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府一处偏院里。
门口，站着十数个沐府护卫，脸上面无表情，显得极为肃杀。
“老白，里面干嘛呢？”有护卫小声道。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嘿，你这真是一问三不知，啧啧，答的妙啊！”
“一般，一般，一般呐……”
“……”
屋内，莫成矩捧着一杯香茗，小口小口的轻饮，嘴里漂进一片嫩芽，细细的咀嚼。
半眯着眼，极为享受的模样，而在下面的位置上，则坐着七八人，皆是显得有些惶恐不安，有的更是额头冷汗直流。
这些人，都是沐府在洛水的主事掌柜，负责各个行业的生意，南北商路，可以说由他们进行交易。
在洛水，把持这沐家各个生意要口，几乎大部分生意来往都要过他们的手。
在外面，哪个不是被人高高供着，但在这里，却像鹌鹑一样缩着，瑟瑟发抖。
静，无比的安静，甚至都能听到些许急促的呼吸声。
无人说话，莫成矩轻轻放下茶杯，但放到桌子上还是一顿。
就这细小的动静，还让几人哆嗦了下。
莫成矩老神自在，拿起旁边一本账簿，缓缓的翻着，面无表情，但不时抬头看上众人几眼，含义莫名。
见此，众人心中更是一虚。
前段时间，又是处理了一批人，那些人大多还认识，也是沐府的老人了，可惜却暗中进行不可告人的事情。
其实，在场的人也一样，毕竟手里的利润多了，总会忍不住拿一些。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只要把账本做的漂亮，轻易也查不出来。
但是，现在看着这情景，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咳咳咳……”
莫成矩突然咳嗽一声，徐徐的说道:“刘掌柜，上个月的那五船丝绸，可都收入库中了？”
莫成矩面无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小事，但是那话语中的冰寒，谁都听得出来。
下面一名胖态中年人忙道:“是是，都已经入了库，并且封了条，绝对没有问题。”
莫成矩点了点头道:“不错，很不错，这几次货物运的很及时。”
这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看的实在是让人瘆得慌，感觉就跟恶鬼一样。
刘掌柜陪笑道:“这都是分内的事情应该的，应该的……”
刘掌柜擦了擦汗，半垂着身子，点头哈腰的模样。
莫成矩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过那些货物在数量……好像有些问题吧！”
说到最后，已经极为严肃，狠狠的瞪着刘掌柜。
而正说着，突然听到不过两字，刘掌柜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待听完后，冷汗已经流下来了。
刘掌柜硬着头皮道:“不会……货物都记过账的……那怎么会有错……都在账上，账本怎么可能记错呢！”
说着说着，话语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尽可能的让自己镇定，但是无奈舌头打结，就是说不利索。
莫成矩笑吟吟的道:“莫要紧张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按照吃水程度来看，每一船好像都少了那么一点儿……”
莫成矩敲着桌面，目光满是审视。
刘掌柜大汗淋漓，摸了摸汗渍，挤出个笑容道:“不不……不会吧！也许，是在哪里有什么差错，我回去再查查……没准是下面的人动了手脚，我失察了……”
莫成矩面色转冷，寒声道:“看来刘掌柜记忆不好啊！上个月才收了三千两银子，怎么又变成手下人的问题了。”
刘掌柜忙道:“不……什么银子……我不知道啊！您肯定是弄错了，没问题啊……”
莫成矩冷笑道:“呵呵，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随手甩出一叠纸，扔到了刘掌柜脸上。
刘掌柜慌忙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下，眼前顿时就是一黑，只觉天旋地转。
完了，全都完了……
莫成矩淡淡道:“你倒是胆子很大，竟然利用商行的船只私运货物，这上面记录的，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平时的时候，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次，可是警告过你们了，呵呵，看来是没有放在心上呐！这些年走私的货物，起码也有几万两了，真是会做生意，老夫也佩服的很啊！”
扑通一声，刘掌柜顿时跪下了地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
“我……我错了……我把钱都交出来……再也不敢了……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
莫成矩面上冷漠，不为所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来人！”
闻声，从在走进来两名护卫。
莫成矩摆了摆手道:“拖出去。”
