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德道没想到狄人凤如此‘狡诈’,竟然用沉默来对抗,确有奇效。
他拿出定罪书,甩在狄人凤身边:“休要装聋作哑,你罪行累累,罄竹难书,焉能蒙混过关?你若是还有些羞耻,就赶紧签字画押,正所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狄人凤探出手,不停的打颤。
那意思:我的手不好使,写不了名,签不了字。
“你……”
贾德道简直要发疯了。
他总不能按着狄人凤的手,强制让狄人凤签字。
真要那样做的话,一旦事发,后患无穷。
“这定是燕七的主意。”
贾德道百分百确定,以狄人凤稳重的性子,根本想不出如此古怪的主意。
此计,必定出自燕七之手。
贾德道瞥了一眼人群,赫然发现,燕七就站在人群中间,盯着他望过来,骚包的摇着扇子,脸上洋溢着气死人的笑意。
“这厮,竟然故意气我,真以为本府尹没有办法整治狄人凤吗?这家伙死定了。”
贾德道气呼呼指向狄人凤:“好你个狄人凤,一言不发,概不认罪,企图蒙混过关,本府尹明察秋毫,百姓们火眼金睛,你焉能逃脱?哼,既然你不听本府尹的训斥,那就让孔尘大人来给你定罪吧。”
他又向众百姓挥挥手:“父老相亲,你们稍安勿躁,省府的孔尘大人已经快要进城,本府尹这就去迎接,相信孔尘大人定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他不屑的向燕七剜了一眼,下了外台,带着几名亲信,赶着去迎接孔尘。
狄人凤听着孔尘前来,心里不由得一紧。
贾德道还好对付一些,用沉默还能勉强敷衍。
但是,对待孔尘,这一招就不好使了。
孔尘可是省府派下来的官员,代表着江苏省府,有点钦差巡视的意思。
手中的权利,自然与贾德道不可同日而语。
孔尘一来,管你沉默与否,三下五除二,给你定个罪,哭都找不到庙门。
狄人凤望着台下,找到了摇着羽扇的燕七。
哎呀妈呀,我的燕老弟,一身公子服饰,头戴纶巾,摇着羽扇,果然骚包。燕七向狄人凤竖起大拇指,赞赏他演的好。
狄人凤指了指后面,满脸惆怅,那意思:贾德道接孔尘去了,这可怎么办?
燕七微微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
狄人凤这才稳定下来,心中稍安。
……
城门口,孔尘的车队驻留在外。
贾德道赶来,看到孔尘的轿子,一路小跑着奔过来,脸上笑得如沐春风,跑到轿子前,急忙作揖:“哎呀,孔大人,下官迎接来迟,还请包涵。”
孔尘下了轿子。
他国字脸,浓眉,立目,眼神犀利,不怒自威。
孔尘急忙还礼:“贾府尹不必客气,我也是刚刚赶到。”
孔尘虽然是省州的官员,看起来更高端,但也是四品官,与贾德道是同一级别。
而且,若论实权来讲,人家贾德道管着整个金陵,这可是个肥缺,比他孔尘有实权多了。
孔尘也知道贾德道的人脉,人家的岳父可是右丞相,后台极硬,哪里敢真的当自己是钦差,摆什么官架子?
贾德道寒暄一阵,叹了一口气,目光满是苦涩:“孔大人,请屈身上我的轿子,我有事情向孔大人汇报。”
孔尘上了轿子,看着贾德道满脸阴霾,就觉得有些不对:“贾府尹,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出大事,闹出大乱子了。”
贾德道唉声叹气:“我之所以耽搁了迎接孔大人的时间,就是因为闹出了大乱子。如今,一万多名百姓围住了府司,讨要说法,情绪激烈,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就会有血光之灾啊。”
“怎么会这么严重?”
孔尘一听,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此来金陵巡视,也是接到上面的安排,什么也没了解,急匆匆赶来金陵。
本来,他是主管财税项目,民生、治安这些事情,与他八竿子打不着。
但是,既然上面指派自己巡视,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不就是考察一下白莲教的事情嘛。
白莲教徒闹事,年年都有,不为稀奇。
只不过白莲教声势渐微,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不足为虑。
当然,孔尘此番莅临金陵,除了被上面指派,还是想要羞辱一番狄人凤。
这厮,可是自己的情敌。
就是他,夺走了自己的挚爱,堪称夺妻之恨啊。
他已经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狄人凤,如此机会,绝不会放过。
但是,他没想到局面会闹得如此严重。
一万多名百姓齐聚府司,蠢蠢欲动,若是搞得不好,极有可能引发大乱子。
孔尘一惊。
他脑子可不慷,激灵的很。
稍微一琢磨,就觉得自己大意了。
金陵一行,似乎不该如此草率。
孔尘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稳住阵脚,蹙眉、问贾德道:“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贾德道恨恨的甩了一下袖子:“还不都是狄人凤立功心切,竟然自作主张,调动府兵,将莲花教徒一网打尽。”
孔尘听到这里,没有接口。
这不能说狄人凤做的错,也不能说做得对。
因为,朝廷上对莲花教的态度晦暗不明,没有明确的抓或者不抓,下面的人,只能和稀泥,不敢过分抓捕莲花教徒。
狄人凤这么做,谁也不敢评判对错。
贾德道见孔尘没有接口,暗骂一声:这厮真是老狐狸,又急忙添油加醋道:“最可恨的是,狄人凤抓捕莲花教徒的时候,竟然肆意殴打百姓,足有几十人重伤,筋断骨折,还有上百人轻伤,但也鼻青脸肿,皮开肉绽。”
“狄人凤还大放厥词,说百姓蠢笨至极,脑子愚钝,竟然相信莲花教徒的谎言。如此愚钝,留之何用,不如打死的好。”
“什么?狄人凤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孔尘一拍大腿,控制不住情绪,一股火涌上来,蹭的一下站起。
砰!
他一头撞在轿梁上,痛的呲牙咧嘴。
贾德道心里暗笑:孔尘如此激动,倒是好骗呢!脸上却满是关心:“孔大人没事吧?您一定不要生气啊,气坏了身子,可是我的罪过。”
孔尘捂着头,哇哇大叫:“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狄人凤糊涂头顶,怎么能干出这么蠢笨的事情,他变了,他变得势力官僚,变得让我瞧不起。与我同学时,那身正气都丢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