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四更,钱灵就魂不守舍,焦虑慌张,像是不倒翁一般弹了起来,坐在榻上,瞅着临窗熟睡的正儿,酣畅入睡,有心不打扰,便自己穿上衣衫,蹑手蹑脚地走出卧房,来到‘莫染’,唤醒螽斯,同乘一马,摇鞭奔波到水横波。
钱灵唤柳娘一一唤醒丰灵她们,在水横波大厅‘招花引蝶’聚集,片刻,人已到齐,只有钱进却不知去向。这时,脑洞全开的钱灵将自己新思来的各种法子全盘道出,虽有些大胆和冒险,可对于钱灵来说,此次开张至关重要,水横波是自己财富规划中的擎天柱,也是大量资产的主要来源渠道,首次表演一定要惊艳四座,才能名播四方,成为娱乐界的主角,成为大颂国的命脉。风险投资,顶着雷越大,成功率就高,姑奶奶不怕流言蜚语,更不怕背后的指手画脚,既然放开了,扯大了,玩大了,姑奶奶索性就好好地玩个倍儿爽。
钱灵将计划详细告知丰灵她们,自己也参与其中,之后,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排练和筹备。
……
天刚刚露出鱼肚白,齐颖梳洗整装后,移步书房,启亮磨墨,齐颖书写,片刻间,信成,对启亮说:“这封缄札,务必亲手交到唐青枫手中。”
“少爷,要不要唐大人立即回信?”
“可以。若是有为难之处,你可暂待多时,拿到回信后,立即返回。”
“可少爷的安全呢?”
“昨日之事,齐颖感激,看起来在你的心里,我比父亲重要。”
启亮边用鳞鸿装入缄札,边低着头细声回道:“伺候少爷多年,不可能没有感情。”
“我已经决定离开父亲,离开宰相府,父亲的规定,你可以不用照做。再说了,论功夫,虽不及你一半,但也能对付几个宵小之辈的花拳绣腿。”
启亮顿时醒悟,道:“少爷,是要带着启亮走,对吗?”
“别人,我用不惯。”
启亮本来担忧齐颖很在意这双被老爷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睛,却不曾想齐颖这般体谅和在意自己,唯有尽心尽力做事,才能报答齐颖的宽恕之恩,激动道;“少爷,启亮这就去办事。”
“等等。”
“少爷?”
“去派人将我的东西搬到仙灵宫,当然,还有你的。”
启亮兴奋应声;“嗯。”
……
按照昨日约定,齐颖和花杀如期而至,在精品生活馆用过早膳后,梳过口,擦净手,喝过茶,正好闲聊。
花杀道:“还是原来的人吗?”
洗良佐回道:“手法比较娴熟,半日采摘,半日买卖,傍晚见分晓。”
“你也算是这大颂国鼎鼎有名的大商人,为何要经营这刚刚起步的精品生活馆?”
洗良佐冷笑了一下,望着齐颖,说:“我也想知道少相又是为了什么?要数次帮助这初出茅庐的四小姐?”
花杀道:“这话怎么解?”
“齐颖心怀百姓,心怀天下,这么做在理。可齐颖对四小姐的态度,我洗良佐第一次见到。”
“你第一次见到,我花杀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这就对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人,基本对不上眼;能对上眼的,却是四小姐,也是齐颖的第一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凡做了,就会有表露,齐颖也不想隐瞒,坦白道:“我和钱儿之间的事情,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过,我们得先办事了。”
“钱儿?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了,我洗良佐是不是也应该换个叫法,不能整日四小姐四小姐的,忒不亲密,太生分了。”
“随心,只要洗良佐开心就好。”
花杀见时辰都快过了,说;“这个怪胎皇叔,估计还在被窝里?还要不要等待?”
“他那性情,你们又不是不是知道,我觉得你们就别把他的话当回事,赶紧出发。不过晌午前,能办妥吗?”
“看我们心情了。”
“别忘了,水横波今日晌午开张,你们最好能去捧捧场。”
“开业?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想干吗?”
“准备贺礼送过去,再不行我得亲自去捧场。”
“你什么身份?去哪种地方?”
