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暴君16
三皇子筹办多日, 终于决定攻打京城。
夜半时刻,燕岚带着他集结的那些地方军队,将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着京城紧闭的城门,终于等到此日的燕岚, 心中自是激动无比。
但杨辉站在燕岚马前,却恳求道:“三皇子三思,您手握圣旨本就占了上风, 这些军队仅做自保手段便可,万万不可做这攻城之事啊!”
这话杨辉说了无数遍, 现在临近京城, 是他对燕岚最后一次提醒。此时的杨辉比之刚离开朝堂之时, 好似老了二十多岁,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特别是那双眼睛, 其中的精明自信已经消失不见, 隐隐的显出一种颓丧。
眼看着作为正儿八经的储君人选的燕岚, 一步步走向现在攻打京城的反贼之路, 杨辉内心怎么也想不透,原本让他欣赏无比的三皇子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
若是那大皇子政事上出错, 或是率先使用武力,那三皇子带兵攻城无可厚非。但偏偏那大皇子一举一动均坦坦荡荡得人赞誉, 如今还亲自赴想湘州治水。到此种情况,三皇子应该正大光明的拿着圣旨与之对抗才对,为何就选择了这带兵攻城的手段?偏偏还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夜袭。
“老师不必多说, 事已至此,岚心意已决,不管那燕飒做出何种模样他都是个囚禁帝王,妄图谋朝篡位的反贼,待本宫救出父皇,谁是谁非自见分晓!”
燕岚挥挥手示意杨辉下去,自己则策马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杨辉看着三皇子冷硬的面容,目光中的期待终于消失殆尽,他原地跪下朝着皇城沉沉的叩首一拜,而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三皇子的阵营。
即使三皇子还顶着太子的头衔,即使他今晚可能成功的拿下京城登基为帝,但杨辉却已经失望透顶,燕岚再也不是他要追随的帝王之才了。
没有在意杨辉的离开,燕岚目光沉沉的盯着京城的城门。他自是知道带兵攻打京城定会给他的名声上添上一个污点,但是除此之外他毫无办法不是吗?
京城里已经传出大皇子身体痊愈的消息,整个京城均将燕飒视为下一任的帝王,他燕岚就算拿着圣旨昭告百姓他才是大燕的太子,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燕飒已经是民心所向,他燕岚就只能用暴力手段将这民心给打散。
眼中闪过一丝厉光,燕岚举起手中的剑,高呼道:“众位将士听令,大皇子软禁当今圣上,欲行谋朝篡位之事,父皇必然危在旦夕,今夜我们便要进京勤王,挽救大燕!”
“进京勤王!挽救大燕!”
后方的均对被燕飒的话激励,随着他一起振臂高呼。
随着这群人震天的呼喊,漆黑的城墙上突然有了亮光,瞬间一根根火把被点燃,燕岚一仰头便看到一队队身穿战甲,气势雄浑的御林军悄无声息的站在城墙上,恍若等候多时。
被这突然显现出来的精良军队吓了一跳,燕岚阵营的呼声顿时弱了下去。
御林军统领方锐慢慢的走上前,厉声询问:“城下何人,为何私自集结军队,是想要造反吗?”
燕岚被如今御林军呈现出来的崭新面貌惊了一跳,他定了定神,这朗声回到:“吾乃大燕三皇子燕岚,此次前来特为援助帝王,捉拿反贼燕飒!”
一听燕岚的话,方锐立刻仰头大笑起来:“大皇子是反贼?这位自称是三皇子之人,你可好好看看,大皇子勤勤恳恳心系百姓,如今更是亲自到湘州治水,而您倒枉顾京城百姓性命,私建军队做这夜袭之事,到底谁是反贼?”
燕岚被方锐毫不客气的言语弄得脸色乍青乍红,他沉着脸一挥手,对身边人道:“宣读圣旨!让这群受反贼利用的御林军知道,本宫便是父皇钦定的太子!”
“三皇子燕岚,器质冲远,仁为重任……朕择其为太子,望其仁厚爱民,保我大燕江山永固。”
方锐等人,一直听着这冗长的圣旨内容念完,这才看向身后幽幽出声:“刚好,陈公公您不是也有一道圣旨要宣?”
