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张自我编织的罗,是一种自我实施的刑罚。
我一直站在窗边谛听着马蹄的声音。
我禁止自己挪动一步,甚至不敢喝一口水,我也不与周围的人交谈说话。
我把自己长久束缚在同一个静止不变的姿态当中。像一个已经被判决死刑,还在等待宣布何时执行的人那样。
除了焦灼,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只要外面的风雨声中,有丝毫异常的声响,我首先的本能冲动是“辨识”。
我急不可耐地希望这是黄桑峪口的报捷信号所发出的声音,如果发现不是,我则对这种声音的来源产生出某种激昂的愤怒,既然不是代表着你一切平安的声音,为何要将我惊醒过来呢。
等待的过程,充满了对命运的失控感。
等待带来的焦灼,一如生命嗅到死亡迫近时的那种焦灼一样,无法克服。
因为每一分钟的等待都会造成自我的严重消蚀,所以我觉得,让一个期待的人长久地等待,和拿刀一刀一刀地切割她是没有区别的。
我打量着房间里的士兵们,他们有的在彼此交谈,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拨弄火苗,我知道他们也在等待。——但他们不是像我这样地在等待!
在你去世以后很久,出于某种长久的习惯,我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地陷入这样的等待。
虽然我的等待已经失去了对象。我依然保持了用某种谵妄奇想来与你神交心会的习惯。
如同一个在战争中刚刚被截肢的人,依然能感觉到已经失去的残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