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越国公主望着岩外淡淡的晨光,轻声说道:“我刚和萧特末吵了一架,心里烦燥,便一个人不择方向的策马奔驰,后来听到虎啸,便循声过来查看。”
关于她和萧特末的事,杨逸不好多问,于是沉默不语,越国公主将身体贴他更紧些,悠悠一叹道:“想来你也猜到那些人是受命于他了,杨郎,这与国事无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逸微微颔首,他很清楚萧特末为何这么做,并不打算牵扯到国事中去,宋辽之间该怎样还怎样;萧特末使出暗杀手段,自己因此追出来,最终导致了与越国公主的一夕之欢,世间事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定数。
“天亮了!真希望这天永远不亮,真想忘记外间的一切,与你在这幽谷中终老一生!”越国公主仿佛在喃喃自语,一抹落寞悄悄落在她的脸上。
杨逸拿过一根长木棍,把余下的干柴全挑进火堆里去,让火燃得更旺盛些,经过一夜烘烤,岩壁都透着热气,越国公主把裘衣掀开一些,或许是太热的缘故,她那粉嫩的香肩都带着淡淡的绯红,一双丰满的酥乳压着杨逸的胸膛,在她轻轻的蠕动中,带来软绵绵的触感。
“从今往后,缈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杨郎,再爱我一次好吗?”
越国公主说完,紧紧抱住他,香唇火一般在他身上吻过,杨逸没有说话,翻身将那火热的娇躯压在身下……
火,终于息灭了!
就在最后一朵火苗息去,只余寂寞的袅袅青烟那一刻,杨逸看到,有晶莹的泪水悄悄的从越国公主的脸颊滑落……
杨逸牵着她的手,顺着溪流跋涉而去。
道路很难走,溪流穿过幽深的峡谷丛林,这个恍如童话般的十月早晨,四周一片宁静,雾很忧郁也很深沉,弥漫在断岩怪石间;
俩人都沉默不语,远离繁华的情绪固执得说不确切;也许,走出了这片幽谷,连握手都失去可能。
但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深谷终于被抛在了身后,当顺着溪流来到一片开阔处,俩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这一刻,是到分开的时候了;
邂逅总象冬雪流着美丽的泪水,而分别却用难以讲述的眼神。
沉默中,谁都没有开口先说再见!
杨逸是于心不忍,他怕听到心碎的声音。这一夜絮语,他听了太多关于越国公主的事,她虽然贵为公主,也只是个不幸的女人,十几岁时,母亲和哥哥相继被人陷害死了,出嫁没几年,家又破了,青梅竹马的丈夫被发配的边远的西疆,生死两茫茫,接着又被迫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时常争吵不休,岁月在她美丽的颜容之下,一刀一刀刻画的尽是不幸……
她说宁愿留在深谷中终老一生,或许并不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只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越国公主是不愿说出再见,即便经历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这一刻,仍然让她难以释怀,好不容易心灵有了片刻寄托,却也只是一夕而已,这一刻,恍如那首雁丘词:缈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溪边一株红枫在朝阳中热烈地燃烧着,仿佛心中那份焦灼的情感。
“公主,走吧!很快会有人找来的!”
“叫我一声特里好嘛?就一声!”
“特里!”
两滴清泪无声的滑落在地上,越国公主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香唇再次热烈的吻上来,直吻到俩人有了窒息的感觉,她才挣扎出去,转身向林外奔去,一路蹒蹒跚跚,身影消失在林边那一刻,晨风中传来她凄婉的清唱:
霜天晓角吹,
雪地钟已残,
零雁声声,
破晓寒……
杨逸慢慢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以为自己早成了名副其实的浪荡子,然而强忍着走出几里地,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声长叹: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你走的不是横汾路,是黄泉路!”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杨逸一跳,只见萧特末从林边一棵大树后转出来,头上落满霜花,手上的大刀映着朝阳,寒光跳跃不定,双目冷森森的锁定在他身上。
“萧特末,你终于要自己出手了吗?”杨逸神色平静下来,不但没有退却,反而一步步地向萧特末走去。
“你命确实很硬,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命硬还是我的刀硬!”萧特末也一步步的逼上来,长刀斜斜向下,手上青筋一条条的暴起。
“我是千年不死之身,你信不信?”
