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还带着些微的凉意, 淅淅沥沥的小雨似是把空气也清洗了干净,让人呼吸都觉得顺畅许多。
“皇后, 哦不,是少爷, 咱们离开大清疆土近十年,奴才跟着您去了这么多地方,还是觉得咱们大清好,看着路多平整好走,哪里似是叫做‘大不列颠’的番地,那恶心的赃物路面,让人简直无法着足。”
身穿男式长衫的儒雅书生模样的男子, 听着身前赶车的小厮簌簌叨叨的话, 难得没有嫌弃他能说,看着京城远郊确实较以前好了许多,不止是平整的路面,就是马路两边栽种的树木, 都是相同的树种, 看起来整齐干净非常。
“确实比起以前好许多,不过这地面上有些地方的土,颜色还有些略重,想必该是有人刚垫过,来时也走过许多地方,路面确实比起以往好走不少,看来皇上这些年真的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糖心传来的信上所写该都是真的。”
想起多年未见的女儿,诈死出宫就辗转在海外各国,也用回本名的唐先英,心中也急迫起来,整整十年就算信件不断,可毕竟是真的有十年的时间未见,也不知当年还是小小一只的糖心,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前年听说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外孙,把富察家的小子都高兴坏了。
“把车赶的快点,糖心现在该是到了京城近郊的庄子,别让她等着急了。”
听主子的吩咐,赶车的小厮不再多言,忙一鞭子狠抽上马背,离开十年也不曾有丝毫陆生,驾车向着隐约看到模样的庄子赶去。
大清许多地方都或多或少有了些改变,可眼前的庄子,还是如她刚诈死出宫,暂住过几日看到的模样一点没变,通向庄口的两边,种着两排只开花不结果的桃花树,因时节不对枝条上只是微微泛青,虽不似他当年离开时的落花纷纷,美的让人留恋不愿离去,可看着枝条上零星有着的花骨朵,想来不用多久的等待,就又能再见,心中也不觉得遗憾。
“皇额娘”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先英这十年来变得波澜不惊的心,猛地一颤,眼睛忙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见着那似是未出嫁的少女装扮的女子,有着一张让他在心里描绘多年,熟悉无比的容貌,可那个人不该是这样打扮的?
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见着先英脸上的不确定,笑着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如同幼时一般撒娇的笑说道:“女儿已有十年没见着皇额娘,今个儿只有皇额娘的女儿,没有富察家的固伦和孝公主,看女儿穿的好不好看,这是您今年刚让人送来的衣裳,是不是不做妇人穿着更好看。”
明明分开有十年,除了初时对糖心不做妇人打扮有些吃惊,竟丝毫没觉得生疏,这是不是就是亲情,不管分开的距离和时间有多长,再见也没有丝毫生疏的感觉。
配合着糖心的动作,状似仔细的上下看了看,傲气的点点头说道:“我的女儿自然好看,这衣服还不够精致,都承托不出其十分之一的美,看来这次的衣服带对了,等会多试几件给我看看,还有许多咱们大清没有的首饰样子,这次走的匆忙只带了两箱,等到明日东西就该陆续送来了。”
这些年不管是衣服首饰,还是吃食玩耍的物件,先英借佟家的手都没少送一点,不过总归是让他经受切身之痛生下来的孩子,自小又小心呵护着,心里对糖心的愧疚这么些年过去,也一点都没有减少。
糖心见着皇额娘那包含愧疚的双眼,虽然这些年来每日都在想念远在他乡的额娘,可糖心心里却没有埋怨过她丝毫,如今四哥登基称帝,皇阿玛也离宫不知去往何处,额娘虽然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可这样偶尔避开人见一面却不难。
只是想着见自个人额娘一面,还这样千难万难的,糖心觉得委屈了额娘,眼眶微红的含泪望着额娘说道:“额娘您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如今四哥登基称帝,就算您还想要回以往的身份,也定不会有人敢出言反驳,那满朝的文武大臣,可都怕死四哥了。”
糖心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听自家夫君说,之前皇上在还是雍郡王的时候,就是手段狠辣出名,这听到太上皇要把皇位传给皇四子,有些人唯恐日后无利可得,甚是强硬的反对,竟然如同历史一般抬出皇八子,太上皇是何等人,哪里看不出之前胤t结交群臣为何,不管是唯恐有人乱动心思,还是真对胤t不满,还是在众人面前对他略有不屑道:“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又挑唆群臣在朕面前如此言说,其心实在可诛。”
如此一来群臣也不敢再出言求情,再说真心为胤t者并不足三人,其余多事看重皇八子手段绵软,若他能登基称帝对他们实为好事,不过如今见太上皇如此说,心里那点期望也没了,唯恐恶了新皇也不敢在多嘴,还是几个皇子出现相劝,才令皇八子先一步失魂落魄的离开。
朝中群臣因太上皇传位时,闹的新皇面上不甚好看,又知道皇上手段狠辣,绝不会因为顾及身份就轻饶了人,再不敢有丝毫小动作,恐惹新皇不喜引火烧身。
在一旁神情激动的竹芋,时隔十年再见着主子,心情也是难以平复,可听到公主竟然在外说起皇上的闲话,顾不得母女两人难得再见,忙上前深蹲作福道:“奴婢竹芋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公主,皇后娘娘舟车劳顿,还是先请娘娘进去喝杯茶歇息片刻,如何?”
