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岛上搬来了一个女子。
这人就住在山脚下的一间青竹搭成的小屋里。她的屋子与岛上其他居民不同,并没有篱笆围起来的院落,但却有着蓬莱岛上最宽最大最平坦的一片土地。
这片土地上,种满了岛上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都是这女子拿了珠玉宝物丹药等去交换来的。岛上的各种奇花异草都是有主的,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人都舍不得给她一个外人,或者说,人心总是不足的,她给他们一颗明珠交换,他们就想要两颗,给了两颗,他们又想要三颗。
女子的脾气很怪,遇到这种人,也不多说什么,问上三声不肯的,上前自行拔了幼苗就走,有人拦阻的,她一挥袍袖就可以将那人扔到海边泡上一天一夜的咸水。他们也曾密约偷袭过她,她却总是能在一里外就知道,此时岛上那些花花草草全都会造反,化作各种各样的怪模样,将他们困住。不要说接近她,他们就连她的那片土地都无法靠近。
除了去寻花草的时候,女子总是深居简出,很少和岛上的其他居民打交道。每天早上,当太阳刚露出第一缕光线的时候,她便拿了玉竹做成的小花锄和金剪,提着一只玉瓶,来回穿梭在繁茂的花花草草中,在这里松一下土,那里修剪一下枝条,或是浇几滴水。
她的药圃长得极好,那些花花草草在她手里犹如见风长。这个现象引起了岛上许多居民的嫉妒。
也曾经有人看着女子进了深山去寻药,便想趁此机会带着众人去偷抢女子的药圃。去了之后,他们才知道,这是他们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恐怖的噩梦。
一只通体雪白的乌鸦,高高地站在青竹屋顶上,看见他们过来,望天飞起,化作一只巨大无畴的大鸟。它将一种比丝线还要细的火焰喷到他们身上,不多不少,刚好每人一根,位置不上不下,刚好就在屁股上。
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疼痛,从来没有过的羞耻。一群人光着屁股在丛林里疯狂地奔跑,那火也奇怪得很,只在他们身上烧,也不会把那周围的花花草草引着了半点。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小湖,争先恐后地跳进去,试图将身上的火扑灭。但是没有用。
正当绝望的时候,那女子背着一背从山里挖来的花草自半空里飞了来。看见他们,什么也没说,从怀里逃出那只玉瓶来,撒了几滴水下去,空中就下起了毛毛细雨。那雨浇灭了他们身上的邪火,还治好了烧伤。
从那以后,去骚扰那女子的人逐渐少了。人们对她的好奇心还是很重,有人趁着月亮圆的时候,躲在女子房子背后的山崖上偷窥她。
那人在山崖上呆了一整夜,回去后他到处和人说,难怪得那女子那般美丽,原来她是仙界的白玉兰化作的花仙子。
其他人不信。他就言之凿凿地说,他亲眼看见那女子没事的时候,始终都抱着一朵有莲花大小的白玉兰,包括睡觉的时候,都是搂着那玉兰花的。后来又有人看见,那女子拿了那玉兰花去晒清晨的太阳,用从奇花异草上接下的露珠去养那玉兰。
渐渐的,大家都相信,那女子果然是玉兰花变的仙女了。岛上的居民,自身多数都是草木精灵,对于这种修成了仙道的本族人来说,是颇为推崇的。
不再有人去骚扰那女子,大家在路上遇到的时候,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有人从哪个隐秘的山涧里发现了新品种的奇花异草了,首先就会想到送去给她。
女子很和蔼,总是会让送花草去的人在她一屋子的宝贝中随意挑选一件,绝对不会让人白白帮她。若是有人不想要这些珍宝,而是想和她学习那一手呱呱叫的种植技术,她也是不藏私的,又热情又细心。
得益于女子的热心,岛上的植物长得前所未有的好。大家不再排斥这个叫苏绾的女子,还有那只叫小白的白乌鸦了。就算是它好吃懒做,又泼皮无赖,到处偷吃人家的东西,他们也不和它计较了。
经常都有人来看苏绾,有男有女,但大家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个穿紫衣服的美男子。大概是苏绾来到这里一百年之后的某个日子,那个穿紫衣服的美男子带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珍宝来看她。
那个美男把那堆珍宝随意地堆在苏绾的门前,珍宝在月光下发出的光华照亮了整个半岛。美男又拿了飘香十里的美酒和玉盘子装着的精致菜肴请那苏绾和那只古怪的白乌鸦吃喝。席间,美男吹箫奏琴,自舞自乐,苏绾微笑着用筷子击打着酒杯,为他助兴。那只白乌鸦则喝得肚皮朝天。
岛上的居民们都想,苏绾太寂寞了,若是这个美男子肯留下来陪着她,倒也是美事一桩。有那年长的,甚至想着是不是找个借口去接近一下那美男子,探听一下他的口风,若是他愿意,他们甚至愿意为他做媒。
可是那紫衣男子到底也没在那青竹屋呆上几天,留下那堆珍宝,于某个清晨,踏着朝露悄无声息地去了。这事让岛上的人深受打击,纷纷偷骂那紫衣男子没眼光,没水平,于是对苏绾更好。
又过了一百年,某天夜里,岛上的人都被一股奇异的芬芳给嗅醒了。那香味儿很好闻,清新淡雅,沁人心脾,令人闻之心情舒畅,情绪安宁。
人们循着这香味儿找了去,竟然来到了苏绾的青竹屋前。青竹屋里灯火幽暗,窗前印着两个依偎得紧紧的人影。其中一个,大家都很熟悉,就是苏绾,而另外一个,明显的就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很陌生,他们敢把他们所有的奇花异草拿出来打赌,赌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男人。屋里的灯很快灭了,众人站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那只白乌鸦蔫巴巴地蜷伏在一棵树上,它的身下,是个刚搭好的窝。但很明显的,它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窝。
原来白乌鸦也被赶出来了!大家恍然大悟,便同情地看着它。
被同情的目光包围着的白乌鸦很郁闷,挠了挠头,往窗户那儿俯冲过去,试图挤进屋里去。它刚撞了窗户两下,就怪叫了一声,跌落在地上,一瘸一拐地回了它自己的窝。情绪更是低落了。
肯定是那个男人伤了小白,大家愤愤然地想,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一个好人。
第二日黄昏时分,青竹屋的门才被打开。一个长身玉立的朱袍男子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未语先笑,向众人团团行礼,说他叫源子韶,谢过大家这些年来一直替他照顾他的妻子。
居民们很奇怪,既然苏绾是他的妻子,那他为什么不亲自照顾她呢?白白令她形只影单了两百年?竟然就有人上前去问这个问题。还有人说,你说你是苏绾的丈夫,我们就相信你了?不行,你得把她喊出来,亲口说给我们听,我们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害了她?
