许落这一说,本以为绝无机会的张畟残存的一只眼睛中顿时有了神采,又是意外,又是兴奋。
然后,他就听见许落对春生说:“快,趁还没死,把他炼了。”
张畟:“炼了?……尸傀?”
他很不甘。
就站他身边,许落和春生师徒两人一边翻书,一边讨论。
“师父,引魂草是什么?书上说,炼筑基尸傀要用引魂草。”
“没有,这地方上哪找去……要不这样,拿两根芦苇替了,反正长得差不多。”
“黄泉水又是什么?好像也要。”
“……,拿碗黄酒替了吧。”
“幽冥参呢?”
“拿根萝卜。”
张畟:“……”
……
许落蹲在小屋外,等候他的第一具尸傀。
“砰。”
春生灰头土脸出来,面有愧色道:“师父,炸了。”
“什么炸了?”
“他,炼炸了。”
许落惋惜了一下,安慰道:“算了,主要是你第一次炼化,不熟练,下次就好了。”
春生犹豫了一下:“不是因为芦苇、黄酒和萝卜吗?”
……
许落和春生蹲在后院,花花旁边。
赤火蟒整个盘在地上,黝黑的身体上红光和银光并现,独角火红,而脊背是一道银线,时隐时现。
“花花,你怎么样了?”
赤火蟒一动不动。
“死了吗?还是快死了?”
赤火蟒还是不动。
“好像要死了,春生,快,把它炼了。”
“哧~”
一声吐息。
许落脚边一道火光迸射,地面焦了一块。
“哧。”
又一声。
许落脚边银光一现,地面开裂……
“这是……变异成什么玩意了?”
许落真的也不知道,因为这世上,绝对没有低级灵兽赤火蟒……喝过最强血脉纯阴厄难体的血。
***
更新完成。
明天,时间会正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