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柔柔地吹, 窗户没有关得特别严实, 露出了一条缝,纱帘翻飞。
她没说好, 也没说不好,显然困倦极了, 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迷迷糊糊贝瑶觉察有人在脱她衣服, 她轻声问:“裴川?”
他低声答:“嗯。”
他与她十指相扣的时候, 贝瑶摸到男人的掌心, 全是汗。
贝瑶有几分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 就看见了眼前一双漆黑的眼,里面映出她的样子。三分欲色, 七分情。他额上沁出了薄汗,眸光也不那么理智了。
男人声音低哑:“可以吗?”
酒精壮人胆,她胡乱点点头。
他的吻便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她听到了他单手解皮带的声音。
贝瑶看着飘飞的窗帘, 迟钝地开口:“我要蒙上眼睛吗?”
“不用。”
“哦。”那她看了哦。
她转过头来,眼睛上就落下了一吻,贝瑶下意识闭上了眼。
然后有些痛。
说不清楚, 反正有些痛。
很不舒服, 如果是平时,贝瑶会将就一下他。然而现在她喝醉了,有些小性子,还有些生气。这还不是不让看嘛?
她扭来扭去。
男人按住她, 沉闷低吼:“瑶瑶!”
她可怜巴巴小声说:“疼。”
裴川也僵住了。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他比她好不了多少。只不过肯定是比她舒服太多的。
贝瑶说:“你先出去。”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他沉默不吭声,没开始之前其实好说,现在给他说什么都不好使。裴川一味喘着气,没听她的。
第一次很快,那种感觉太过陌生,刺激得尾椎发麻,不能自控。
事后裴川脸色有些僵硬。
偏偏小姑娘火上浇油,带着哭腔道:“不舒服,我要睡觉。”
她说不舒服。
纵然曾经再自卑,这种话男人怎么听得?裴川咬牙央求道:“再试试好不好?”
贝瑶说不要。
他额上全是汗,抿唇,顿了顿吻了下去。
纱帘翻飞间。
后半晌她也体会到了些许陌生的滋味儿,新奇,难受又不是。
像光在眼前绽开,分不清今夕何夕。
恍恍惚惚,她听见了很低很低的一声“我爱你”。
裴川醒得很早,或者说,他一.夜没睡。
前面兴奋,后来也兴奋。
许是第一回让他觉得败笔,后面雪耻的时间就过于长了,哄她说了好些话。
早上天才亮他就发现不好。
贝瑶身上有些烫,姑娘脸蛋儿绯红。裴川摸了摸她额上,比他体温高很多。
裴川顾不得洗漱,连忙找了医生。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医生过来给贝瑶检查身体时她依然在发烧没醒。
外国医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昨晚玩儿得很高兴吧?”她说的英文,然而裴川这样的标准学霸和她交流起来毫无语言障碍。
裴川这样冷淡沉稳的人,头一回在外人面前脸红到了脖子根。
女医生吹了个轻松的口哨:“不用那么紧张,你的妻子水土不服,昨晚还吃了海鲜,有些过敏。”
医生撩开被子,床上的贝瑶长睫闭着。医生看了看她的手臂:“过敏起了疹子。”
那条白嫩.嫩的胳膊上,疹子不明显,吻痕倒是一大片。
医生毫不留情笑出声。
裴川极力绷着:“我的妻子在发烧。”
“啊啊对,发烧,这个就怪你了。房事以后要给她清理身体懂不懂?你没节制还不事后清理,她现在这样都算好了。”
裴川脸色忽红忽白很难看。这个他是真不知道的,现在痛惜到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看他那样还挺惨的,调侃地看了眼中国帅哥裤子往下,恨不得再吹个口哨。
不过病美人看着也怪让人心疼,医生说:“我帮这个姑娘清理还是你来?”
裴川说:“我。”
“嗯,那你自己来。我给她开点消炎的药,看你心痛成这样子,放心,没那么严重。只是水土不服发烧容易反复,要是在我们国家好不了,建议你带她回去。”
贝瑶快中午才迷迷糊糊醒,她呼吸粗重。
裴川就在她旁边,眼睛都没眨一下,见她醒了,连忙道:“我让酒店温着粥,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贝瑶知道自己发烧了,因为呼吸都是滚烫的。
贝瑶慢半拍想起点昨晚的画面,她慢慢地也红了脸,只不过发烧盖着也不明显。她倒不埋怨裴川,毕竟这个本就是正常夫妻生活。
只是这边的环境可能就是不太适合她身体。
裴川喂她吃完饭,贝瑶就坐在藤椅上看下面的海。
大海一望无尽,她却病恹恹的没有精神,目光有些羡慕。这一幕简直是把裴川的心放在火上烤,他几乎是什么都能许诺了:“等你好点了,就去冲浪玩好不好?”