拿着圣旨等候已久的陈炳,此时终于上前,扯开了尖细的嗓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燕岚残害兄长,欺上瞒下,不忠不孝,且结党营私,意欲谋反,朕心甚痛!撤其皇子头衔,打入天牢!”
收了圣旨,陈炳看着三皇子冷笑道:“三皇子还不快认罪?”
听完这道圣旨,燕岚不怒反笑:“这反贼燕飒实在大胆,竟然敢伪造圣旨,更是罪不可赦!各位将士不要被其蒙蔽,给本宫开始攻城!”
这圣旨说他残害兄长,欺上瞒下,燕岚起先还真心惊肉跳一瞬,但后来确是欣喜起来,燕飒若是伪造圣旨,当真是一桩大罪。
燕岚人马呼和这朝着城门攻去,但有人不经意仰头一瞥却惊了一跳当即停住了脚步。
他们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被人搀扶着慢慢出现在了城墙上。与此同时,苏公公尖细的嗓音划破夜空,即刻震住了燕岚集结起来的地方军队。
“皇上驾到!”
乍一听到苏公公苍老却熟悉异常的声音,燕岚一惊,险些从马上跌下。他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城墙,就看到那个白发苍苍的年老帝王,面色阴沉眼含怒气的看着他。
攻城的士兵均看到宏明帝的身影,刚刚升起的气势如同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宏明帝立在夜风之中,眼眶发红的看着这个欺骗了自己多年的儿子,就是他还有他的母亲,彻彻底底的破坏了宏明帝心中最珍贵的东西,更是让他的飒儿直到如今都不愿跟他相见。
帝王威严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压下了所有的骚乱:“老三,朕还活着呢,你带着军队是要作甚?”
“父、父皇……您没事?”亲眼看到宏明帝出现,燕岚太过惊讶,踉踉跄跄从马上下来,“儿臣,儿臣担心您的安危才……”
宏明帝竟然真的活着,燕飒没囚禁他?
燕岚现在心中极为震动,既然宏明帝出现为真,那刚刚的圣旨且不是也是真的?圣旨上说他残害兄长欺上瞒下……难道他当年所做之事……
宏明帝阴沉无比的嗓音,彻底让燕岚的心坠入了深渊:“当年飒儿所遇祸事,朕可要好好跟你算算了,御林军听令,即刻将这反贼拿下!与这一帮玩忽职守的地方军官一起押入天牢!”
“末将遵命!”方锐领旨。
下方被燕岚诱哄,只以为自己做了勤王之师的地方军官们,听到宏明帝的话均惶恐不已,立刻跪地求饶:“皇上饶命!臣等均是受了三皇子的哄骗,臣等并无反心啊!”
眼看下面士兵跪成一片,御林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反贼压下。
尘埃落定,宏明帝没有急着回宫,而是问陈炳:“你跟朕说实话,飒儿到底去了何处,为何朕在整个皇宫中都找不见他?”
陈炳眼看瞒不住,只能跪下请罪:“请皇上恕罪,湘州水患严重,大皇子亲自前往湘州治水已有多日!”
“什么?飒儿竟然亲自去了湘州?他的身体哪儿能撑得住?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干什么吃的,竟然不知阻拦!把那卫临给朕叫来!”
