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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城下铺天盖地的越军,冼灵蛛终于明白杨逸要好好款待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从州衙到城头这一路上,她没少讽刺杨逸厚此薄彼。
也难怪,三山银作地,八洞玉为天。人家可是八洞公主啊,当初被晾了好多天,现在见杨逸冒着雨屁颠屁颠地来接待别的客人,她能不气吗?
见她眼睛瞪着,嘴巴大张,一付见鬼的模样,杨逸哈哈一笑道:“灵珠姑娘,前两天你说你们八洞的人马是如何善战,要不就由灵珠姑娘率领您的手下,出城会会这些远来之客。这冼夫人风采重现,我等有幸观之,幸甚至哉!”
冼灵珠一张俏脸都绿了,城下的越军从南边源源不断地开过来,见头不见尾,幸好宾州城周围十数里都很平坦,才容得下这么多人,放眼望去,越军就象春天的草芽,铺满了大地,蔓延到了天边……
就她带来的那几十人,出去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冼灵珠喘着大气儿,不是怕,是气,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前两天她确实大吹特吹过她们八洞的人马如何如何利害,至少把杨逸打得满地找牙不成问题,可现在…….
她憋了半天,突然气哼哼地说道:“本姑娘还没嫁人呢!你胡说什么?”
“这和你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这下轮到杨逸愕然了。
“怎么没有?本姑娘还没嫁人,你就乱叫我冼夫人,你不是好人。”
“哈哈哈!”杨逸忍俊不住大笑起来,眼看小姑娘要发飙了,他才收住笑声说道:“灵珠姑娘误会了,灵珠姑娘竟没有听说过冼夫人吗?”
“没听说过,冼夫人是谁?”冼灵珠手困了,将右手上的雨伞换到了左手,仿佛一个找好了板凳准备听老师讲故事的小朋友。
“呵呵,冼夫人是岭南名人,闺名英,广东高凉人,后嫁于当时的高凉太守冯宝,人称冼夫人,冼英善于结识英雄豪杰,在参与平定侯景叛乱中结识后来的陈朝先主陈霸先,并认定他是平定乱世之人,后来冼太夫人协助陈霸先擒杀李迁仕。梁朝论平叛功,册封冼太夫人为‘保护侯夫人’。陈永定二年,冯宝去世,岭南大乱,冼夫人平定乱局,被册封为石龙郡太夫人。隋朝建立,岭南数郡共举冼太夫人为主,尊为‘圣母’。后冼夫人率领岭南民众归附,隋朝加封谯国夫人,去世后追谥‘诚敬夫人’。冼夫人是这世间千年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至今广东各地还有许多冼夫人庙,足见后人对她的景仰,灵珠姑娘你也姓冼,所以本官才拿冼夫人相比。”
杨逸说起故事来悠闲自在,视城下数万越军为无物,反而是听故事的人提心吊胆,眼睛不时向城下乱瞄,也难怪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什么“三山银作地,八洞玉为天”的傲气早吓没了。
越军还没全部开到,但已经开始布阵,将宾州四面合围起来,那些战象卸完粮草物资后,在象兵的驾驭下开始集结,那巨大的身形在雨幕中确实很吓人。
包毅见如此多大象,有些担心地说道:“大人,要不再增加些小屋吧!”
