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可不能不地道啊，你得陪我过去。”白芊芊像是溺水的人紧握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死死抓住林凡的胳膊，把他从车里往外面拖，暗淡的路灯下，林凡注意到白岩宏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好看。

　　“老头，我回来了，这是我给你说的那位大叔，我今天邀请他到家里还做客，大叔，我们走。”林凡耷拉着脑袋在一旁，白芊芊底气十足，趾高气扬地往前面走去，走了两步，看到林凡杵在那，赶紧跑回来拽着林凡的手就跑。

　　“你这丫头跑那么快干什么，当心路。”身后传来白岩宏平静的声音。

　　林凡一用力，白芊芊自然拉不动他，林凡转过身对着白岩宏做了个躬身的动作，装作不经意地甩开白芊芊的手，说道：“芊芊，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既然送到家，我就不打扰叔叔阿姨休息了，我就先回去了。”

　　“大叔，你怎么这样啊？”白芊芊揪住林凡的一小部分衣角，目光瑟缩地看了白岩宏一眼，低着头嘟哝道，“臭大叔，你不能一走了之，一定要帮我啊，不然我检举你。”

　　“既然来了，就上去坐坐吧。”白岩宏深深看了林凡一眼，径自向前面走去。

　　林凡脑海中出现一份白岩宏的个人简历，今年4岁的白岩宏从知青开始，由村级干部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只用了二十五年时间，不可谓不快，上一世林凡晚了两年时间才正式踏入官场，而那个时候白岩宏已经调任闽南省省委书记，据说他曾得到两代中央最高领导人的接见，有一段时间，白岩宏这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各大主流媒体上。

　　不过后来林凡很少听到他的消息，根据多方综合来的资料，如大部分人猜测的，白岩宏在西川省呆不长，这是一种很正常的镀金，从白岩宏担任西川省委书记开始，只有第一年有过几次大动作，一连摘掉了好几位省级高官的乌纱帽，一时间人人自危，他和西川省本土势力也势如水火，但从那以后白岩宏就再也没什么大动作，不过见识了他强势手腕的人再也没人敢和他对着干，两方进入了一种极为难得的平衡状态，谁也不会率先打破。

　　“大叔，你在想什么啊，还不快点，一会儿老头子又要发飙了。”白芊芊垫着脚尖踩了林凡一下，可怜兮兮地说道。

　　“白芊芊，你个白眼狼，你为啥不早说你家老头子居然是堂堂省委书记，我要跟你绝交。”林凡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刚才还堂而皇之地称白岩宏为“秃头书记”，摆明了是让这鬼丫头给坑了。

　　“你又没问，我这不是怕你知道那老头的身份就跟他们一样变心了。”白芊芊撅了撅嘴，漂亮的眸光中蓄满了水雾，有一个省委书的父亲是值得骄傲的，但同时也限制了她的交际圈子。

　　变心？林凡喷血，这话从白芊芊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

　　“走吧，走吧。”林凡觉得自己现在像足了一只即将被架在火堆上烧烤的退毛小羊羔，白岩宏这个人不能碰，这是王林叮嘱过他的，至于原因，王林没有说，林凡也只是猜到了三分左右，白岩宏当初是空降过来，在西川省并没有真正站稳脚跟，当初他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拔掉了一些跳得最猛的人，没有根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二来，白岩宏在西川省当不长的，一旦他调走，那么这些留下来的人势必会遭到打压，前途暗淡。

　　“阿姨好，这么晚还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外貌和白芊芊有七分相似，林凡暗暗称奇，果然是遗传了她母亲的基因，林凡躬了躬身子，恭声打着招呼。

　　“快别这么说，进来坐，你就是芊丫头经常提起的林凡吧？”白母一脸慈祥的笑容，看向白芊芊的目光满是溺爱。

　　“妈妈，你说那么多干嘛啊，老头子呢？不会已经准备好了吧！妈，这次你可要站我这边，我请了外援，非得让这老头心服口服不可，我就不信了，三个人还说不过他一个老头子。”白芊芊挽着白母的胳膊，脸上是必胜的表情，侧头在林凡看不到的脸上有着狐狸一般的笑容。

　　“你还说，你爸爸刚外出回来，正累着呢，你去给他捏捏肩捶捶腿，赔些好话就过去了，林凡，老白在客厅等你，你去陪他一会儿，我帮你们煮几个鸡蛋。”林凡很是惊讶，自己是第一次上门，按理说应该陌生才对，现在这种状况就像是自己来了不下十次，这白母热情得有些过分了。

　　“白芊芊，你到底都说了我什么？我……”林凡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芊芊揪着胳膊往客厅奔过去，林凡粗略地扫了一眼客厅，很简单的布置，居中有两套三人沙发，被一张茶几隔开，桌柜旁放置着几盆常春藤，绿意盈盈，客厅很干净，各种摆设整齐有序，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靠里边的是一个小型书架，罗列整齐的书本平添了一份书香气息。

　　“老头儿，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吃吃不好，睡睡不着，你看，昨晚上就想着你，结果没睡好，到现在还有黑眼圈呢。”白芊芊撇开林凡，坐在白岩宏的身边，伸出胳膊揽住白岩宏的脖子，亲昵地凑了上去。

