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来情怯
阳光微灼,清风不燥,玉兰花开,树荫恰凉。
秀才站在白玉兰树荫下,凝望着百年名校-沪东大学的校门,那深情而又专注的目光,仿若盯着久未逢面的恋人,又或是久未重逢的妻子。
八年了,八年里这个校门时常出现在心田,出现在脑海,出现在梦里,今天他再次站在这个校门前,眼神失去了他一贯的冷静和凌厉,虽然平静,但又饱含深情,就像湛蓝色的风平浪静的大海,平面下却大潮涌动、激流汹涌。
华尔街沙场五年的磨练,早就让秀才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虽然情绪在内心涌动着、发酵着、回旋着,如波涛击石,浪卷千堆雪,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依旧阳光明媚、风轻云淡,蓝色的翻领T恤,白、红的领子搭配着精致的银白色胸口衣扣,把他的上身显得笔挺而又修身,浅灰色的九分轻薄亚麻格子裤,加上淡紫红色牛筋平底系带皮鞋,一股成熟的韵味在空气中晕染开来。
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轻轻的飘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投射到一汪清澈的水面上一样,折射出闪亮耀眼的光线。
他就站在大门外、花带边,靠着门首的边上,似乎不想引人注意,却又不容忽视,从大门走出的男男女女们,眼角的余光总能有意无意的落在他的身上,男生多是艳羡,女生多是欣赏……
秀才不曾注意这些,或许早已习惯这些,他更多的还是专注于眼前,似乎要把眼前这个情人融进眼里一般,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变化都要仔细的、透彻的观察与了解。
眼前的门首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那时他们仰天大笑出门去,留在身后的校门还是一排铁栅栏,虽是百年名校,可她这身装扮,丝毫的没有雍容华贵,她就像乡下的村姑,带有一种质朴、粗糙、简单、土里土气,充满乡野气息,但又气韵内敛。
而今,眼前的大门,就像经过精心的修饰,似乎褪去了青涩,变得端庄、大方、简约,低调而有内涵,看上去仍然年轻但质地满满,一看就知道充满故事,有着岁月的沉淀。
虽然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可仅仅“沪东大学”这几个字,便能引起无限回忆了。
此时恰逢毕业季,三三两两的,成群结队的,簇拥老师的,家长一起的,穿着宽大的黑色的、蓝色的、红色的毕业服,在门口开怀的拍照留念。
“青春真好!”
秀才在心底感叹着。
他抬起右脚,然后稳稳的踩下,似乎确认这是真的回来了。
他迈步从门口走了进来,路也有了些许变化,曾经的水泥板路,变成了柏油马路,两边的梧桐越发茂盛,树叶遮住天际,树荫温凉。
门里门外两重天,一方飞驰不断的喧嚣,一边步履轻盈的欢笑,远离了喧嚣,他的心情也骤然放松下来。
最近几年,每天穿梭在钢筋丛林中,每天关注市场行情,每天步履匆匆,每天精神都要专注,思想与内心就像一张拉满的弓,都绷得紧紧的,市场的每一次波动都强化着他的内心耐受力和大脑神经,纵横驰骋,左右拼杀,他已有些身心俱疲,额头鬓角都有了些许银丝。
虽然办公条件优越、工作让人艳羡,但终究不如在校园里自由轻松畅快。
毕业季的校园总是那么热闹,仿佛是一场永不谢幕的盛宴,在这里总是高朋满座,不缺宾客,总是热闹喧嚣,人来人往,青春年少。
有人在这里纵情高歌,有人在这里低吟浅唱,有人在这里默默耕耘,有人在这里失意彷徨。
这里承载青春与梦想,欢乐与忧愁,成功与挫折,甜蜜与苦涩。
每一个人似乎都能在这场盛宴中品味出自己的味道,每一个人总能找出适合自己的那道菜。
每个人又似乎都是一粒高粱,就像白酒的原料,都想酿造出品质高雅、回味醇厚、香气四溢、令人瞩目的茅台美酒。每个人尽力的把自己翻炒、发酵、沉淀,历经无数种步骤和工艺,以期酿造出人生的美酒。
却最终都让给了时间,时间是最好的工艺,能滤去一切浮华,滤去青春的躁动,滤去往日的羞涩与懊恼、挫败与冲动、羡慕与嫉妒、敌意与惭愧、赧然与甜蜜、希望与失望,时光而后又把这些沉淀下来,把一切都酿造成醇厚的、美好的、动人心魄的、沁人心脾的回忆。
走在梧桐树下,穿梭树荫之中,光线如斑点轻柔洒下,地面光点交错陆离,仿若内心斑驳陆离的记忆,一切遥远的、熟悉的记忆,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心头。
原以为自己会忘记的,再也不曾记起的记忆,它就在那角落里,就在那心湖底,就在那,就在那,悄悄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被唤醒的契机。
今天,重新归来,看着熟悉的一切,一切的熟悉,就像一阵风,拂去了记忆上的尘埃,又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百宝囊,又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掀开了蒙在青春记忆的云纱,一切敞亮开来,一切流光溢彩起来,一切生动起来,往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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