贝瑶抬手摸摸男人的脸:“没事,我不去,我陪着你。”
他的心酸酸涩涩,握住她的手:“都是我不好。”
裴川精心照顾她,不敢再让她吃国外的东西,找了自己国家的厨师过来给她换着花样做饭。
然而就像医生说的,贝瑶后几天发烧反反复复。
裴川没办法等到她身体好了,只能提前带着贝瑶回国。他甚至也顾不得霍旭和姜华琼在国内搞幺蛾子,对裴川来说,有一种恐慌只有贝瑶能带来。
回国贝瑶还有些遗憾,她觉得好丢人,明明是请了长假出来度蜜月的,结果就折腾了一晚上,她就发烧了,没法一直在国外待着。
两个人下了飞机,裴川直接带她回的c市,毕竟是故乡,对于外面生活的人来说最养人的地方。
裴川先前就在这边买了公寓,贝家现在空无一人,赵芝兰和贝立材他们都不在这里生活。贝瑶家里许久没打扫了,贝瑶想回家看看,裴川说:“那我去打扫,打扫好了你再回家。”
他没请清洁工,让贝瑶在公寓那边睡觉,自己回了旧小区,打断撸起袖子给她打扫。
昔日旧小区还是之前那个模样。
裴川拿着贝瑶给的钥匙打开贝家的门,目光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贝家有人来过,就不住人,落了点儿灰。然而其他地方没怎么动,贝瑶的房间却被弄乱了。
她曾经的闺房,床上被单凌乱,像是有人睡过一晚。以赵芝兰对女儿的宠爱程度,一家人离开这个老房子的时候,不可能会把贝瑶的房间弄得这么乱。裴川心思深沉,几乎一下子就猜到发生了些什么。
饶是再好的心性涵养,裴川都怒得拳头颤抖。
贝家其他地方都没有动,家里值钱的东西也没少,只有他娇滴滴的妻子东西被人翻过。
裴川忍住暴怒,给贝瑶打了个电话:“你房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贝瑶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太反应过来:“怎么了?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裴川不想让她知道这件膈应的事,他血气翻涌,语气却如常,笑着说:“没事,我就问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做。”
贝瑶挂了电话,才想起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她赶紧给裴川打电话:“你在做什么啊?”
“给你整理房间。”
贝瑶一瞬头皮发麻:“我房间不要打扫了好不好?”
“怎么了?”
她想起被她遗忘了很多年的东西,那个写了重生秘密的小本子,赶紧道:“你回来,我最近不想回家住了,我有点不舒服。”
那个本子总不能让裴川看见啊。虽然以裴川对她的尊重,并不会去开小箱子的锁。
裴川听她说不舒服:“我马上回来。”
然而裴川阖上门的时候,顺手把她房间的床单被子都带下去扔了。他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不立刻去捅死霍旭。
六月初b市最大的新闻,莫过于百年霍家彻底没落了。
两大股权人纷纷抛售手上的股份兑现,像是一场闹剧,百年基业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c市的山林别墅区,霍旭看着双手被反剪捆绑跪在地上的女人,用皮鞋抬起她下巴,打量着女人的狼狈。
邵月鼻青脸肿,牙齿掉了一颗。
她一直在发抖,霍旭疯了。
五月末她本来可以跑掉,可是后面被霍旭抓了回去。那天晚上霍旭就让人把她捆了起来,讥讽地说:“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吗?我霍家还没倒,你就当了逃兵,这就是你邵月的爱情?”
邵月当时笑得勉强:“霍旭你听我说……”
他给了她一耳光:“你不用说,陪着我就够了。”
邵月知道他也被形势逼疯了,说什么都没用。
她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求他:“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姜华琼不会放过你的,霍家撑不了多久,她年轻时在霍家打拼了那么多年,里面一大半人都是她的人,我们一起走,就还有一线生机。”
当时霍旭似乎被她说动了,卖掉了他手上的股份。
他把手上产业都卖了,霍家那些值钱玩意儿也带走了。确实没打算和姜华琼再硬拼,邵月露出一线希望的时候,霍旭却用一根绳子把她捆了起来。
邵月尖叫:“你做什么!”
“做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贱女人,我们霍家会落到今天这幅田地?你放心,我要是活着一天,你就一天没有好日子,我要是死了,你也下来陪我吧。”
原本要出国,可是霍旭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走之前去了一趟c市贝家,一晚上没回来。
再回来时,整个人魔怔了一样,怀里抱着一个小字本。
似哭似笑,似疯似狂。
邵月如今怕了他,缩在墙角。
那个小字本,就是以前的小孩子用来写字的那种田字格本子。他妥帖放好,竟然没再提出国的事。
邵月大着胆子问他:“你不走了吗?”
都清楚得很,其实去了国外,也是过得亡命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姜华琼找到弄死。只不过到底有点活路,然而霍旭去了一趟贝家,竟然不打算走了!
霍旭在她面前蹲下来:“我为什么要走?这一切明明都是我的,霍家是我的,贝瑶也是我的妻子。”
他冷冷一笑:“我不甘心啊,那个残废本来该活得万人唾弃,你知道他本来该是什么玩意儿吗?”
邵月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他。
霍旭给了她一耳光:“他本来该是反社会分子啊,我的妻子,现在被他带走了。我走了,那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活,他却什么都有,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邵月惊惧不已。
霍旭说:“我就说呢,怎么一看到贝瑶就喜欢。原来从最初开始,我就是该爱她的,只是做错了太多,她这辈子不肯原谅我,才会去那个残废身边。邵月,我第一次觉得,你真是该死。”
邵月觉得霍旭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可是霍旭觉得,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痛苦失落,又看清了一切现实。
贝瑶本子上的时间轨迹,应该就是她拥有的记忆。
其实没有错,一开始他确实是想要贝瑶代替邵月的,只不过不仅是为了保护邵月,还是为了自己。只是后来变了,哪怕霍旭不知道这个本子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也能猜到,他最后会喜欢上贝瑶,想必是后悔的。
本来该离开,可他不愿离开了。
裴川手段狠辣将他害成这样,他凭什么把心爱的女人拱手想让?
霍旭早就后悔了,纵然他一开始就做错了,可是为什么这辈子贝瑶连正眼看看自己都不曾?
他得不到的话,裴川也不能得到。
霍旭嫌恶地看了眼邵月。
心情颇好地想,如果裴川知道,一开始贝瑶会愿意接受他那个残废,是因为恩情,表情想必很精彩。
裴川很怕贝瑶不爱他吧?
从未真正得到,对于裴川这种人来说,才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