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今天出门被全婶拉着刻意拾掇了一番,虽然穿着上依然显得素淡,但是从细处看来,却又无一不显出这一身的不简单。
听得阙子墨的叫唤抬了抬眉,还是用不紧不慢的速度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行。对这个面容称得上陌生,只有眼睛熟识的男人,柳卿自认做不到疏离,从心底泛上来的熟悉感让她深知这人是谁。
原本柳卿也没打算这么高调亮相的,可是听到阙子墨今天要来这里,又听全叔禀报说不少世家主出城,她便明白柳家今天要面临的是什么了。
她可以不来,这本就是柳家必须面对的,也是她回族柳家需付出的代价,没有人能保证秘密永远能成为秘密。
可是她还是来了,也许从心底里她还是想亲耳听到亲耳看到柳家的诚意,这将决定以后她对柳家的态度,和柳家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
又或者从心底里,她,并不想柳家放弃她,没了家族的帮衬虽不说她一定就会一事无成,但是绝对要比现在艰难许多,大树底下好乘凉这点她是非常明白的。
她本就是异世的一抹孤魂,若是有家族给她依靠,她又怎么可能会推开。
“卿儿,给众位家主打个招呼。”柳松君心下松快,讲出来的话都带上了几分轻松,柳家确实不怕事,但若是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他是一点都不反对的,底牌谁都不嫌多,能不动用当然更好。
柳卿也不驳了家主的面子,往四周做了个揖,姿态风流,“后辈柳希及见过诸位家主。”
“可不敢当,你柳希及在后面断我们后路的事都敢做了,这礼我们受不起。”冷冷的声音传来,循着声音望去,柳卿记住了人,却根本不接话。
因为她无话可说,这事她还就是做了,站在世家的立场,她确实是理亏,可是,那些世家关她什么事?若是她做的事柳家反对,那她可能还会考虑一下,柳家都没反对,其他人关她何事。
阙子墨却不这么认为,他自己恨不得护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宝贝被人无礼了,他要不反击,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照秦家主这意思,谁要是为皇家做点事都是错的了?秦家主是不是忘了,这天下,姓阙。”
要是皇家真是针对你秦家来,你能撑多久?还不是一道旨意,说抄家就抄家的事,皇帝是念旧情没错,但前提是,没有惹着皇家。
秦家主脸色大变,暗恨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当了这出头鸟,“请定王爷恕罪,秦某并不是这个意思。”
“哦?!”阙子墨眼睛一扫,把屋内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懒洋洋的挑了张椅子坐下,“那秦家主是怎么个意思?”
秦家主面上神色变换不定,知道自己要是一个回答不好,怕是要给家族惹来大难,满京城谁不知道最不能惹的便是定王爷。
姚家老爷子突然大笑,“定王爷怎么就和一个讲话不经大脑的人计较上了,不知道定王爷今儿个怎么这么巧也来这了。”
阙子墨到底还是给了姚老爷子这个面子,没有揪住这个话题不放,示意让人搬了张椅子到他身边,向柳卿招了招手,“坐这里来。”
柳卿也不拒绝,朝柳松君微微弯腰便在那个位置坐了下来,既然阙子墨以这副姿态宣告要保她,那她又何必拒绝,她向来不嫌保护伞多的。
好意被接受的阙子墨心情很好,顺手就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茶递到柳卿手里,这才回姚老爷子的话,“早就有打算来拜访柳家主的,只是琐事太多,一直到今天才有时间,没有提前递拜贴就上门打扰,说起来还是本王的不是了,万望柳家主不介意才好。”
“不介意,定王爷愿意登门是柳府之幸。”
柳卿抿着茶看两人一唱一和的说话,果然,她还是更喜欢直来直去,这种一句话几道弯的事不适合她。
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避无可避的,柳卿转头对上那道视线,一进屋就看到了这人,看他站在姚家老爷子身边就知道,他在姚府混得不差,应该是很有话语权了,一个上门女婿能走到这一步,也不过是花了这么一点时间,不得不说杜容夏厉害,是个擅长谋略的人。
微微点了点头,柳卿转开视线,这时候以两人的立场来说并不适合打招呼。
杜容夏眼神一暗,胸口像是被撞击了一般的痛,希及,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他们最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只有参与其中,才有可能帮到你,你,不信我吗?
