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马纳的脸上也不知是汗珠还是泪水,剔透的液体在阳光下发光,他举起了尼奥的下巴,仿佛战神举起了战利品,朝奥特里大公嘶吼着:“啊!!!”
“就是这样!我的冠军!!”奥特里大公举起了右臂,狞笑着的脸就像一个刚刚获得胜利的战士,他猛地转过头,对一旁客座的洛忧捏紧了拳头,狂热高呼,“这难道不是一场伟大的战斗吗,洛忧大校!”
洛忧全程都在密切关注比赛,把每一个细节都收入了眼中,直到胜负已分,他才拿起旁边桌上放着的精致小刀修着指甲,淡淡地“恩”了一声。
在初步的狂热后,奥特里大公也稍微从娱乐情绪回到现实,他呵呵一笑,坐回了座位,打趣道:“是我言过了,洛忧大校戎马一生,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点角斗还不至于入你的眼。”
洛忧眼眸微微侧移,看向了被奥特里大公垫脚的黑人女奴,问道:“这是阿里马纳的妻子?”
奥特里大公往下看了一眼,用靴子踩了踩黑人女奴的头,似乎是在擦掉鞋底的污垢,说:“没错,她叫阿莎。”
洛忧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这么对她,阿里马纳居然还心甘情愿替你战斗?”
“你在说什么,洛忧大校,莫非你觉得我在虐待阿莎?”奥特里大公用阿莎的头发擦完一只靴子,又把另一只踩了上去,认真的神情丝毫不像在开玩笑,“阿莎是府上待遇最好的黑人女奴,不信你问她。”
洛忧还没发问,阿莎就唯唯诺诺地回答:“为奥特里大公服务,是阿莎的荣幸。”
洛忧看了一眼阿莎,又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观战台后方的厅堂,那里有并列一排的花瓶,但里面插着的都不是花,而是一个个被削去四肢的黑人女奴,她们被手术摘除了眼睛,鼻子,鼓膜,舌头,当成标本摆放在那里,但又不是死物,每个人脖子上都连接着二十四小时输送营养液的插管,就这么没有五感暗无天日地活着。
洛忧转过了头,轻笑一声:“你的爱好很别致。”
“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一种宣告。”奥特里大公擦完靴子,踢了阿莎一脚,后者似乎早就明白了意思,唯唯诺诺地爬离了观战台,奥特里大公面对着刚刚发生血腥战斗的黄沙场,昂起下巴眯着眼说,“这个世界生来就不平等,黑色皮肤所携带的劣等基因会污染整个人类的基因池,我只是在向大家宣告这个事实,并引起每一个人应有的重视。”
洛忧旁边的次席,叶梓萧也坐在那里,他听后冷淡地说:“所以你就把他们当畜口?”
“我必须指正一个错误,中校,不是把他们当畜口,而是他们本来就是畜口,我给予了畜口应有的待遇而已。”奥特里大公笑眯着眼,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试想一下,你宰了一只羊拿去烧烤,会觉得残忍吗?当然不会,因为你打从心底就知道,羊这种东西是畜口,就是拿来为人类取悦的。这些黑皮肤的畜口同理,当你接受了他们生来劣等的事实,就不会觉得这是什么残忍的事。”
叶梓萧把头别到一样,低声咒骂:“不可理喻的种族主义者。”
“好了,有趣的角斗也欣赏完了,我们该聊聊正事了。”奥特里大公放松地靠到了椅子上,笑眯眯地说,“上次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也许是洛忧在身边,叶梓萧说话很有底气,他重重哼了一声,说:“处死墨骨?想都别想?!”
奥特里大公无奈地说:“我实在不明白,你这么护着她有什么意义?”
叶梓萧沉声说:“因为她是我们曾经的长官,她起早贪黑为临安做了多少贡献?哪怕现在疯了,也不应该将其抛弃,这才对得起她。”
“但你们的公民似乎不是这么想的。”突然,奥特里大公拿出了一份文件,丢给了叶梓萧,风轻云淡地说,“我这几天在临安民间做了一次调查,询问大家对处理墨骨的意向,你可以看看。”
叶梓萧先是一愣,随后颤着手揭开了文件的扣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拥护墨骨的人有吗?有,但不是大多数。
在这份民意调查中,支持处死墨骨的占大多数,理由包括但不限于“疯子很危险”,“咬人会传染疾病”,“恶心”,“打翻我家铺子没赔钱”,还有一条理由是“咬了我家的狗”。
一条条所谓的“罪状”就像刀削斧砍般刻在叶梓萧脑海中,他紧紧咬着牙,因为剧烈的压迫,牙龈都渗出了血,眼里也蓄起了不甘的眼泪,嘶声说:“墨骨来临安已经快八年了,每次崩坏兽潮都是她带兵击退,多少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伏法,那几千家贫困户哪个不是她自己掏腰包一点一点扶持脱贫的?而现在,你们要杀她?就因为她疯了?因为打翻了你家铺子?因为咬死你家一条狗??!!”
奥特里大公摊开了手,神色无奈地说:“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份调查没有作假,哪怕你现在亲自上门重新调查一次,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不会和这份文件相差太多,不信你可以试试。”
叶梓萧紧咬着血牙,手指颤抖,发不出声。
奥特里大公笑眯眯地看着叶梓萧,说了一句令他胆寒的话:“中校,这是民意。”
“呵...民意...”叶梓萧悲哀地一笑,三两下将这份调查文件撕碎,“如果什么都用民意决定,还要法律干嘛?!”
“想谈论法律,可以。”奥特里大公就像一只狐狸,早早搭好了陷阱,微笑道,“前几天,一名被墨骨咬伤的平民伤口感染死了。谈论法律是吗,法律告诉你一命偿一命。”
叶梓萧睁大了眼睛:“墨骨在街上咬人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有人‘前几天’因为这个死掉?再说了,她又不是得病的疯狗,怎么可能让伤口感染致死?”
奥特里大公笑眯眯地说:“不是我该关心的事,医院告诉了我这个结论,我转达给了你。”
“我不信...你收买了医生...我知道这是你的阴谋...”叶梓萧把撕碎的文件丢到了地上,他自认无法和奥特里大公继续博弈,就把最后希望寄托在洛忧身上,看着他说,“洛忧,我们走,临安被接管了没错,但我们还拥有军区驻防权,我们去守着墨骨,谁敢来犯事,我们要他好看!”
奥特里大公有意无意地摸着自己的胡子,绕有深意地看着洛忧,叶梓萧也一样,紧紧地盯着洛忧。
洛忧是临安军区的最后一张底牌,他就是支柱,他就是千军万马,只要他点一下头,就是天神下凡,敢动墨骨也得脱一层皮!
在奥特里大公和叶梓萧的注视下,洛忧沉默着,突然,慢慢地,他抬起了头。
叶梓萧本以为洛忧会发出强而有力的保护宣告,让奥特里大公远离墨骨,可谁知,他没有看叶梓萧,而是看向了奥特里,眼神中流露着浓浓的无奈与悲哀,幽幽地说:“答应我,给她一个光荣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