“是！”
得了命令，将那胖态的刘掌柜架起来，伴随着后者哭天喊地的声音，一掌敲晕，顿时安静了下来，随后便拖了出去。
“终于清净了！”
莫成矩叹了一声，然后笑道:“那咱们继续，孙掌柜的，你那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下首，一名瘦高男子身子微抖，然后看向莫成矩。
“没问题，几批货物都已经运到了，而且数目无差，完全能对的上账。”
莫成矩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我派出去的人查了数遍，都没有什么问题。”
闻此，孙掌柜顿时一哆嗦，心里不由暗暗后怕，幸亏自己没有动什么手脚，否则就步了刘掌柜的后尘了。
还好，还好……
正庆幸间，莫成矩突然又道:“但是那行商的路引，孙掌柜不想解释解释？”
闻此，孙掌柜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我……我这……那路引……”
孙掌柜冷汗直冒，想要解释一下，但实在是无话可说，不由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莫成矩笑着道:“既然孙掌柜说不出来，那就有老夫代劳，给你好好的算一算，这半年来，你接受他人白银一万三千两，还有古董玉器若干，房产三套……”
“然后
，你开出商行路引，给与他人，不但破坏了商行的规矩，而且还带来了损失，好几次货物运输都出了问题，一些买卖，更是被他们提前得知，给抢了去……”
“啧啧，三天前，你还利用职务之便，开了一张海运路引，收取三成利润，你可着实是会做生意啊！”
这些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不断撞击孙掌柜的心神，只觉手脚冰凉，脑子里嗡嗡作响。
本以为天衣无缝，闷声发大财，结果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里，自己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着实可笑。
莫成矩点着账簿，冷冷道:“对此，刘掌柜可有什么好说的。”
事已至此，孙掌柜知道已是陌路了，颓然道:“呼！这些事……都是我做的，钱财我都愿意交出来，还望您老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
说着，孙掌柜抬起头，用希冀的眼光看着莫成矩。
见此，莫成矩轻叹一声道:“唉！你也是沐家的老人了，做了二十多年的事，有些东西为什么就管不住呢！”
孙掌柜苦笑道:“曾经也是这么以为，但是后来尝到了甜头，所以就止不住了，开始只是拿一点，后来慢慢的增多，觉得也没有被发现，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上次，给我们警告的时候，本想收手，可是利益动人心，实在是控制不住，总觉得没有问题，而且他们给出的钱也多，然后就这样了……”
“钱，我都交出来，只求不要涉及妻儿，他们也不知情，就当……就当我求您了……”
莫成矩轻叹道:“放心吧！你的家人不会有事。”
孙掌柜舒了口气，然后道:“多谢！”
说罢，两名护卫从外面进来，将孙掌柜带走了。
如此，屋里除了莫成矩外，留只有六名掌柜了。
现在，六人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下一个就点到自己。
莫成矩目光如刀，不断扫视着众人。
终于，莫成矩又开口了:“周掌柜，前两个你也看到了，你的问题是由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话落，一名白脸男子就站了出来。
“莫老，我招，我都招，是李家人，他们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让我帮他们运送货物，不不不，其中还有人，还让我帮他们运人。”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该鬼迷心窍，不该贪图那点银子，莫老您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说着说着，周掌柜就跪伏在地上，竟然开始哭了起来，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莫成矩嘴角微抽，是他自己太胆小，还是吓得他太过了，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哭成这幅德行，实在难看……
挥了挥手，让护卫把他带走，听着就心烦意乱，看着就更糟心了。
屋外，两名护卫拖着周掌柜。
“啧啧，竟然哭了，没想到啊！这周掌柜平日里看起来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啊，嘿嘿，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老白，你瞅着他一点，这副德行，实在是磕碜，别再让他尿了。”
“好，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