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里处,一座废弃的茶棚。
一名白衣青年席地而坐,面如玉冠,英姿勃发,手边放着一把青白折扇,面前泡着一壶香茗,在这银白无际的雪地中,颇有几分雅韵。
“砰!”
一道身影从外飞快的跃进,不待坐下,一把手抄向正煮着的茶壶。
“啪!”
白衣青年折扇敲向来人,却是蓦地打了一空,拍在了桌上。
“怎么?齐钰,你还想杀我不成?”
来人眯着眼,语气不善的道。
此人正是与西门阔等人一起劫杀南天一的杀手,眼中含有几分怒色的,紧盯着叫齐钰的白衣青年。
齐钰收起折扇,从中闪出一丝微光,竟是藏有一根根泛绿的银针,赫然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一丝不苟的摆弄着茶具,齐钰不紧不慢的道:“秦碣,如果你是个废物,那就算是死了又有何妨!”
秦碣皮笑肉不笑的道:“哼哼!那你认为自己又算什么东西?”
齐钰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但隐藏的很好,面上淡淡道:“任务完成了?”
“没有,点子扎手。”秦碣盘腿一坐,将杯茶水一饮而尽,干脆道。
“哦?没想到如此容易的任务,你竟都失手了。”齐钰闻言有几分讶然,随即透着几分嘲笑道。
“简单?嘿,那不如你去……不过这种天气,这种破地方,你都有闲心泡茶玩儿,真是有毛病。”
秦碣也不在意,先是颇有几分不怀好意的说了句,又翻了个白眼道。
“这种意境,才是最为风雅,你这种粗俗之人怎会明白。”
齐钰摇了摇头,才又道:“前些日子,燕北豪大动干戈,好像在四处搜寻什么人,而且半月前,他结义兄长的沈家庄被屠戮一空,经过调查,其中隐约有那些青衣的身影,他们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秦碣收了嬉笑之色,皱眉道:“青衣竟也插手了?这就有些麻烦了,不过他们此次主事的是什么人?”
齐钰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缓缓道:“据消息说,应该是那位厉公子。”
秦碣先是一愣,随即嘿嘿笑道:“是他?那就怪不得了,灭人满门,也的确符合其性格,不过让我疑惑的是,怎么会是他出来主事?青衣盟没人了么?”
齐钰眼中闪烁,徐徐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青衣也自然不会例外。”
秦碣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吧咂嘴道:“咂砸,怪不得,我说哪个脑残的让他出来办事的,原来是想阴他一把……嘿,或者说是想动他老子……”
“他们狗咬狗正好,咱们还是办好自己的事吧!”齐钰淡淡道。
“嗯!也是,不过你这些时日查出什么来了吗?”秦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
“据我们内线传出的消息,好像是为了某样东西,具体的还没弄清楚,你我这些人被派出来,不正是为了打探出具体消息么,不过,你这次可有什么收获?”
秦碣沉默片刻,才心有余悸道:“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我接的那票生意中,我没看到马车里是什么人,但却碰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人。”
“可怕?能有多可怕!”齐钰一笑而过,不以为意道。
秦碣正要开口,随即神秘一笑道:“嘿,等你遇到了就知道了。”
心里默默补了句,如果你见到后还能有命活着。
最看不惯这小子平日的作风,还一副欠揍的模样,这种大冷天里,还装模作样的泡茶喝,冻死你丫的。
齐钰皱了皱眉头,看着秦碣一副悠然自得,不想多说的模样,也不多问,低头饮茶,沉思不语。
…………
此时,马车周围已经躺满了尸首,而在不远处的林中,西门阔胸口插着一柄长刀,被钉在一棵树上,四肢下垂,早已没了声息。
原来,西门阔先是装模作样的带人冲杀,之后则很快独自脱身,欲要偷偷独自逃脱,但哪里能瞒住南天一,只是踢出地上的一柄长刀,就直接将其钉杀。
沈洛儿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四处乱瞅一遍,发觉已经没了危险,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南天一轻拭剑上的血迹,开口道:“你可以去看看,这些人有没有认识的?”
