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思海他们一行人进入后,老头确定了两边没有跟踪的人后才关上了门。
老头把颜思海一行人领导一间屋子后让下人去准备酒菜。
十分钟后颜思海对面前很久没有品尝过的家乡菜没有表现出一丝半点的兴趣,而是紧皱着眉头,听着对面老人的讲述。
“……大老爷前年听说您被红毛掳走之后,一气之下带大家伙和红毛打了几仗,这一下不仅得罪了那些佛郎机人,伤了些本,现在去了倭地,在那里跑跑生意。如今在闽粤一带,只有几个看家的点了。李旦家在我们走后,生意又趁机做大了不少,不光日本,连吕宋那边的几大家也顺着他儿子李国助的使唤。”
老七叔叹着气,把这两年颜思齐势力和李旦势力暗中较劲的事,以及东南亚西洋人的动向大致说了遍。
“老七叔,我前年是被李旦儿子李国助手下的人给卖了!一条道上的规矩妈的都敢坏!”颜思海猛拍了下桌子,十分愤怒,“这李国助好歹也是我大明之人,一直勾结倭人和番夷一起对付我大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哎,四爷呀,现在不比以往了,那个李旦儿子的李国助如今和朝廷里的人都攀上了关系,我们要想在这海上继续讨上一口,不得不放低头几下了……”老七叔摇这头,面带苦涩,“四爷大难之后必有大福,这一带剩余的家小,就指望您担待照顾了。”
“嗯,老七叔,说句实话,我是多亏一海外同胞相救,才能活着回大明,不然早就累死在蛮夷之地了!您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就是了,他们可是殷商之后和前宋崖山之后迁居被他们称为东洲的遗民后裔……就连弗朗机人都顺服着他。”
嘀嘀咕咕了大半个时辰,跑海后学了一点知识的的老七叔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半天都没说上一句话。最后也猛拍一下桌子,站起来回走动。
果然是大难之后必有大福啊,这些殷商移民和前宋遗民居然在万里之外的偌大异乡拓疆封国,还能让泰西番夷小心伺候不敢得罪,端得是大靠山啊!
“好好!四爷,看来老祖宗的话是对的,大难之后果然有大福啊!既然澳门弗朗机人都要看这位里先生的脸色,那我们颜家和大老爷的事就有了转机了!那位李先生,您再多琢磨琢磨一下他,俗话说得好,没有无缘无故送上门的情,他那个什么华夏东洲国需要我们做啥事?我们才好给大老爷带话!”
老人不愧是长跑江湖的,一个念头就想到了不少东西,脸色也更加认真,但能看出很激动。
“嗯,这一路上,我也多次打听过,但李先生只是说不忍同胞相残,愿意从中调停,据说他此次前来是在大明找些信得过的海商,过些年还要和朝廷有所往来。这些弗朗机人,也望着他手里某些好处。”没多少文化的颜思海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好!”再次拍了下桌子,老七叔这次终于露出了笑容,“既然这殷商、前宋遗国东洲国与朝廷今后要有所关系,那我们就更好办了!我这就去安排人船去倭地告之大老爷,另外闽粤一带还有不少大老爷的人,我即刻就派人去联系,好歹在大老爷回来之前,把这旗再给撑稳了!这样的话我们也不惧怕李旦了。”
“那就辛苦老七叔了。哦,对了,小六,把李先生带来的东西拿上来!”
颜思海说完,对着门外招呼了一声,片刻之后,一个汉子带着一个黑布包裹走了进来。展开包裹,一个白色的大盒子,再一打开,顿时在油灯的照耀下,一片璀璨绚丽的玻璃反光闪花了眼。
“老七叔,估计大哥走后没留下多少家当。您找个路子,帮李先生把这个给卖了,一方面筹措现银,一方面也好给那些海商小露一下。”颜思海得意地端起了酒杯。
“这……这是泰西水晶琉璃瓶、水晶琉璃杯!”有见识的老七叔这下更是看傻了,“这要是在广州、福州,至少是三万两白银的价!那李先生就轻易信了你?”
“李先生说他们的国家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同时李先生还给了我万枚番银,说是安顿去年在泰西为奴不幸身死的兄弟的家眷。严兄如此高义,我想大哥一定会很高兴的!颜思海喝完酒感慨道。
“嗯,对我们这样道上的人如此这般,倒也是个异数,就且认为如此吧。”
想着马上就要又大干一番,老七叔如年轻了几十岁,抱着玻璃酒具就出了门。
就在颜思海和老七叔在聊的时候李仁军和卡特琳娜接受了澳门议事会一干人的热烈款待后马上搬到了澳门一家本地人开办的“远来客居”大客栈中。颜思海提供的若干彪形大汉保镖则暗中守护在客栈内外。
古香古色的明代装潢,让卡特琳娜大惊小怪,如中了魔一样在房间四处打量乱摸了一个钟头。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是曾经电视上看到那种虚假而做作的复古风,原汁原味的床椅凳柜让李仁军都爱不释手。
如今,已经爱上汉服装扮的西班牙中尉卡特琳娜,正一身华丽的华服宫装,巧笑嫣然地坐在床边摆着大家闺秀的范儿,一动不动,让李仁军在画板上为自己作素描。
“李先生……”
门外传来了保镖的低沉声音。眼看即将完成素描最后部分的李仁军皱起了眉头。
“仁军,去吧,大事要紧,下次再画吧!”卡特琳娜赶紧走了过来,一边接过画板看着,一边指了指房门,似乎对现阶段的素描部分已经很满意了。
“嗯,那你自己小心。”说完,李仁军从西装外套内掏出自己的手枪,塞到了卡特琳娜手里,“这个教过你的,你拿着,小心别走火。”
“你自己防身,我有这个!”卡特琳娜转身几步走到床前,一掀被子,转身之际,左手一把水手刀,右手一把燧发短火枪,再结合她当前的打扮,简直就是十七世纪的兵器娘。
李仁军看到卡特琳娜这个样子一愣,好半天才点点头,整理了下衣服,走出了客房。门外,保镖凑上前,在李仁军耳边嘀咕了好一阵。
“玛多士?圣保罗修道院的院长?”李仁军摸着下巴,在回忆昨天晚宴上的一众人的相貌,实在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
“李先生,这个玛多士洋和尚可是个不小的人物,本地的弗朗机人个个都听他的!他这次,说是受了澳门议事会的夷目之托而来。”保镖显然是个长期在澳门呆过的人,对葡萄牙人的情况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