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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景云之死

吉诺弯刀 万法唯心 2655 2024-11-16 02:35

  (一)

  随着黑色骑兵的潮水,大哥终于回到了家里。

  跨过门槛时,他感到一种复杂的悲凉。

  为了重新迈进这个门槛,他竟然需要付出如此之多。

  现在,整个庄镇里的遍地尸体都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他感到良心的折磨,毕竟这些尸体当中,有些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人,有些是对他还不错的人,有些是他曾经倾慕过的人,有些是他曾经发誓要报恩的人。

  他不由得连父亲也有些怨恨。如果不是父亲对他这么无情无义,临终也不肯见他一面,临终也不肯原谅他,他又怎么会被迫出此下策,被迫孤注一掷,造下如此恶业。

  他看着大堂上父亲的灵柩和层层叠叠的白色祭幛,在心里问着:“父亲,你真的是我的吗?你又真的过我母亲吗?如果你根本不她,为什么又要生下我?如果你根本不需要庶子,为什么要生下我?!”

  他的眼泪充满了眼眶。

  “列祖列宗!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列祖列宗!还是永远只是那个魔鬼的列祖列宗!”

  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红了他的眼睛。现在,他看上去连眼白都变成了血红。

  他转向烈焰冲天的方向。他看到了我的小楼。他身不由己地朝着那方向走去。

  (二)

  大哥站在我住的小楼前。

  它门窗紧锁,正烈焰飞腾,无法靠近。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想象着我在里面的情形,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我在襁褓中的样子,浮现出小时候他背着我在院子里玩树叶、骑竹马的情景,浮现出我们一起荡秋千,放烟花的情景,浮现出他第一次随着父亲到庄上办事,给我打了第一副头面首饰,悄悄地拿来送给我的情景。

  这一生当中,他从小到大,无数次地走向这座小楼。他真的想要对我好,想要让我开心,想要和我共度今生啊!可是,他是不能。他必须要做这么多下作卑劣的事情,他只有做了这样的事情,才会有一星半点的可能性得到我。他也明明得到了我了,可为什么,最后还必须烧死我呢?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一瞬间,他想到那样的花容月貌将被烧得面目狰狞焦糊的样子,觉得自己做得太残忍了。

  但随后,他的心又坚硬起来:“她杀了我的儿子!她也想杀了我!她毁了我所有的希望!她是狠毒的女人,她应受这样的惩罚!”

  (三)

  这时,他的双腿忽然被人抱住了。

  抱住他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仆妇,她见大哥从门里走进来,而所有的敌军并不伤害他,便产生了一线希望。她向大哥呼救:“大公子!我是姨娘房里的翠屏啊,求您救救我,救命啊!”

  大哥还没来得及回答,紧随而来的几个勿吉士兵冲了上来,拽着她的头发,不顾她的绝望嚎啕,把她强行从大哥脚边拖走了。

  她长长的号哭声让大哥太阳**上的青筋暴跳了一下。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火焰燃烧的声响,转头看时,发现勿吉人的士兵已经点燃了父亲灵堂上的幔帐,父亲的灵柩正在陷入熊熊火焰和黑色的浓烟当中。

  大哥突然惊恐起来。

  他拔腿向母亲住的院子跑过去。

  在院子门口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母亲全身几乎**着,艰难地从门里面爬了出来,她身后跟着几个勿吉士兵,用马靴的尖刺踢着她的**,发出**亵的大笑。

  姨娘抬头看见儿子,顿时呆住了。随即,她绝望地大叫一声,用袖子上剩余的破布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她发疯一样地爬起来,朝庭院里的水井冲去。

  大哥惨叫了一声:“不要!”他用最快的速度朝母亲扑了过去。

  他抓住了母亲的一片裙角,裙角的布撕拉一声断裂了。他手里紧抓着那块撕坏的布片,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从他前面跑过,一头扎进了水井。

  他听见扑通的一声。

  他撕心裂肺地哀嚎了一声,扑到井口。

  他看到井水中**的一片血红。

  他趴在井口歇斯底里地痛哭:“妈!妈!妈!”

  (四)

  这时,他看见了从后院门里走出来的黑塞。黑塞的手里拿着一条白狐毛的披肩。正是姨娘生日的时候,大哥拿来送给我的那一条。

  大哥从井口回过身来,咬牙切齿地对黑塞说:“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不会动这所宅院的!你答应过不动我家人的!为什么不讲信义?!”

  黑塞看着景云,慢慢地张开了嘴。他哗然大笑起来。

  黑塞带着嘲笑的神情看着他,他对另外的士兵说:“你们看见那个老女人的身上哪里写着是他的家人了吗?”

  士兵们发出一阵狂笑。

  他用生硬的汉话对景云说:“你跟我讲信义?你一个背叛自己族人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跟我们讲信义?”

  他说:“这满院子的人,我怎么知道谁是你的家人?你的家,我也没有动啊,我只是搬走了里面值钱的东西。搬不走的,我都替你一把火烧了,省得你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感觉不舒服。”

  景云的脸涨得通红。他指着黑塞说:“你们勿吉人,简直不是人!你们会有报应的!”

  黑塞轻蔑地看着他,说:“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的。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你才会发生。要有报应,先遭报的也肯定不会是我。”

  他说:“我们勿吉人,从来看不起背叛自己族人的人。你连自己的家人都可以出卖,都可以杀掉,谁能相信你将来不会再背叛和出卖我们呢?”

  他说:“在我们眼里,你是一条狗。”

  大哥的热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冲了过去,从一个勿吉士兵的手里夺下了一把刀,朝着黑塞刺了过去。

  他在距离黑塞一步远的地方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

  黑塞的马刀从他胸口洞穿而过,刀尖从后背伸了出来。

  景云的嘴角涌出了鲜血,他举着刀被黑塞那样戳在那里。

  黑塞轻蔑地说:“我们勿吉人是这样对待叛徒的!”

  在黑塞轻蔑的话语中,景云的尸体栽倒在地。

  他仰面躺在那里,圆睁着死不瞑目的一双眼睛。

  他这样,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现在,那些他渴望得到的东西,都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了。一切的处心积虑,瞬间成空。黑塞擦了擦马刀上的血迹,带着勿吉的士兵,从他的尸体上踩踏了过去。

  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是我们真正能够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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