“洗莨,你若是在乎,你别去,我
反正不在乎,我就去。”
对着齐颖,又说:“我们赶紧去办事,办完事去水横波。”
又唤来阡陌,说:“你去准备贺礼,送到水横波。”
“小王爷,这样做,妥否?”
“我说妥,就妥。”
“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岂不丢人?”
“丢什么人?要你办就去办,别那么多废话。”
“是。”
“你呢?洗良佐?”
“我有我的打算,不告诉你。”
“本王也不想知道。”
话毕,拉着齐颖,往外走了。
这洗良佐本想询问齐颖的想法,这人一走,问谁呢?
……
都日晒三干了,半天不见王爷起床,这叶星几次想要去唤醒,都被羡王妃拦阻,道:“都劳累几天了,还不让王爷睡个安稳觉,你想干什么?”
“不敢期满王妃,今日确实有要事必须得王爷处理,否则会出大事?”
“他又不是皇上,天塌下来,也不用他来顶着,你呢,赶紧去准备今日的祭品,本王妃要和二娘去祭拜母亲。”
“祭拜?”
见他发楞,奇蒻大声道;“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那少相呢?”
“哥哥是父亲的嫡长子,又是母亲的骄傲,他自然得去。若是他不去,让旁人嚼舌头,我们齐家还要不要脸面。”
不对呀,少相约了王爷,一同办事,可宰相夫人的忌日也是要事,那他……?
“这么墨迹,你在想什么?”
“那王爷,他也去吗?”
“第一年,他必须去。”
自己是属下,拗不过王妃,又看看时辰,反正是不守信用了,那就索性不去了,回头让王爷道歉就是了,不过道歉也不可能,走一步是一步了,还是先去准备今日的祭品。
“属下,这就去办。”
……
赶早,方界就快马加鞭,来到西府,面见姬大人,这姬大人见是元帅之子,便出门迎接,又命人摆好了上好的吃食,在正厅款待。
“少帅来此,有何要事?”
从进门到正厅,三进室府邸,算是大家之风,不过这不像是这般级别应该具备的标配,方界调侃道:“姬大人,几年不见,又风光了很多。”
听此言,姬休心中愣了一下,若是提前知晓,他绝对会搬到府衙居住,可这方界是突袭,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府宅坐落,分明是有备而来,若是传到太后皇上耳朵,官保不住了不打紧,若是性命也保不住了,那可是前功尽弃,水榭楼台的庭院,闭月羞花的美女,山珍海味的享受,金银珠宝的耀眼,就留给了那些后来者,岂不枉活了半生。自己得放下身段,低眉顺眼地摆出低微姿态,劳心费力地小心伺候,说:“这府邸原是死去兄长所持,兄长过世,嫂嫂郁闷而终,膝下又无子女,偌大府宅,让卑职占了风头。”
老奸巨猾,这理由都能编出来。不过这姬大人确实有个哥哥,是赚钱的好手,不过死得非常惨烈,传言是被绑票了,妻子请求小叔子,这无人性的小叔子,愣是不信,没有人对应,过期后,大哥就被暴躁的绑匪抹了脖子,至今尸体不知在何处?哥哥留下的府宅似乎不在这个位置,能这般张冠李戴,这姬大人真不愧是官场达人。
“姬大人,听说贵府有一宝,我也来凑凑热闹。”
“少帅也知道。”
“据说但凡来此地游玩之人,都会拜访姬大人,希望能赏脸来贵府观宝。这赏脸?让姬大人可是大赚了一笔,不知道姬大人履行国法交没交赋税?”