糖心竟李嬷嬷提点,这才注意到此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也是见着皇额娘太过欣喜,不然她哪里是会犯这样小错误的人,抬手先让李嬷嬷起身,转头对着皇额娘吐了吐粉舌,笑说道:“见着额娘太高兴了,一时竟忘了额娘一路赶来京城,舟车劳顿劳累非常,庄子里您走前住的院子都收拾妥当,听庄子上伺候的几个奴才说,那是您吩咐规整的,所以一直也没让人改动。”
先英当日也只是无聊,才闲来无事寻些事做,没想到糖心竟然不舍得让人动丝毫,看着她满脸的期待,笑着对她点点头回道:“在外这么多年,宫里除了你们两人,景仁宫的摆设格局都记不清了,可对那个小院竟然记得清清楚楚,真是不知是为何。”先英这话所说句句属实。
进去庄子一路并未见着一个庄户,想来该是糖心接到他的书信,把庄子上的庄户早早做了安置,如今就是皇四子胤g登基,他一个“死了”的皇后,也确实该避讳一些。
见着糖心一直把他送进房内,虽然先英一直说无碍,可糖心想着他还要留几日,府里和做了安置,除了幼子别的没什么好挂念的,还是劝说他好生歇息,起身带着几个下人离开,被交代服侍好皇后的李嬷嬷,带着几个公主身边伺候多年的宫女,小心伺候皇后洗漱好,也就不再多留的出去房外守着,让先英在屋内歇息。
先英躺在铺垫的软软的床上,虽并未觉得劳累,可在外飘荡了这么久的时间,心还是难得觉得安稳下来,没有几息的工夫就睡着了,并不知道在他的呼吸平稳后,床里那一摞锦被后,有一双眼睛贪婪的看着他。
男子伸出捏着些许粉末的手,洒进先英微张的唇中,见着他不自知的咽下,人也睡的越发沉了,才小心凑过去轻轻的叫了两声,见人没有醒的模样,才放下心把手抚上先英未曾有丝毫改变的脸。
“若不是五哥还未放弃搜找京中那股暗藏的势力,在各府中安插了不少人手,今年年节之时,在佟府偶然发现一封密信,竟然是用后世传来的女子说的拼音所写,听那人译出才知道你竟没死。派人严守公主府整整一个月,才见着糖心出府,知道了这个‘老地方,’是不是到死你也不会再让我见一面。”
玄烨一脸的不甘和无奈,起身把人搂抱进怀中,紧紧地一丝缝隙也不留,轻声恶狠狠的说:“不管你的魂魄是不是后世之人,也不管你是不是因为接受不了与后世不同,我后宫众多的宫妃妾侍,现在皇位交给了胤g,不管是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都不允许你再离开我。”
话说完,就把人小心的用锦被包裹严实,看着院外被迷魂的宫女嬷嬷,由着身边伺候的李德全给他披上斗篷,带着三人向着夜色身处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