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Jackie是风花雪月的弟弟,也是我的得力副手。他分担了我在商业领域大量的重要工作,成为我须臾不可离开的左膀右臂。
我最初认识Jackie是因为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是我在婚姻不幸的日子里在网络上认识的一位华人作家,他和母亲、弟弟一起,居住在美国。
我们本是因为杂志业务认识的,后来因为作品而交往,彼此惺惺相惜,就开始在网上深入交谈,结果发现彼此共同点甚多,常有深刻共鸣。
那段时间,我们在网上聊天的时间很长,有时候通宵达旦,不知东方之暨白。
不知不觉地,我们就成了没有见过面的莫逆之交。
后来,风花雪月邀请我一起去玩一个服务器架设在北美的网络游戏。
在那个游戏里,有一个月宫的场景,月宫里禁止PK,玩家可以休息并且做梦。
做梦之后,就会来到一个留言板。因为这是个纯耗时间而不增加任何经验值的项目,所以没什么玩家会特地过来做梦,留言板上总是空空荡荡的。
可我很喜欢这里。在这里聊天,不会经常有人突然冲过来举刀就砍,也不会被追得鸡飞狗跳。
我经常和风花雪月在这里聊天,我们无话不谈。
风花雪月说,你对我的了解,现在比我妈还要多了。也许这一生,都不会有人了解更多了。
我想也是。他对我什么都说,对别人,他大概很难再做到这样完全的襟怀坦白了。
我们在一起相处很舒服,也很放松。
我特别喜欢游戏中月宫的那个留言板。我常常做梦到那里去留言。
我在那个空白的留言板上,写下了这本书最早的篇章:宝镜湖。
写出你,写出我们的前世今生,是我此生最强烈、最持久,也最困难实现的愿望。
我尝试过百千万次,都不能顺利写出我心里想要写的东西,每次都被强烈的悲怆穿刺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但是,那一次,我成功地写完了宝镜湖的事情。
我想,应该与风花雪月给我营造了温暖亲切的环境有点关系吧。
风花雪月经常看到我在月宫里做梦。
他很好奇我干嘛长时间地待在梦境里不出来。
于是,他也悄悄地到梦境中去看那块留言板,他看到了我写在上面的宝镜湖的故事,看到了我心中的你。
作为一个写作多年的作家,他看出了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里的动情之处,他被这个动情,所深深地打动。
他想要给我一个回应,但不想惊吓到我。
于是他也在留言板上开始写他内心的故事。
我读到了他的故事。
我们默默无言地在梦境里读着彼此心目中最想要写的故事,交换着生命中最不想对人言说的痛苦。
风花雪月那时候刚刚失恋。他在国内的时候,原本和一个广州女孩谈了很久的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但那个女孩突然提出和他分手,要跟另外一个人去欧洲。
他苦苦挽留,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却没能成功地挽回关系。那女孩最终还是和他断绝了联系,和新的男朋友去欧洲读研究生了。
风花雪月则只身离开了广州,凄凄惶惶地来到美国与母亲和弟弟Jackie会合,在一家硅谷的公司里找到了个工作。
他没有对家里人说过这段破灭的爱情,他内心一直抑郁着。
长夜漫漫,无人相对。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的。
我读着风花雪月满怀深情地写着他过去的女朋友,写着他们青梅竹马的爱情。
而他也读着我艰难困苦地写着有关前世今生的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我们就这样在一个游戏里,彼此相濡以沫。
我们成了比莫逆之交,交情更深的那种朋友。
(二)
再后来,风花雪月提议,我们也许还是见见面吧,人生遇到个谈得来的朋友,很不容易,当面错过,对双方而言,未免都是终身遗憾。
我默然无对,但并没有反对。
于是,他发了照片给我:一个温文尔雅的小伙子,看上去真诚而亲切。
随后他又发了弟弟和母亲的照片给我看。
他母亲已经离婚多年,目前在美国定居,和一个当地人住在一起,经济条件优越。安定下来拿到绿卡后,母亲决定把在国内读书的这两个儿子接到美国去。就这样,他们两兄弟一前一后来到了美国,也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
风月雪月问我,可否到美国时顺便来见见他,如果他回国时来见我不太方便的话。
我当时没有答应他。
但后来,我婚姻出现问题,心烦意乱地独自一人到美国纽约州度圣诞假期时,突然想到,可以去见见风花雪月,他家就住在布法罗,开车去很方便。
我那时准备回国以后就开启离婚程序的,在做出这个重要决定之前,我想和与此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可靠的人谈谈这件事情。
我到达美国后打了电话给风花雪月,说可以去他家见面。
他听到我的声音,欣喜若狂。我们约好了时间。
但是,我到达纽约的住所安顿下来之后,却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我陷入动荡和混乱的情绪当中,不知道还要不要离婚,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去见风花雪月。
犹豫不决之下,我还是开车去了布法罗。
我开车路过了风花雪月和Jackie美国住宅门前的草坪,看到风花雪月和Jackie两兄弟正在车库前的车道上扫雪。
我见过他们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我放慢了车速,再次踌躇不决。
——但我最终没有停车下来,我从他们家门前驶过,回到了高速公路上。
我害怕下去以后,我就会再也不愿意回到失败的婚姻生活了,就会不再有意愿生养一个失败婚姻里产生出来的婴儿。
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婚姻不幸,就让一个婴儿失去生命。
我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我发誓,我也答应过,从此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回到纽约后,我倒在床上给风花雪月打电话,道歉失约,但没有解释失约的原因。
风花雪月也非常体贴地没有追问下去,他很宽容平淡地接受了我的悔约。
接下来,我就被高雄找到,被他押送回国去了。
我重新回到了日常的生活。
没人知道我想过要离婚,也没有人知道风花雪月的存在——除了高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