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县作为可以媲美德市主城区的存在，历届的县委书记肯定会进入市委常委序列，但这次确实有些急迫了，林凡到任青川县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按照惯例，至少要在两会之后才会提名市委常委人选，莫非市委格局出现变动？林凡在暗暗猜测。

　　其实早在外放的之前，林凡在省委秘书处就已经是正处级干部，在木棉县任正处级县委副书记，属于平级调动，这次如果进入市委常委序列，那么林凡就是副厅级，这比起同龄大部分干部，林凡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但和白岩一比，林凡则显得有些不如，白岩以二十九岁的年龄成为正厅级的市委书记，林凡则是二十七岁成为副厅级县委书记。

　　“关于贫民窟一事，我会暂缓一下，至少在春节大假过完，我是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过问，省委组织部的李定秋部长也向我转达叶非部长的意见，他有意让我进入省委党校学习，以后的青川县还得老毕你来主持大局。”在陈卫东之前，青川县本土并没有出现过强势的人物，白岩宏、何书林、谢正国、叶德明很顺利地掌控了县委常委大局，直到几年前崛起了陈卫东这一号人物，常委再也不是书记一家独大。

　　不知为何，毕祥云听到林凡这番话，有些庆幸，但更多的失落，毕祥云很矛盾，平心而论，他很乐意看到林凡做出这样的选择，至少，能不与陈卫东对立，这对林凡来说是好事，但如果再没有人压制陈卫东，那么两年之后，整个常委都会被陈卫东所掌控，继任林凡的书记恐怕会举步维艰，他猛然生起一股联合林凡打压陈卫东的想法，但一想到上面那人的嘱托，这股心思被毕祥云狠狠地压制下去。

　　“有我和陈书记在，青川县的发展大局不会滞后，除了前两个事，还有另一宗事，教育局的吴永胜局长向县政府提交了追加教育投资的提案，我大略看了一下，教育是民生之本，除了九年义务教育和未成年教育，我认为应该把成人教育纳入教育体系，而且比重不能低于未成年教育。”毕祥云递给了林凡一份资料，说道。

　　林凡点燃一根烟，云雾之间，林凡的严肃表情有些模糊，毕祥云没有说话，除了林凡翻动纸页的飒飒响声，办公室显得有些安静。

　　“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县委县政府的中心工作是以民生为中心，我追加一点，各项教育投入必须透明化，相关部门的监督权力不能只是个摆设，没问题的话明天就递交常委会审议，对了，老毕，我这里还有一个想法，和你商量一下。”前世的时候林凡深受某位中央领导影响，他一向坚持透明化执政。

　　林凡追加了一句：“逐步在政府网站上公布各主要领导手机号码，保证二十四小时开机，问政于民，由他们来监督我们的日常工作，这也算是接地气的一种表现方式，这在其他一些区县市已经出现过先例。”

　　“这样不太好吧？”毕祥云心中一咯噔，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样做会极大程度影响到各位领导的工作生活，他自己首先就不大赞成林凡的提议，这涉及到个人的隐私，能拍着胸脯称自己是一干二净的干部百不存一。

　　“没什么好不好的，老一辈革命家说得好，我们就是人民的公仆，透明化的政治体系才是未来发展的大势，老毕，不要顾虑那么多，群众没你想象中那样无聊，更重要的是，不要抱着那些老旧过时的思想，我们领导干部应该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政治上的一呼百应已经成为过去式，一味的压制民意迟早会出大事。”包括毕祥云在内的大部分基层领导，他们的思想观念还没有转换过来，林凡苦口婆心地劝道，“有时间就多关注一下网络媒体，网络监督成为仅次于平面媒体的监督工具之一，守着这一方小天地很容易就局限了你的目光和脚步。”

　　“我试试看吧，林凡，你说我四五十岁的老家伙，跟年轻人一样整天上网，这会不会影响不好啊？”毕祥云老脸一红，平时他经常教育自己的子女，让他们少玩电脑，现在他这个为人父的中老年人出尔反尔，他感觉抹不开这个面子。

　　“你看看江南省、江北省、广南省的几大省委领导，年岁不比你小，人家就充分认识到网络媒体日渐壮大的力量，老毕，思想要与时俱进，前段时间，某些领导把微博当成QQ来聊天，结果闹出那么多笑话，丢官的不在少数，网络舆论的力量之大，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在未来，网络媒体将取代平面媒体的主导地位。”林凡有超前的认识，自然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

　　和毕祥云畅聊一番，林凡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只是他政治生涯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孰料这一番谈话对毕祥云产生的影响之巨大，远超林凡的预料，后来身为省委书记的毕祥云谈到这件事的时候，对林凡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后来很多人都羡慕毕祥云，因为他跟对人了。

