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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自行车(下)

吉诺弯刀 万法唯心 2769 2024-11-16 02:35

  (一)

  随后,我们步行走过了那段很黑暗而僻静的路。

  我们默不作声地穿过两堵距离很近的高墙。

  当我们快要走出这条狭窄的巷子时,你的疼痛又开始了。

  这次虽然时间很短,但看上去比刚才更厉害。你立刻就走不动了。你整个人紧紧靠在墙上。你顺着墙体滑坐在地上。你拼尽全身力气按住胃部,几乎按得整个肋骨都向内凹陷下去了。

  即使是在漆黑一片当中,我也能感觉到你的脸色都变了。

  你无法控制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在最痛的那一刻,你在痛极中失去控制地说:“一刀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的。”

  你当时太痛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说了。所以,你也不知道,这句话像一把真正的匕首一样整夜一直插在我心口上。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它始终还在那里。

  直到今天,直到我写下这一行。

  (二)

  那天,我们所走的路,真是我一生走过的路里面最漫长的。

  我有很多细节都不能再回忆起来,我也走得完全不知春夏秋冬了。

  在我们分手的时候,这一区终于来电了。我已经能看到我家住宅窗口的灯光。

  你在路灯下想给我家写一个字条说明晚归的情况。

  你写字艰难困苦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你从来都没有写过字一样。

  你的手一直在发抖,你抖得连笔都拿不住了。

  可是当你好不容易写好,并且签上你的名字时,一些鼻血再次流淌出来,并且掉落在上面。

  一大滩的血迹把纸张都浸透了。

  你不能再写了,你又开始对付鼻子的出血。

  因为实在是太晚了。你一边推着我往家走,一边处理你的出血。

  在重新变得明亮的路灯下,我倒退着离开你,我觉得心都要碎了。

  我小声地嘱咐你一定要马上去医院。我希望你能找汪指导或者柴老师或者高雄或者刘雯丽,或者任何可以帮助你的人来帮忙。

  你说放心,你会找人帮忙,你也会去医院。

  我控制不住我的眼泪,即使我知道马上就要到家了。

  我倒退着离开你,我看着你,一步步地倒退着。

  你在路灯下用脱下的衣服捂住流血的鼻子,你对我做手势,让我快走。

  我说:“无论如何,明天要让我知道去医院的结果。无论如何,要让我知道消息。”

  你在衣服后面断续地说:“好。会让你知道消息。你放心回去。”你的声音不断被快速流进嘴里的血呛住。

  我退到距离传达室已经很近的地方。我转身进了院子。

  我看到你再次因为站不住而抱住了一棵树的树干。

  我穿过传达室后,站在院门里,隔着铁门的栏杆朝你刚才所在地方看。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微黄的路灯的光晕,照着空白的道路。

  我在那里,心乱如麻地又站了一会儿,才朝住宅的门洞走去。

  (三)

  我整夜都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一直都在想着你现在在哪里,你现在怎样了,你有没有在医院,你看上去这么痛苦,你到底是怎么了。胃溃疡吗?还是其他的内脏疾病?你应该是知道自己病情的,只是你不要告诉我罢了。病情很严重吗?如果是一般的情况,你会刻意向我隐瞒着吗?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不觉之中,眼泪把半边枕巾都湿透了。

  很深的夜里,外面只要有任何声音,我就一下子坐起来。我想,也许是你的消息来了。可它们全都不是。

  一直等到天亮,我也没有等到任何你的消息。

  (四)

  第二天是周末。我等了一上午,依然没有你的消息。

  我等过了中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你说要打过来的电话,始终都没有打过来。我一直等着这个电话。我等得都快要发疯了。

  我陷入了极大的绝望。

  我想象各种可怕的情形。我觉得世界末日好像已经到了。

  我看着窗外的小路,恨不能变成一只蚊子,从门窗的缝隙里面飞出去。

  家里人对我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到。

  我无法再等待下去了。我必须去看看你怎样了!

  我心里有种冲动,我想不管不顾把什么都说了。我只求说了以后,给我一个机会去看你。只要我确认你平安无事,那么回来怎么死全都无所谓了。若你不是平安无事,我也就渴望死了算了。

  一上午我都在胡思乱想。我又想给汪指导打电话,又想给刘雯丽打电话。可不管我怎么想,我都只能想想罢了。事实上,我哪里也去不了,我什么也不能做。

  我觉得自己被囚禁在一个笼子里了。

  (五)

  就在我不能管住自己而开始想一些危险的念头的时候,机会突然就来了。

  下午竟然家里人都有事情出去了。突然之间,下午4点半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当门终于从外面关上的时候,我真是欣喜若狂。

  我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

  我计算了一下我还拥有的自由时间,然后我就在奔向你的道路上了。

  我带上了提取奖学金的存折和汇款单,万一在半路上被捉到,我就说是接到了催领款项的电话通知,赶在银行网点关门前去取钱的。

  万一你平安无事而责备我,我就说是过来还你的钱的。

  (六)

  已经是深冬了,天黑得越来越早。

  加上阴天的缘故,我到达你的走廊的时候,走廊里已经一片漆黑了。我没敢打开走廊的照明灯。

  我从后楼梯爬上来,小心翼翼地穿过邻居家放在走廊的各种杂物,从吊挂着的腊肉腊鱼下面穿过,推开防火门,站在了你的门前。

  我的心跳得怦怦直响。我轻轻地敲门。

  就在我祈祷神明让你平平安安的时候,我听到你房间里一张椅子哐当一下翻倒在地上,有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了。然后我隔着门隐约听到了你痛苦得近乎窒息的声音。

  我用力地推动那扇门,可它纹丝不动。

  我左右看了看。我想起了阁楼。

  我冒着掉下来摔死的风险,也冒着被人逮到的风险,顺着外墙的检修备用楼梯爬上了屋顶。我设法弄开了阁楼的天窗,你并没有把它从里面锁上,只是用木销插上了。

  我从楼梯上下去,进入你的房间。

  我看到了你。你刚才正在挣扎着给自己注射。但你没能成功。你连人带椅都摔倒在地上。针管也掉了。你面白如纸,神情痛苦,满脸都是汗水。你痛得整个身体都在无法克制地一阵阵抽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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