沈洛儿看着满地尸首,竟丝毫没有感到惧怕,心中更隐隐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意,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很恨的在每个人身上又补了几刀。
最后,有些气喘的到了西门阔面前,看着那张狰狞的脸,仿佛又回到了那充满杀戮的血夜,无数亲人都倒在了他的刀下,而眼中之人,更是仿佛慢慢的变成了燕北豪。
沈洛儿眼中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再也忍不住恨意的提刀乱砍,一刀刀的砍在西门阔身上,恨不得砍个千刀万刀,发泄着心中无边的怒火。
但自己的家人,朋友却再也回不来了,也永远永远的见不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不知去哪里,除了仇恨,唯有无尽的彷徨……
不知多久之后,手中的刀掉落在一旁,沈洛儿眼中茫然的疯狂逐渐褪去,最后无力的跪倒在地,先是掩面低声而泣,伏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
南天一走了过来,默然无语站到一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输过去一道柔和的劲气,使其之后能不至于过后生了病。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有时候只有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若是一直把苦楚藏在心里,才是最伤心神的。
南天一这时注意到地上,有着什么闪耀着红光,走了几步,附身将其捡起,却是一枚赤红的令牌,刻着一个大大的'燕'字。
可能是西门阔逃跑时掉落出来的,拿在手里想了想,也许往后用的着,就揣到怀里收了起来。
而这时,沈洛儿也不再哭了,南天一走过去,竟已经脱力下睡着了,南天一轻叹一声,缓缓将其抱到了马车中,用毛毡将其成个粽子,轻轻放下。
“架!”
南天一驱动马车,又缓缓的动了起来,只留下遍地尸骸,躺在冰冷的雪地中,也许再过一阵风雪,就会被不留痕迹的掩埋。
南天一从怀中拿出那块记载《断水》的兽皮,因为沈洛儿担心放在身上不安全,就执意着放在南天一处保存。
就为了这么一块小小的皮子,不知已死了多少人了,上面还有些暗红的血斑,也不知是何岁月,自古引着多少人为之争抢,多少兄弟反目,家破人亡。
而且看了眼马车内眼睛依旧通红,正睡的香甜的沈洛儿,脑中不断闪过曾经师傅的教导,鹿儿的面庞,还有在洛水时的经历……
莫名的有些烦躁,也不知是刚才杀了太多人,还是别的缘故,心中很是不爽,按师傅的教导,心中结郁就需要杀人,直到念头通达。
南天一又从怀中取出那块捡到的令牌,看着上面的'燕'字,总觉得很是刺眼,放在兽皮上思量片刻,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既然大戏开锣,不若去瞅瞅这北地豪杰。
…………
半日后。
西门阔的尸首被摆放在地,几名青衣刀客附身检查着尸首,周围四散十几名同样着装的青衣人,背负长刀,在四周打扫现场。
为首的青衣头目询问道:“怎样?有什么线索?”
一名手下回道:“据属下等人勘察,西门阔一行人皆是被一招斩杀,从伤口和现场痕迹来看,应该是只有一名用剑的高手,出剑很快,很强,推测起码是名九品高手,甚至是圣品宗师。”
“而且结合起天气因素,从尸身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在五六个时辰左右,根据搜集到的脚印,车辙印记方向,陷地的深度,马车上应有两人,其中一人定是目标,并应该是向北而去,如果我们快马追赶,不出半日就能追上。”
青衣头目一字不漏的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皱着眉道:“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如今看来,又有其他势力插手了,立刻飞鹰传讯,将这里的事告诉公子。”
“你们分几批人跟上去,不要跟丢就行,但万不可暴露了行踪,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就只能给你们收尸了。”
说完,青衣头目又一脚踢翻西门阔的尸身,不屑的骂了句:“真是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果不是西门阔贪功冒进,擅自行动,也不会打草惊蛇,结果命丢了不说,还留下这个烂摊子。
青衣头目想了想,向手下的人吩咐道:“留几个人,将尸体给燕北豪送回去,其余人跟我走。”
说完,翻身上马,带其余的人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