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瘦了,许是云舫难得跟她见上一面,晚上回到家,看到蜷在沙发里的她,差一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他曾经觉得她的脸生得像一颗橄榄,饱满的椭圆形,尔后在光滑的皮上刻出眼睛,鼻子,嘴唇,即便五官不出色,但基础是很好的。而现在,他站在门边,离她大概五米的距离,她的双眸呆滞,肤色黯沉,下巴尖得突出,双颊自颧骨下却凹了进去――整个就是一颗放了半个月的橄榄。
以往在家里,她怕头发掉地上,总是用发带绾起来,发尾自头顶散开成花冠状,颇有几分贤惠的家居女人的风范,这时却是乱糟糟的,像刚被人揪住头发打了一顿般,狼狈得让他简直看不下去。
再看她的睡衣,在家里她都穿宽松的大T恤,没不到膝盖,都冬天了,她还是穿得这么单薄,原本就瘦的她,露出的腿细得如剥了皮的树枝,惨惨淡淡的样子。
云舫知道是自己害了她,朋友出事非但不安慰,还冷落了她几个月,原本以为她会提出分手,谁知她只是安安静静的藏在角落里,不发出一点声音,仿佛担心他发现这屋里多出来个人一般。或许,她以为哪天他发现她以后便会赶她出去。
她的脑袋向来简单,所以,她想不到,当她在担心着被发现时,他同时也将自己隐藏了。
他们之间在演一场隐形的默剧――仅有的两个演员是隐形的,台词是在心里默念的,她说:我不想离开他,一天复一天,我要捱到他驱逐我的那天。
他说:我不想让她离开,一天复一天,我要等到她决然而去的那天。
这场戏是没必要再演下去的,无奈演员都不舍得半途而废,所以,他们只好等着舞台的帷幕落下,不得不结束的那刻。
云舫的心骤然剧痛,他抬起头再看她,沙发上只剩了几个靠垫,沐阳已经如幽灵般飘进了客房,他缓缓走到沙发前,在她刚坐的位置上坐下,把脸埋到膝间,继续默念台词――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话外音――沐阳的手机铃声,和与他无关的话。
“你先别哭,我现在在外面,你再等会儿,我马上回去。”
然后是衣柜门开关的声音,急得团团转的脚步声,两分钟过后,她换了衣服,梳了头发出现在客厅,仍然当自己是他看不见的隐形人一般,开了门冲出去。
沐阳回到小公寓,韩悦手扶着腰靠墙站着,全身浮肿,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嘴唇已经咬破了,肿起的地方往外渗出血丝。
沐阳开了门,搀着她进屋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冲了杯安神的薰衣草茶,韩悦捧着玻璃杯的手微微颤抖,大概是因为哭得太过伤心,余音未了地发出几声闷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沐阳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先别难过了,说说怎么回事。”
“周亮……”韩悦刚说出个名字又已泣不成声。
“他怎么了?别急,你慢慢说。”沐阳心里其实急得很,一个孕妇伤心成这样,对宝宝伤害一定很大,而且,还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
“周亮在外面还有个女人。”
韩悦刚说完,沐阳的大脑便“轰”的一声,差一点就将“骗人!”说出口,谁出轨她都相信,周亮对韩悦可是她跟佳佳看在眼里的,七八年如一日,洗衣做饭暂且不提,韩悦怀孕后脚肿得难受,周亮每晚打了热水给她泡脚,泡干净了还要捏上半天,疼老婆到这田地了,哪来的心思和精力应付另一个女人。
“有没有可能是你误会了?”
“刚开始我跟你想的一样,所以对他放心得很,就算是我觉察到他的反常也没在意。”韩悦说着又咬紧了下唇,沐阳一手捏往她的脸,迫使她松开了唇才放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悦苦涩地望着她,然后一副“说来话长”的无奈表情:“你应该听说过“风暴I,就是他们公司的――”
自从云舫的公司飞速发展起来后,周亮这样的老员工也跟着水涨船高,任了个经理,业务繁忙得很,还经常出差,收入翻了好几倍,韩悦当然也为老公有了出头之日而开心,一贯霸道的她也体谅他的辛苦,哪怕他晚上加通宵班,去洗手间都带着手机,也未起过疑心。
两个月前,她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小灵通了,便顺手拿起周亮的手机拨了下小灵通的号码,却发现屏幕上不若以往显示的是“老婆”,而是一串号码。她当时觉得奇怪,进他的通讯录里去看,没有找到自己的号码,就问刚从卧室里出来的周亮:“你删了我的电话?”
周亮神色紧张了一瞬,拿回手机解释道:“现在不像以前,老板和下属都看着,也需要跟客户应酬什么的,你想想,要是让他们看到我总是给老婆打电话,对我的印象一定不好?所以我就把你的电话删了,他们也不知道打给谁,没准儿以为我是跟哪个客户通电话呢。”
“听他那样说,我当时还沾沾自喜,换成别人的老公忙的时候可能就不打电话了,只有他,不管在哪里,每天少说也有一两次电话打回来。”韩悦的表情像是刚吃了蜂蜜,又误吞了黄连,苦得脸绷紧到耳根子后,又硬要装出一点也不苦的样子,跟沐阳道:“而且,我当时也没从他的通讯录里看到可疑的电话号码,全都是客户啊,领导什么的,再不就是都是我认识的人,我想着还真是难为他,工作那么忙,还得想出办法来兼顾我,却不知道他用在歪事儿上的办法可多的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