家有此宝,谁人不知,自己欲壑难填,将宝贝当做商品,展示在正厅,以供来往官吏或者商贾欣赏把玩,赚取了丰厚银子,这属于商业所得资本,按照大颂国法律,需要缴纳商业税收,自己钻了空子,确实没有缴纳过一文钱,他噗通一下,跪地道:“这观赏玩物时间不长,今年一定交上。”
方界出门从不带侍从,此次出门为了压制,便带了方渠一人,说:“方渠,把东西给他。”
方渠将东西扔向姬休,那姬大人展开后,傻眼了,这是账目,是这两年来,来往此地官吏和商贾观赏宝物支付的银子详录,姬休哭丧着一张脸,连连磕头,说:“是卑职的错,是卑职的错。”
“姬大人,税收的
交子,等会交给方渠,此事到此就作罢了,我也不会去细究,更不会上报。”
“少帅,是卑职的错误,卑职一定交上,一定交上。”
“姬大人,若是没有猜错,你是先帝时期,科举中举的进士,受先帝器重,从乡士,到县衙主簿,再到知县,然后就进入西府,一路上辛苦打拼,才有了今日的成就。现如今也是知天命,还这般不通事,竟然公然挑衅大颂国的王法,不知道这异心是从什么时候生出来的?”
“少帅冤枉,卑职绝无二心,只是贪婪而已。”
“先帝最忌讳心存二心之人,沈大人就是警钟;当今的皇上,虽说年纪很小,可身体里流着是先帝的血液,骨子里还是先帝那般霸气和刚烈,现在未掌权,可并不代表他不会这么做?还有一件事情,去年冯大人的事情,不是菩提殿那位吃斋念佛的太后下得令,而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下的诏书,太后也同意,才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们两个人对着天下豪言表明忠心无二,也只是说自己有些私人的爱好而已,可最后呢,还不是因为私人的爱好,越陷越深,深到藐视了国法,而断送了前程和性命。”
“少帅,卑职糊涂,只是贪污了一些。”
“贪婪,贪污,拿走了本该属于国家的税收,你说你还是忠心吗?若是忠心无二,遵守国法条例,将它们视为圭臬,不会拿走国家和百姓分文,你还敢说你是忠心?”
“卑职错了。”
“姬大人,明着我们都是臣子,暗着我们也算是老相识,我也只能提点到这一步,我方界眼界没有太后和皇上宽广,但我方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希望你好自为之。”
姬休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仍旧不知少帅来此有何贵干?
“少帅,还有何指教?”
“柳家村、车茶村、胡家村、梅花坞、梧桐村、白头镇,孝廉村,贫瘠岭和冷家村,这九个村庄,都属于西府管辖范围,对吗?”
“是。”
“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然这般不顾百姓生死,将土地贬卖给大商贾,又是贬卖劳动力,又是提高各种税收,这些决定都是你下的?”
“卑职,卑职,不敢。”
“不敢?都做了,还说不敢,你真是不知死是什么滋味?你去,把九个村庄的文案全部拿来,我要查阅。”
这九个村庄土地流转事项,全部经过自己核查商定,才确定的,其中的细节,没有谁比自己更加清楚,不过整理文案,都是另外一套方法和文字,查,未必能查出什么?即使去村子核查,自己也不犯怵,但是方界是一位将军,他的手段与文官完全不一样,若是其他人经不住,自己也会露馅,这下可难倒了姬休,毕竟文案尘封了两三年了,来不及核查,来不及完善,不过这些文案,在户部都有备案,为何不去户部呢?
“少帅,能否单独商谈?”
说了这么多,要的就是这句话。
“带路。”
进入内厅,少帅吩咐方渠,在外把风。
刚进内厅,那姬休又是跪地,说:“少帅,此事其中有玄机,不是卑职能担待的。”
方界扶起姬休坐了下来,说:“是钱厚和风氏兄弟。”
“胳膊拗不过大腿,卑职也得罪不起。”
“料你也玩不过。”
“卑职想问一下,此事是否也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
“是。”
太后?这位女子,对家人绝对的宠溺,对朝政,绝对的专权,而且公私分明,光明正大。对于朝政,但凡认定了,雷霆之势,一路铲平,不留灰尘。
“方界,你可得救救我。”
“只要你做到两件事,我保证你安然无恙。”
“你说。”
“一是把文案全部交给我,一口认定是双方同意,你只是秉公办理;二是去找一些老村民,老学究,研究研究九个村庄土地到底适合种植何种粮食或者花草?”
“就这两项?”
“是不是太简单了?”
“是。”
“以后有的麻烦,你可不能怠慢。”
“少帅只要保卑职度过此官,卑职赴汤蹈火,马首是瞻。”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之后,方界拿上文案和银子,快马加鞭赶回皇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