　　林凡提前把书记工作交代下去，这次去德市除了参加市委常委会，更重要的是全市书记大会召开在即，省委书记何书林，省委组织部部长叶非也会前来，这一番下来，至少要耽误五天左右的时间。

　　在德市政府，林凡首先去了一趟市委宣传部，见到了叶德明。

　　“这一个月不见，林凡，你倒是瘦了不少啊。”叶德明招呼着林凡坐下，呵呵笑道，“青川县的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

　　林凡闻言，摇了摇头，笑道：“一切还算顺利，主要是突然由副书记转为书记，这身份倒是转得快，但心里的准备工作还没到位，有些束手束脚，青川县各方面的发展很规范，有毕县长和陈书记在，我这个书记的工作倒是可以放一放咯。”

　　“老毕以前是我的老部下，老成持重，他在青川县干了十来年，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他提前沟通，青川县是省委、市委都很重视的地方，你这个县委书记身上的担子不轻，还是多花点心思在这上面。”说着，叶德明站起身，从办公桌上翻出一份资料，上面有黄伟成的批示，“你看看，这是半个月前陈卫东以县委的名义提交上来的青川县经济工作汇报，通篇找不到你林凡的名字，黄书记可是发了火的，你这个书记的工作有些落后了啊。”

　　林凡的脸瞬间通红起来，看着放在桌上的那份汇报资料，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就像烫手山芋一样，林凡压了压心中的真实想法，赶紧站起来，说道：“这是我这个县委书记工作的疏忽，没有把握到工作重心，请书记和部长批评。”

　　“好了，这里没什么外人，别来那一套，我也不跟你绕弯子，黄书记对青川县很看重，曾三番五次问起过你的事，对你在木棉县的工作评价很高，他希望你能继续坚持在木棉县的工作作风，但要把握到县委书记的工作重心，这种事情不可再一。”叶德明摆了摆手，示意林凡坐下，欣赏地看着林凡，说道，“这次破格提名你为市委常委已经违反了程序，这也是黄书记的意思，青川县的工作任重而道远，黄书记的这一番苦心你要记在心中。”

　　在木棉县两年多的工作中，林凡和黄伟成的见面次数用手指都能数得过来，黄伟成突然给出这样的大礼，林凡不由得在心中泛起了嘀咕，他是从成华市走出来的，身上无可避免地刻上了成华一系的印记，成华一系与德市一系历来都是势同水火，黄伟成此举有姑息养奸之嫌，林凡心中恶心了一下自己。

　　“你不要想那么多，市委常委的名头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帮助，至于成华市与德市之间的关系，这是高层之间的博弈，暂时还牵扯不到你身上来，黄书记送你一份大礼，也是对于青川县目前局势的担心，青川县越来越难掌控了。”叶德明一看林凡在犹豫，就猜出了他的顾虑。

　　“青川县很棘手，我试着看能不能动动，省委党校有意让我进去学习一段时间，这也是省委何书记的意思，在青川县我恐怕不能久待。”在叶德明面前，林凡并没有隐瞒太多，其实省委党校早在去年就给林凡发来邀请，但被何书林给压了下来，现在进入省委党校学习正是时候。

　　“你放手去做就是，老毕是我的老下属，他会支持你的工作，这次回去，你找一下统战部的袁部长和人武部的杨部长，两人都是从市委办公室调过去的，市上面已经给他们打了招呼。”叶德明的话很露骨，黄伟成对市委常委的把控力度很大，既然是从市委办公室外调出去，这两人的身份可想而知，“青川县是黄书记很重视的一个县，他不希望青川县脱离了德市的掌控。”

　　这黄伟成果然是送了一份大礼给自己，林凡坐在配车上，沉默不语，黄伟成不遗余力地培养自己，其用意再明显不过，青川县是民族自治县，黄伟成不好直接插手，特意培养自己抗衡陈卫东，林凡揉了揉额头，县委的局势不容乐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青川县这一本经还有待变故的出现。

　　在第二天的市委常委会上，林凡坐在末席，叶德明提名林凡为市委常委的提案在黄伟成的支持下顺利通过审议，林凡这个市委常委头衔得到最终落实。

　　“林书记真是年少有为啊。”散会后，市委副书记陶胜之特意走到林凡面前，上下打量了林凡一眼，两颊的赘肉跳动着复杂的符号，“不过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小心惹祸上身。”

　　陶胜之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林凡立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林凡摇了摇头，德市市委的格局他看得不是很透，陶胜之这番话并没有让林凡联想太多，等到某一天他和陈卫东撕破脸皮的时候才回想起来。

　　下午的时候，何雯的一个电话打乱了林凡最初的安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