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姓书生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嗖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激射到了疯子的手腕,将他那欲要人性命的一击给打断了。
“啊……”
疯子手腕立断,发出一声惨叫,顿时倒在地上,捂着手腕痛叫不已。
与此同时,略略缓过神来看去,打在手上的却是半边瓦片。
砰!!!
屋顶霎时开了个大洞,南天一携着沈洛儿跃了进来,在那千钧一发之时,是南天一出手救下了杜姓书生。
随后,就一脚踢开了还在那里撕扯秦小姐的杜姓书生。
杜姓书生被南天一踢到一旁,疯狂之色渐去,似是回忆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上露出惶恐,害怕的神情。
看的南天一暗暗皱眉,沈洛儿忙跑到秦小姐身旁,只见其衣服被扯的破碎,肚兜都漏出来了大半,沈洛儿连忙脱下外衣,罩在其身上。
秦小姐见有人来救自己,顿时伏在沈洛儿的怀里,失声哭了出来。
疯子捂着手腕,阴沉的看着南天一,目中充血,恶狠狠的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这种人,根本不配活着,死了不是正好么!”
看着疯子的模样,此时,南天一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猜测,缓缓道:“他的行为我虽看不过,但还罪不至死,另外……我现在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当年这座宅子里的小姐,本欲要一起私奔的那人,应该就是你吧……那个姓孙的秀才!”
听到南天一的话,疯子面色终于大变,似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喉咙咽了几咽,随即无力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失声痛哭起来。
…………
丰年镇李家,世代书香门第,李家老爷十数年前更是曾做过一方县令,最后迁居到此,置办产业,镇中半数营生都能与李家牵上关系。
而在镇子东北角,有一处孙家磨坊,其店经营五代,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其当家人早年外出采办货物时,不小心踩了一条花斑毒蛇,被咬了一口,归家不过三日,就撒手而寰了。
唯剩家中遗孀和一幼子相依为命,而那孙家嫂子也是贞烈,一人扛起了生活,经营磨坊,后来在街邻的帮衬下,生意不说红火,但安稳度日却是无忧。
最是让人称道的是,孙家独子也是争气,早早的就进了私塾,从小就展现出来对经义学习的天赋,往往一句诗文,读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学业突飞猛进,诸位夫子大为赞赏。
之后,十四岁参加县试,之后更是得了秀才,一时响彻四邻,称是天生文曲。
后来,更是惊动了李家老爷,招了孙家子前去考问一二,对问出的题目对答如流,李家老爷分外满意,对其大加赞赏,更是出银资助学业,并开放府中书楼,供其观阅。
而李家老爷膝下五子,唯有一女,十分疼爱,而李家小姐受父亲影响,自幼饱读诗书,不时参加县中文会,更有才女之称。
似是上天注定,又似水到渠成,李家小姐就与刘家子自然而然的相遇了,两人从一开始对话诗文,直至后来的互生情愫。
刘家子本想在考得了举人功名后,就上门提亲,但不想生了场大病,因此发挥失利,错失了功名。
而更大的打击随即而来,李家老爷给李家小姐定了一门亲事,是州城里府尹家的公子,家大业大,官宦世家。
但李家小姐抵死不从,日日以泪洗面,之后李家老爷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知道小姐与人有染,勃然大怒,不但将其贴身女婢打的半死,并且将其禁足。
同时封锁消息,严禁府中知情人外传,这等丑事,哪里能张扬出去,除了少数几个人,对外,皆称的是小姐染病,在家闭门休息。
但李家小姐一直闭口不言,不肯供出那人就是孙家子,李家老爷最后无奈,直想就这样直到熬到出嫁之日,到时候过了门,自当能熄了其心中念想。
而孙家子在外听得李家小姐病重,心中万分焦急,心中担忧不已,遂趁着夜色,偷偷从墙头摸进李家。
要说这孙家子虽是文人书生,但自幼也为家中帮衬,也曾入山捕猎,下河捉鱼,绝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两情相会,泪眼婆娑,执手相看泪眼,诉不清的情思,道不完的酸苦。
最后,两人竟相约在几日后,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那就是一齐私奔出走。
可待到那晚,孙家子却并没相约而至,李小姐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而李家老爷不知从何何处得了消息,竟带着人将李小姐抓了回去。
故事讲到这里,疯子,不应该说是当年的孙家子,有些崩溃的跪在地上,一边嗷嚎大哭,一巴掌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自己脸上,并不断的责骂着自己。
“我是个懦夫,我不配做个人,我当时害怕了,我赶过去时,看到李老爷带人气势汹汹的赶过去,心里怕极了,我……我,我就躲在树后,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霖儿带走”
“我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怯懦的呆立在那里,我不配霖儿对我的爱……我是个懦夫……”
孙家子将自己都打出了
血,脸上血泪横流,疯了似的发泄。
“之后,李老爷派人去了我家,我心中极其的害怕,家也不敢回了,谁也不敢见,就一个人胆战心惊的躲在了外面……后来,再后来我就听到霖儿上吊自杀的消息……”
“我那个时候,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们知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恍惚半日,觉得天都塌了下来……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哈哈……我悔啊!”
“但我更恨,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把一切都留给了霖儿一人去承受,是我让她孤零零的陷入绝境,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孙家子状若疯魔,悔恨交加,又喃喃低语:“那些日子里,她害怕么,夜里冷么……”
“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与之而来的,是我老母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竟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
“嘿嘿……哈哈……”
孙家子又哭又笑,面容扭曲道:“所以,我恨呐,真的好恨,我就去了盘鹰山,那里有一伙盗匪,杀人劫货,无恶不作……”
南天一已能猜出后来所发生的事,面无表情道:“因为你心中恨意,于是你就引了那伙匪徒,屠了整个李府。”
“对,是我引的那伙匪徒,我以李家有宝物的借口利诱他们,趁着夜色,摸进了李府。”
说道此处,孙家子面色陡然变得惨白,凄然一笑,跪倒在地,捶地大哭:“但是造化弄人,老天爷啊!为何要如此对我……”
南天一眉头一紧,问道:“发生了什么?”
孙家子颤声道:“我没想到……霖儿竟是假死,上吊虽是真,但霖儿却被人及时的救了下来……”
“哈哈哈……天意,天意如此啊……咳咳……”
孙家子说到此处,已是不能自已,不住的剧烈干咳起来,面色变得凄然惨白,悲咽至极,最后竟呕吐出一口鲜血。
状若疯癫,手心一捧鲜血,低头凝视,戚戚一笑,跌跌撞撞的退靠在后面的柱子上,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在那刀影火光中,在那黑夜之中,霖儿在哭……我看到霖儿那一刻,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我亲自导演出来的噩梦!”
“因为我的懦弱,因为我的无能……我去求那头领,我后悔了……我磕头,我求他,求他发发善心……哈哈哈……最后只能无力的看着霖儿在绝望中投井。”
“我也被那些人暴打一顿,意识变得模糊,随后就是这十几年的浑噩,十几年来……我到底是人……还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