“信!等你的血肉融入了这片泥土中,我会把你的头颅做成酒杯,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存,让它千年不朽!”
五步!四步……
突然,杨逸脚下一挑,一蓬雪泥向萧特末面门飞射而去,就在萧特末横刀一挡的瞬间,杨逸如猎豹般疾扑上去,右手如鹰爪一把抓住萧特末握刀的手腕,萧特末抬膝猛然撞出,杨逸贴着他的右侧疾闪而过,右手暴然发力,长刀哐啷落地,萧特末右手被反辗到背后,整个人跪倒在地上,脑袋压到了雪泥上。
萧特末强然回过头来望着他,脸上尽是青筋突起,显得十分狰狞。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不配脏了我的手!”
“啊!”萧特末目眦欲裂,咆哮如雷,竟不顾右臂欲断,暴虐地一脚蹬向杨逸。
杨逸闪身一避,同时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踢出五、六尺远,摔了个狗吃屎。杨逸捡起他的长刀,呼的一声,萧特末刚刚爬起,长刀就贴着他的脑袋飞过,深深地插入他身后的树干中。
“萧特末,适可而止吧,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去你娘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萧特末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怒骂着又飞扑上来,钵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向杨逸的面门,杨逸迅捷的侧身、一拳打在萧特末的臂关节处,这种近身搏击,他吃定五大三粗的萧特末了。
两人一错而过,萧特末一根右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啸!一支响箭从两人中间飞过!
“住手!你们干什么?”
耶律延禧带着一群护卫出现在林边的空地上,昨夜越国公主失踪,南院大王萧特末失踪,宋使杨逸遭人偷袭后也失踪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耶律洪基命令大批宫卫军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三人,不想一大清早萧特末竟与杨逸在林间搏斗。
耶律延禧望着眼前的两人,心里不断地闪着各种念头,昨天杨逸遇袭,今早萧特末与杨逸在林间搏斗,两件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去。
若暗杀杨逸的幕后主谋真是萧特末,那这就是严重的外交事件,谁也不知道两国的关系会因此走向方。萧特末一力主战,不排除他想通过刺杀杨逸,达到激化辽宋两国关系的目的。
耶律延禧心念百转,很快跳下马来说道:“杨学士,你一夜未归,我们都很担心,就请杨学士先随本王回去吧,别的事咱们回了行宫再说。”
“燕王殿下说的是,萧大人,请!”
杨逸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模样,向萧特末伸手作请,他刚才没有杀萧特末,确实有种种顾虑,一但杀了萧特末,先不说自己能不能逃得出去,宋辽两国必将再起纷争,这是杨逸不愿看到的。
萧特末冷哼一声,率先走出林子,抢过一匹侍卫的战马,狂奔而去。
耶律延禧脸上阴晴不定,萧特末连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负气而去,让他面子上很不好看,他望着树干上插着的长刀,犹豫了一下问道:“杨学士,你与南院大王因何在此交手?”
“燕王殿下,对此我也是非常疑惑,昨天我在山间被人偷袭,一路追下去,因夜色深沉在山间迷了路,好不容易今天走回到这里,贵国南院大王突然持刀拦住去路,一言不发就上来要杀外官,幸好燕王来得及时,否则外官怕是生死难料啊!”
耶律延禧一听不好,连忙解释道:“杨学士听我说,我姑姑昨夜也失踪了,想来南院大王他是急昏了头,因此才产生的误会,杨学士既然没事,还望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不要与之计较。”
“你姑姑也失踪了?”杨逸一脸狐疑,立即避开越国公主不提,接着说道:“就算南院大王这次是误会,昨天偷袭外官之事,总不会再是误会吧?贵国使节到了我大宋,我国无不以礼相待,周密保护,而外官才到辽国几天,就接二连三的遇上暗杀,对此,贵国难道不应给个说法吗?”
耶律延禧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杨学士,要不咱们还是先回行宫吧,您失踪之后,我皇祖父非常着急,想来此事他当会妥善处理的,杨学士,请!”
“好吧!燕王殿下请!”杨逸在此也只是虚张一下声势,要解决问题,还得回去直面耶律洪基才行。
要不要再向辽国敲些好处呢?一路上杨逸犹豫难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