　　林凡咽了咽口水，目光有些闪动，他从没想过平时给人肃然、呆板的白岩宏居然会摊上这么一个女儿，林凡见过太多这种高官子女，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和家人很生分，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本就少，更何况像眼前这对父女这种亲昵的表现，这绝对是另类。

　　“你那黑眼圈是今天在外面疯玩的时候留下的吧。”白岩宏很明显不吃这一招，不过眼角划过的一丝笑意被林凡捕捉到了。

　　“好了，有外人在这事暂时揭过，空了再说，芊丫头，还不介绍一下。”白岩宏将目光移到林凡身上。

　　“真是个老糊涂，刚刚我都说了，这是我大叔，林凡，是高新区那个叫什么林林书记的秘书，我家大叔很厉害哦，比你这老头厉害多了。”白芊芊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仿佛说的就是她自己。

　　“我知道是林凡，还有呢？”白岩宏淡淡地问道，林凡这个名字他很熟悉，白芊芊没少在他耳边提及，这半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白芊芊对林凡不甚了解，也是语焉不详，他有心调查林凡，最后因为事情烦多搁置下来，白芊芊这半年来变化很大，白岩宏对她有一种很深的慈爱，因为自己的关系，白芊芊的人际圈子很窄，自从半年前林凡出现，白芊芊整个人都变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又不是查户口，大叔他请我吃饭，带我出去玩，听我唠叨，不和板着脸，也不和我讲大道理，哼，才不像某个老头，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你多向人家学习学习，别以为省委书记就了不起了，在本姑娘面前，你还是那个从不请我吃饭的老头子。”白芊芊倒背着手，一言一语地指指点点，活脱脱一个小大人，偏偏白岩宏听得很仔细，十足的乖乖小学生，林凡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了。

　　“这才像话嘛！老头，大叔，你们聊，我去看老妈做好没。”白芊芊见好就收，乖巧地在白岩宏脸上亲了一下，像是小蝴蝶翩翩飞走了。

　　“芊芊这丫头很单纯。”白岩宏目光直刺林凡，林凡动了动嘴，静静地听着，白岩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说起来我该感谢你，以前这丫头一直喜欢在家闷着，半年前就喜欢往外面跑了，整个人变化很大，想必你的功劳不少。”

　　“我……”林凡想谦虚一下，白岩宏压了压手，林凡会意，闭上了嘴。

　　“一事归一事，因为工作上的事，我一直疏于家庭，好在芊芊这丫头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没有显得太过生分，很懂事，也很乖巧，不过她在成华待不长。”白岩宏眯了眯眼睛，目光中吐露出林凡不解的意思。

　　“我也是去年才认识这丫头的，一直叫我大叔，我就苦闷了，好像我二十三四的年纪一早就被叫老了，芊芊给我的感觉像是家里的小妹，喜欢黏在身边，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生怕话说重了就跑到一边哭鼻子去。”林凡跳开了话题，白岩宏的话中对自己有戒备之意，说这段话时，林凡想起了那个让林凡心疼的小丫头，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一丝笑容。

　　“你家里还有个妹妹？”白岩宏半靠在沙发上，脸上浮起舒展开来的笑容，兴趣十足的样子。

　　“恩，是表妹，她和芊芊一样大，也是刚刚高考完，我就让她来成华市，但平时工作忙，所以就想让芊芊带一下她，芊芊对成华市熟悉一点，而且两个丫头应该更好相处一点。”林凡在一点一滴地消除白岩宏的戒心。

　　“王林近况如何？”白岩宏跳跃的思维让林凡一愣。

　　“书记最近一直忙着高新区的事，身体可能有些吃不消了。”林凡简单应了一句，他是擦着白岩宏的问题在回答，既不能离题太远，也不能说太深。

　　“烫死我了，烫死我了，大叔，快来搭把手啊！”白芊芊端着碗一蹦一跳地跑进客厅，里面的汤水撒得到处都是，林凡笑着起来接过。

　　“让你逞能。”白岩宏责备的语气不是很强烈。

　　“我听说老何不是到你们高新区去考察吗，最后怎么没声了？”白岩宏问道。

　　林凡猛一听，抬头看了一眼白岩宏，他脸上的表情再正常不过，似乎只是一句很平常的问话，林凡沉吟了一下，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后来何书记的秘书说通知区政府，因为其他的一些事考察取消了。”

　　“老何还是这个脾气。”白岩宏喝了一口汤，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喜欢铤而走险，可惜这步棋落子太早了，毁了一盘好棋啊！”白岩宏摇了摇头，他站得更高，自然看得更远，在他眼里，世事如棋，高新区就是某些人布下的一局棋，众人都入局中，少有人能像白岩宏置身局外。

　　“目光都太窄了啊。”白岩宏向林凡了解了高新区的近况后，他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当内部作用不显，外力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您的意思是？”林凡心中一动，好像抓住了某种灵感，但很快就消失了，白岩宏只提点了一下就没有再做声。

　　白岩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不喜欢把话说全，剩下的就需要别人去猜了，林凡没有再白岩宏家待多久，快九点的时候他起身离开了，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林凡陷入思绪当中，他在想白岩宏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陡然，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林凡紧急刹车，头差点撞在方向盘上，林凡一拍大腿，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