宏明帝震怒无比,生怕自己如今刚有悔改之心,便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此时,御林军统领又上报:“启禀陛下,属下未见镇北将军戚岳等人,听闻戚将军以代替三皇子赴湘州治水。”
宏明帝的心立刻变得冰凉无比,之前他可是对戚岳下令若是有必要,杀了大皇子也无碍,如今他与燕飒同在湘州若是碰见了……
那戚岳向来对他忠心无比,想到最坏的结果,宏明帝直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当即眼一翻晕了过去。
对宏明帝“忠心”无比的镇北大将军戚岳,这会儿早一颗心都扑在了“大皇子”身上而不知。他领着跟着他前来的那队镇北军,在青年的命令下乖巧无比的挖通沟渠治水。
这队镇北军在自家将军的带领下,像被戴上项圈的猛兽,伸出自己能够撕裂敌人的锋利爪牙乖巧无比的挖着河道里的淤泥。
今日湘州是个罕见的晴天,看着日头西下,戚岳手上挖着淤泥的动作不停,心思却明显早就不在这里,人也是频频转头看着湘州城的方向。
一看自家将军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这群士兵就知道,将军肯定又在想大皇子手下的那个青年。
戚岳的确想的抓耳挠腮的,往日里即使他频频劝阻,翔风也会日日来到治水之地看望他,更是会送来食物和水,今日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来?就连食物也只是差别人送来的。
莫不是出现了什么状况?戚岳心中担心无比。
在湘州的这些日子,可以说是戚岳经历过的最快活的时光。他与青年离的那样近,日日得以相见,晚上偶尔也会秉烛夜谈,而且两人这段时间都为了湘州之事出谋划策,相谈甚欢,也没有往日立场的限制,虽然……
虽然青年总会莫名其妙谈起大皇子,让他心塞不已。
眼看最后一条河道也已经疏通的差不多了,戚岳带着众人收工,急急忙忙的赶回湘州城。
湘州城内同往常一般一片安详,连看着他戚岳的表情也是一如即让让人摸不到头脑的防备。
现如今水患已经平息,城中积聚的难民也多回了自己的家,城中百姓的生活逐渐变得井井有条,而且少了张林的剥削,人们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红润的微笑,简直让人看不出此地刚刚经受一场水患。
虽说城内气氛并未大变 ,但看到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论的人们,戚岳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有些变化。
“听说大……”在墙角讨论着的几位劳工,看到戚岳前来,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称呼吞了下去,“听说公子明日就要回京,可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我在太守府内的亲戚说看到公子带来的侍卫已经收拾好的行李。”
模模糊糊听到这几句话,戚岳心里便有了成算,翔风竟然已经打算回去了吗?为何没有告诉他?
火急火燎的回到太守府,戚岳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就顶着一身臭汗敲响了卿云的房门。急切的敲了两声,却没有听到青年特有的悦耳嗓音,戚岳一急想也不想便推门进去。
戚岳一进门便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他皱眉看了看屋内的香炉。近日里为了防止疫病的传播,日日都要点燃一些草药熏一熏,所以戚岳并没在意,而是熟门熟路的转到里间。
一进入里间,戚岳便看到屏风后一道瘦削还带着些许孱弱的身影,那身影长发披散明显在穿着衣服。
是刚沐浴完?
非礼勿视,戚岳觉得自己该把头转开,但他的眼睛却像不听使唤一般死死的黏在屏风上。
那模糊的轮廓轻而易举的便让他热血沸腾,但戚岳心里却始终像是被什么的东西蒙盖住,滚烫的情感找不到爆发的出口,弄得他浑身憋闷。
“谁让你进来的?”青年的嗓音从屏风后响起,似乎带着些往常没有的沙哑,弄得戚岳耳尖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卿云随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微湿的发披在身后,更有两缕发丝垂在身前,发梢在雪白的中衣上氤氲出一道蜿蜒的水渍。
“你……”怎么没擦净头发,身上都湿了。
戚岳想这样说,但混着这室内的香气,他总觉得自己这话一说出口便像是调戏,只能咳了一声移开眼:“你明日便要离开?”
卿云坐在榻上,斜睨他一眼:“湘州之事已经告一段落,我不走留着作甚?”
其实卿云灵魂强度不断增加,如今也能渐渐感受到世界规则一点一滴的变化,他察觉天道对这个世界的把控似乎变弱了些,便猜测三皇子应该出了事,所以才决定尽快回京。
说着卿云皱了皱眉,今日沐浴过为何还是感觉一阵燥热?卿云不由扯了扯自己中衣的领口,让微凉的风灌进来。
居高临下的瞥见青年的动作,戚岳视线一扫而过便觉脑袋一阵炸响,身体也几乎瞬间就起了反应。
这反应让戚岳不知所措,他怎么能对青年升起这种念头?但这念头又好像藏在他心中千年万年,让戚岳完全不能自控。
离开,立刻离开,不能伤害他。
理智疯狂的吼叫着,但戚岳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反倒一步步缓慢走到青年对面坐下,隔着矮几遮住自己身上的反应。
“那我送你回京。”
“嗤,我可不敢让你送,万一你把我绑去送给三皇子,我可敌不过你的镇北军。”卿云嘴上调笑,眼神却是隐隐瞥向里间也放着的香炉。这香气不对劲,今日的草药是谁送来的?
