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引着他们进入正房,厅很大,陈设精致,地下还铺着西域出的羊绒毯。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宋氏坐在右边的楠木椅子上。
几人进去给老太太和宋氏见了礼,她们是第一次见钱亦锦,每人还给了他一个装着银锞子的荷包。
钱亦锦的嘴儿多甜啊,长揖及地说道,“谢老太太、太太的赏。因为老太太、张老爷、太太的好心,小子的爷爷病好多了,小子也上了学。小子学习没有一刻懈怠,时刻记着你们的好,想着以后出息了能报答一、二……”
几句话把老太太说得眼睛都笑眯了。她只有张央一个孙子,又大了。现在见了这两个孩子,漂亮,又极讨喜,招手让他们小兄妹过去,把他们搂在怀里。笑道,“哎哟哟,好可人痛的小乖乖,谢谢你们掂记着我这个老太婆……”
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公鸭嗓子,“可了不得了,奶奶有了别人,把嫡嫡亲的孙子都抛到一边了。”
是张央。
随着说话声,张仲昆和张央走了进来。
老太太听了张央的话,更欢喜了,故意把两兄妹抱紧了说,“可不是,有了他们,奶奶眼里可没有央儿了。”
一家人都呵呵笑起来。
张仲昆在老太太左边椅子上坐下,张央在他的下首坐下。张仲昆把钱亦锦招过去,问,“你是钱家的大孙子?”
钱亦锦又给张仲昆深深的躹了一躬,说,“见过张老爷,小子叫钱亦锦。谢谢您,我爷爷的病好多了,已经能拄着拐进村走动了,您的大恩我们一家都记着……”
小正太跟张仲昆说话像个小大人般无比正经,而不是跟老太太撒娇那种。
张仲昆捏着胡子点点头。老钱家的两个孩子都不错,女娃精明伶俐,男娃气质如兰,一点不像乡下孩子,甚至连城里的孩子都少有这种气质。又考了考他的学问,钱亦锦自是对答如流,更让张仲昆意外,暗道这孩子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老太太见儿子喜欢,更高兴起来。钱亦绣又倚着她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乡下的趣闻,哪家老奶奶因为长年理佛做善事,如今活了八十一岁牙口好得还能嚼炒碗豆。哪家老爷爷长年坚持锻炼身体,今年都七十五岁了还健步如飞。哪家的儿子为了让瘫子寡母看上一场戏,背着寡母走了一天路,等等等等。钱亦锦在一旁添油加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特别是讲到浑身懒肉的花癫子倒插门让婆娘孩子养活的事情,以及他的许多不要脸皮的“经典”语言,更是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当然,调戏自己小娘亲的戏码被省略掉了。
晌午了,老太太还舍不得让他们走,又开口留他们吃晌饭。吴氏被领去了另一间房,由张嬷嬷、阿珠陪着。钱亦锦兄妹则是跟老太太、张仲昆一家人一起去了偏厅吃。
张家的人口不多,气氛温馨融洽。即使是饭桌上,众人也边吃饭边说笑。
张仲昆又说了梁公子半个月后会回京,明天又会由宋公子陪着从省城来溪山县,自己将全力以赴给他施针,也让宋氏安排好他们的衣食住行。
老太太道,“那是个好孩子,出身世家,又一表人材。却……哎……”
宋氏笑道,“……大师不是算出他的病或许能够根治吗?”
张仲昆点头说道,“嗯,或许梁家寻到了能治好此病的世外高人也不一定。”
老太太摇头道,“咱们张家治这种病是最在行的,我儿都根治不了,谁还能治好?况且还是我儿和悲空大师联手……”
张仲昆笑道,“山外有山,人外有外,这世上肯定有比儿子强的神医。”
张老太太还是摇头不信,在她眼里,儿子就是天下最好的神医。
几人说话有些闪烁,钱亦锦和钱亦绣都觉得不关己事,也没有认真听,低头吃着精致的菜品。特别是钱亦锦,吃得极快,吃相却也不算难看。
张央插话道,“爹,您说这世上会不会真有那种叫蛇蔓菊的神药?”
张仲昆摇头道,“不太可能,这种神药比神医还难寻。况且即便有,也不一定摘得来。”
钱亦绣一听蛇蔓菊,马上立起耳朵听起来。
听张仲昆如此说,便抬起头来天真地说道,“张老爷,那蛇蔓菊长得什么样?我家后面的山里有好多菊花,万一我看到就给老爷摘了来。绣儿最会种花了,到时候种一大园子,张老爷想要多少要多少。”
张央嘎嘎嘎地笑道,“那种花可不是哪个山里都能长的。据说此花长在高山之巅,人迹罕至之处。花瓣如丝,花蕊似玉,色彩艳若朝霞,每年只开一次,每株只开两朵……”
张仲昆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先祖只是记了一笔,说有古书提到过此花是……”他顿了一下,“可至今还从未有人看到过此花,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年纪还小,切莫为了寻花误入深山。”
还真是个大善人,钱亦绣感激地点点头。心道,等到三年后的六月,猴哥也大些了,花也开了,就让它在那个特殊的日子试着爬那处峭壁,看能不能把蛇蔓菊摘下来。
饭后,钱亦绣他们就要回家了。张老爷又给钱三贵配了几包药让他们带回去,还送了钱亦锦两刀纸、四条墨、四支笔。勉励他好好发奋,以后来县里读书,他帮着找好先生。
钱亦锦感动不已,又作了个揖。
老太太舍不得,也不得不放人。捏着钱亦绣长了些肉的小瘦爪子,送了她一条小琉璃手串和一条小玛瑙手串。说道,“好孩子,难得你小小的人儿那么有心,知道我稀罕乡里的吃食,经常给我送了来。以后常来家陪陪老太婆,你们来了,家里才热闹,我也喜欢听你们说的那些乡野趣事。”
张央故意吃醋道,“奶奶就直说喜欢听他们讲趣事得了呗。还编排家里不热闹,好像孙子没陪你老人家一样。”
老太太拍了张央一下,嗔道,“可不就是这样,你天天跟着你爹学医,哪里顾得上陪我老太婆。这院子里清清静静,只有你娘跟我说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