阙子墨虽然是在和姚老爷子斗法,眼角余光却没离开过希及,把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要是再不明白杜容夏的心思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不过,你没希望了杜容夏,若是你一直单身可能还有一线希望,毕竟两人之间还有在清远府城时的一段情谊,可是在他决定和姚家嫡小姐成亲的那一刻开始,便不可能再站到希及身边。
以希及的性子,绝不会要这样一个为了前程可以把自己都算计进去的男人,而他,阙子墨,就算他是个男人也有一丝希望,因为他的干净。
只有这时候,他才无比庆幸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能在身边放伺候的人,红颜知己不是没有,却从来都是银货两讫,比如雅居的茴香,他去的时间不多,也不要她为自己守身,不过是一个假身份而已,又有几人知道他是谁。
希及的私生活可以称得上白净无瑕,就算院子里放着一个绝色妖娆的红玉,也被他调教成了厨娘,从来就没近过身,希及,爱书的程度远甚其他。
这就是他的机会,唯一能打动希及的机会。
姚老爷子虽则是倚老卖老惯了,这时候却也不敢过份托大,几个来回后便偃旗息鼓,这里虽然是他年纪最大没错,但是阮家家主可也来了。
接收到老爷子的眼光,阮家家主自知不能再躲在后面,轻咳一声,道:“柳世侄既然来了,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个说法,定王爷请暂且息怒,站在各自的立场,我们要个说法并没有错,就阮某个人来说也非常好奇,是什么,让柳世侄放弃自身的利益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是个很聪明的人呢,只是既然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今天还出现在这里呢,没看到卫家和云家就聪明的避开了吗?不论世家如何树大根深,和最高当权者做对又哪里能讨得了好去。
柳卿放下半凉的茶水,任那些或打探或不善或轻蔑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嘴角掀起小小的弧度,似讥似讽,“不是说我以身侍人吗?我都以身侍人了,为皇家卖命又算得了什么。”
“希及……”阙子墨皱眉,不喜他用这么轻贱的态度说自己。
柳卿失笑,“我只是说出了某些人心里的想法而已,其实我并不介意你们拿我和紫玉相提并论,比起有些人,我倒觉得紫玉更干净。”
若是红玉听到这样的话,该感动成什么样?阙子墨分神想着,希及的想法看法向来就与众不同,这只是又一次的与众不同而已,为以后着想也许他该学着习惯。
大厅后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柳氏族人,一开始是想知道族长怎么化解这场针对柳氏的危机,只是没想到,会见到这个一直只是听说的柳家女儿。
这也是第一次,他们见识到了族长和长老盛赞的柳希及,不说究竟有没有传言的那般好,至少这姿态,让他们很是喜欢。
阮家主莫测高深的一笑,并不生气,“柳世侄太轻贱自己了,谁都知道那只是流言,我们又岂会当真,若是柳世侄真如流言那般以身侍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弄个开科取士出来陷自己于不利,当然,柳世侄若是实在不想说……”
未竟的话万千个意思,又一只狐狸,柳卿起身,打开扇子摇了摇,这屋子里人太多了,温度不低,向来只作装饰用的扇子终于起了它该起的作用,“其实我没必要和诸位解释,你们也没资格上门来咄咄逼人,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可是今儿个我愿意多说几句。
你们说我断了世家的后路,你们又何尝不是断了寒门学子的生路,随便拎出一个世家子和一个寒门子,若是论吃喝玩乐,寒门子自是完败,但若是论做学问,你们哪一家敢说自己的孩子能赢过那些寒门子?
世家专出纨绔,下一代便是如此了,你们能想象下一代的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会变成如何吗?大预朝的官员若是只能出自你们世家,纨绔执掌朝堂,大预朝能存在多少年?这样稳定的生活能侥幸存在多少年?若是再起战乱,又有几家世家能幸存下来?你们的繁盛,你们的富贵是建立在大预朝强大并且兴盛的基础上的,这点,你们可曾想过?
眼前的利益确实是你们受损了,可是只要调教好后辈,以你们的人脉根基,又何愁不能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不管开科取士如何好,真正能入皇上眼的也不过就是拔尖的那几个,可是出自世家的孩子起点本就高于他们很多,只要不是太差劲,有家族在后面支撑,怎么可能会败于寒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