“胡说,我怎么会把你送给他人。”就算是绑也是绑在自己怀里。戚岳隐去后面半句话,却感到自己心里的欲望像是被放出闸门的猛兽,完全不受控制。
此时此刻,往日在他心中萦绕的朦胧情感全部变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梦中隐隐约约的旖旎都变得清晰可见。
他竟然从第一次见面就想着把青年……
怕青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戚岳又欲盖弥彰的解释着:“翔风说笑,你我昨日秉烛夜谈时,怎么不见你防备我?”
秉烛夜谈?
一听这话卿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昨晚在他房里留到了三更才走,夜深人静,他们谈完湘州之事又天南地北的谈了许多。
但卿云万万没想到,这男人当真一晚上就只与他纯聊天,一改前几个世界粘着他求欢的蠢样子,这个世界反倒是柳下惠附身一般。
若不是这人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情意,卿云都要以为自己这回认错人了。两人都老夫老夫了,这男人突然纯情一回,卿云可以说是非常不满意。
卿云看了一眼香炉便没再理会,他巴不得今天能把男人给憋死。嗔怒之间,卿云不慎挥落了茶盏,瓷片迸溅,立刻引得戚岳站了起来:“小心!”
他顾不上隐藏自己身体的反应,匆匆忙忙绕道卿云这边,执起他的手仔细查看着。两人肌肤甫一接触,便觉一阵颤栗传来,卿云不由眯了眯眼,狭长的凤眼中一阵水光闪过,他不由咬了咬唇。
“咬什么?咬破了该如何是好。”戚岳看着青年嫣红似血的唇,只觉得自己好似干渴的要死了一般。他鬼使神差的拉着青年的手腕,极为放肆的凑过去在那嫣红的唇上轻舔了舔,瞬间嗅到一片清新的水汽,他便像饥渴的鱼一般离不开青年的唇。
这是让戚岳灵魂炸裂的甜美。
“唔!”熟悉的凶狠霸道再次将卿云席卷,他眯起来的双眼闪过一丝得意,哼,让你装,装不下去了吧?
男人一如既往的凶狠,噬咬的他脖颈一阵疼痛。卿云却不准备让这男人如意,抬脚便将人踹了出去。
戚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察觉到青年拒绝的动作,顿时觉得一桶凉水自头顶浇下,整个人都颓废了。
他在拒绝他,他……不想要,他会不会觉得他可恶可憎?
恐慌一阵阵袭来,戚岳捂住自己通红充血的双眼,嗓音卑微的哀求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孟浪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我今天不对劲,我将这香炉带走。”
卿云侧躺在床上,扯了扯自己中衣的带子,欣赏够了男人颓废心痛的模样,这才哼笑一声,挑了挑下巴道:“谁让你走了?去屏风后,把自己洗干净了再送上来。”
听见青年沙哑软糯的鼻音,颓丧的戚岳像是突然又点燃了生命的火焰,整个人冲向屏风后,跳进卿云刚刚沐浴的浴桶,水花四溅,竟然连屏风都带倒。
看着男人火急火燎的模样,卿云愉悦的笑出了声。
夜幕降临,一个女子的身影穿过花园中的小道朝着大皇子居住的房间走去。张落烟在卿云门前停下,她看了看屋内摇曳的灯光皱了皱眉,大皇子竟然这会儿还没睡?
侧耳听了听,喘息声夹杂着大皇子异常诱人的闷哼传来,张落烟脸色一变,屋里有其他人?她的一番谋划竟然都替其他女人做了嫁衣?
张落烟脸色奇差,她在门前走了走,最终还是不甘心,咬了咬牙打开门走了进去。
不到片刻,便听某个男人怒气冲冲的爆呵一声:“滚!”
张落烟连滚带爬的从屋内出来,她面色惊惶,什么镇北将军与大皇子不合,这两人明明是、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