源子韶笑得灿烂,却不回答,只道:“我和内子商量过了,为了感谢大家的照拂之情,这药圃里种植的各式花草,统统都送给大家了。”袍袖一挥,药圃里的花花草草犹如长了翅膀,往十里外的村落里飞去。
于是问问题的人都忘记了问题,一窝蜂地跟在其他人的身后,追着那许多的灵草绝尘而去。青竹屋外,一片清净。
源子韶微微笑着,转身往里走,又要关门,一道白影从树上飞快地冲过来,硬生生地挤了一只翅膀进去。
源子韶眯起眼睛:“你很闲是不是?和我抢着很好玩?我看,你很久没回蛮荒古地去了,要不要替我送封信去?”
小白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冒出一句话来:“你不要过河拆桥,别忘了这些年是谁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原来你会说话了,那是不是离你变身的日子也不远了?”源子韶笑得灿烂极了。
“啊……我还不会说话……啊,我刚才说话了吗?我原来会说话了?”小白可怜巴巴地把目光投向屋里,试图寻求苏绾的支持。
可惜那张床上帐幔低垂,它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不过悄无声响,苏绾似乎睡得很沉很沉,对外间的事情一无所知。小白酸溜溜地想,大概从昨晚睡下后就没起来过吧?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贪睡了?也不知道昨晚做了些什么!
源子韶伸出一根手指,轻柔地摩裟着小白的头顶:“原来你是突然才会说话的啊。说起来真奇怪,我记得,你大概在一百多年前,就应该能变身能说话的了吧?怎么到现在才会?莫非是那次受伤伤了元气?”
小白一愣,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又听源子韶叹道:“这些年,苏绾一直操心着我的事情,也没顾得上管你的事,真的是亏欠你了。不过以后不会了,等她一醒来,我就让她给你号号脉,看看该补什么就补什么,不能耽搁你修炼。”
小白忙说:“不,不用了。我很好。”若是让苏绾知道,他早就能化出人形,一直装懵懂,死皮赖脸地和她睡在一张床上,还总往她怀里钻。她岂不是要揭了它的皮?
源子韶道:“我听说,栗叶这一向都住在蛮荒古地?有好多旧人一直都很关心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本来我一醒,就该去拜见一下他们的,但你看,苏绾太过劳累,这一觉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真是为难。”
小白眨了眨眼睛,作垂死挣扎:“我知道的,他们的近况不错,我讲给你听好不好?二皇子当年就登了基,下令三界休战;琼舞的魔皇当得顺风顺水;那个玄女现在越发大拽了,未已每日里拼命讨好她,她还三四天才肯露出一个笑容来,未已拿着当宝似的;芷风和封舟在一起,已经大婚了;丫丫还住在圣灵殿里,听说,她要跟着圣灵修仙……”
源子韶挑了挑眉:“你这些消息,都是几十年前的了吧?不行,我还是得把苏绾叫醒,让她陪我去看看老朋友,也顺便让她帮你庆祝一下,恭喜你成人……苏绾,有喜事啊!小白他……”
小白立刻识相地说:“让我去为您送信吧,保证尽早完成任务。”
当看见小白在天际消失,而岛上的居民因为争抢那些花花草草大打出手,无暇他顾。终于没有人来打扰了,源子韶关紧了门,眉开眼笑地往床上一扑,压了上去。
屋里响起女子的低吟声:“别闹,好累,不想动……”
“不行,我饿了好多年,让我吃饱了先。”
“啊,不,你这个馋鬼,登徒子……”
“我们生个小苏绾好不好?”
“你不是说你命中无子吗?”
“呵呵,和你开玩笑的呢,你也当真了?”
“吹牛吧你。”
“是不是吹牛,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大灰狼“呜啊”一口叼住了小白兔。
大红的袍子临空飞起,化作满天榴花雨,撒了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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