杨逸摇摇头说道:“看情况再说吧,刘武他们大概刚出发,现在不能打得太恨,阮志顺此人不可小觑,若是不给他点甜头,恐怕他会立即撤军,到时就麻烦了,今后就算能击败他,咱们肯定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包毅想了想便也释然了,按现在城中布置的小木屋数量,越军攻城时,自己肯定要付出些代价。但杨逸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把阮志顺诱来,若是现在就狠狠地打,刘武他们又没完成合围,阮志顺确实有可能会撤走,到时一切就白费了。
旁边的冼灵蛛听了俩人的对话,眼睛不禁向城头那些小木屋看去,那些小木屋制作极为简陋,四根柱,顶部钉上一层木板,再蒙上油布,里面可容一人。
这些小木屋正好与城头齐平,从城下是看不清的,但城上的人却可以从城头的垛口看到城下的情形,甚至可以在小木屋里放箭。由于这些小木屋只有顶部钉了木板,其它两面只是蒙以油布挡雨,非常轻便,一个人就可以轻松搬动。
冼灵蛛看到城头罢放的小木屋并不是很多,但城内却摆放了不少,只要需要,立即就可搬上城头来用。
冼灵蛛水禁多看了杨逸两眼,这些小木屋制作极为简单粗陋,但眼下却有大用,因为大雨中攻城一方无法使用箭矢,但守城一方却可以躲在这些小木屋内放箭,可以说占尽了便宜。
杨逸躲进了城南的一座望楼里,侍卫甚至为他准备好了一张椅子,杨逸安坐其上,静观城下越军布阵。准备了这么多天,现在一切都已布置好,鱼儿也上沟了。
但要掌握好收线的节奏才行,鱼儿太大,收线大急,可能会导致鱼儿激烈挣扎,拼着受伤脱钩而去。
城南外的一处高地上,阮志顺没有杨逸那舒服,他身上虽然披着蓑衣,但身上的衣裳早湿透了,此刻他情绪已经非常平静,无喜亦无忧,拳头已经打出,那就付诸全力,若是半途才畏畏缩缩,你就永远也不可能击倒对手,只会给对手击倒你的机会。
阮志顺静静地看到七万手下布阵,他没有采用贯常围三阙一的攻城战术,而是四面合围。
对宾州城,他是志在必得,对杨逸,他更是志在必得,而且要生擒,才能利益最大化。
根据细作的情报,宋军之中近半数人染了瘴疬,照此算来,城中可战之兵不过两万。而自己近七万,这雨幕蒙蒙,宋军火器不能用,加上宾州没有护城河,城墙高只一丈余,若再不能攻下,那也不用和大宋再战了,直接投降吧。
黎永泰带着几个侍卫驰马而来,大声并报:“大帅,阵已布好,请大帅下令!”
阮志顺平静地说道:“咱们时间不多,就由你来指挥城南主攻,最多两天,拿不下宾州,斩!”
阮志顺的声音不大,但听在黎永泰耳朵里却象惊雷一般,他丝毫不怀疑阮志顺杀人的决心。
“末将遵令,两天拿不下宾州城,愿受军法处置。”黎永泰一抱那钵大的拳头,哄声而应,然后再次跃上战马,向着军阵驰去。
作为主攻的城南,已经布下两万五千人马,外加八百头战象,大雨淋得旌旗不展,但那两万多人马伫立于风雨中,如同一块巨大的地毯铺在大地上,刀已出鞘,长枪如林,散发着森然的杀气。
黎永泰驰马到大军阵前,望着肃杀的军阵,大声吼道:“将士们,大帅军令如山,命我等两日之内攻下宾州城,活捉杨逸。若有贻误,斩!第一个攻上宾州城头者,赏百金,活捉杨逸者,赏千金。”
黎永泰的侍卫齐大吼,将“第一个攻上宾州城头赏百金,活捉杨逸赏千金”这句话反复宣示三军,以鼓舞士气。
杨逸正在安坐城楼内喝茶,突然听到城下大喊“活捉杨逸者赏千金”,不禁好笑,站在一旁侍候的冼灵蛛好奇地看着他,仿佛正在研究他是不是金子铸成的。
杨逸被她看不耐烦,没好气地斥道:“看什么看?你煮的这是茶吗?”
冼灵蛛被他喝斥,不禁秀眉一挑,就要顶他一通,结果话到嘴边却突然嘻嘻地笑道:“你这么值钱,本姑娘决定,今后就叫你杨千金好了。”
杨千金?叫我杨千金?杨大帅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勃然大怒,沉声斥道:“滚,立即滚回八洞去。”
冼灵蛛不为所动,轻巧地说道:“本姑娘也想回去,谁稀罕呆在这鬼地方,但如今城下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有本事你送我出去,你瞧我回不回八洞,哼!”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杨大帅干脆不理她,专心看起城下的战阵来。
城下越军一遍遍高喊着“活捉杨逸者赏千金”, 城头的包毅不干了,他也立即高声大喊起来:“活捉阮志顺者,赏猪一头。”
宋军士卒听了纷纷大笑,照此不断地大喊着,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喊得面红脖子粗。
一场浩大的战争之前,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出现了:
城下越军在喊活捉杨逸者赏千金。
城上宋军在喊活捉阮志顺者赏猪一头。
两种声音在雨中交织着、纠缠着,就象一对恋人在打情骂俏。
宋军边喊边笑,越军边喊边骂,堂堂大越国战神,竟只值一头猪的价钱。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激怒的越军就象一场海啸引发的涛天浪潮,汹涌地向宾州城冲来,那浩浩荡荡的声势,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仿佛一下子便能把宾州城摧毁。
特别是那数百头奔跑而来的战象,那水桶般粗的象腿压在地上,震得宾州城瑟瑟发抖,象背上竟乘坐了六七个人,人人握着两丈长的长枪,若让战象靠近,象背上的越军就可以直接用长枪刺杀城头上的宋军,而宋军的刀枪还够不着他们。
决定大越国运的宾州之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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