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用完,云舫带着她沿着山路散步,山下的海水冲击着岩石,离得老远,海浪声听起来格外沉闷。昨夜下过雨,路仍些有湿滑,那些被风吹落的叶子铺到地上,厚厚的一层,云舫让她踩着积了落叶的地方走,免得跌倒。
走了三四百米左右便没路了,前面的岩石堆垒出一个悬崖,他们顺着小径爬到岩石上。沐阳胆子小,爬到了中间开始打退堂鼓。云舫这时却已上了岩石顶,见沐阳朝下看,便匍下身体,朝她伸出手去,攀着岩壁的沐阳不敢松手,云舫也够不着她,无奈只好将身子滑出半截悬吊着,沐阳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不心掉下来,还砸到自己,脚下省了省还算踏实,便小心地往向伸手。
一握住云舫的手,她便似吃了定心丸,迎着阳光的脸向云舫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偏巧这时,她的右脚往下一滑,云舫猝不及防,随着她身体的下坠,他的手也忽地被这股重力拉扯,骨头也似“喀嚓”一声,肩膀一阵尖锐的痛使他咬紧了唇,手反射性地松开了,沐阳一声尖叫,他睁大双目,见她的身体因为下坠而重重地与岩石磨擦,心痛难当,他当即将自己的身体又滑出了半米左右,另一只手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沐阳的胸和腿被岩石擦出的伤痕火辣地痛着,云舫用了大力终于将她拉上了岩石顶,他还来不及看伤处,心有余悸的沐阳便哭着捶打他的胸口:“吓死我了,如果今天我掉下去一定会被摔得残废,你存心害人是么?没事爬到这上面干什么?”
云舫被她捶得瞠目,也忘了肩上的伤,用那只完好的手揽住她说:“对不起,我只一心想带你上来,没想到---”
沐阳似乎并没有听他的解释,只把一双黑亮的眼睛望向岩石下方翡翠般的海水,神情也由愤怒逐渐转为恬淡,睫毛因为岩顶上的风忽闪忽闪的,她慢慢地爬起来,把两只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淡紫色的丝巾轻轻飘动。
“风景真好。”她回头又冲云舫笑了,仿佛已经忘了刚刚的惊险。
云舫刚想点头微笑,肩膀上的痛使他“咝”的抽了口气。趁沐阳再看向海面时,抚着伤处道:“当初看中这块地,就因为这里是整个海湾风景最秀美的地方,而且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房子建好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你若来这里,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站在她的身后,用手拢好她的头发,又道:“今天终于知道了,你这样的表情我看到过---在牧场里。”
沐阳回头看着他的下巴,脸上漾起微笑。好一会儿,她忽然又仰起头,眼睛凝视着他,似在鼓励他说下去,而云舫却什么都不说地移开了脸,她的微笑渐渐地黯淡,那原本燃烧着希望的眼睛,只剩下萤火一般微弱的光,最后,那点光也灭了。她兀自摇摇头,又面向大海,被风吹得肿疼的眼睛慢慢地湿润了。
她刚转过身去,云舫看着肩膀皱紧了眉头。他试了试左手,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起来,剧痛使他放弃了尝试。整个下午,他都与沐阳保持着一些距离,总是在她的身侧或身后,跟她说滨海市新市长上任,又说起他们饭局上闹出的笑话,他明明就看到沐阳捧腹大笑,但她的笑却流露出一丝忧伤。
夕阳西沉,他们才起身返回。云舫靠着一只右手下了岩石,沐阳爬下来时,他抱住了她的腿,没使她受任何惊险地回到了地面。
回到屋里,沐阳先进厨房准备了。云舫借口到浴室里洗手,关上门便撩起袖子,肩膀红肿得跟小灯炮似的,稍稍一动,便痛得眉眼挤作一堆。他蹲下身子,用冷水冲了半晌,待痛处麻木了,才穿上衣服,吩咐一个工人去买跌打药。
他佯作无事地进厨房帮沐阳洗菜---只用那只没伤着的手。不用赶时间,沐阳便慢工出细活,她切出的青瓜丝粗细均匀,摆在盘里也是极富亮绿色泽的。
有点儿手艺的女人都想做出顿好菜让男人惊艳一番。她与云舫再次重逢,若云舫明白地表示要挽回她,或许她不必这般费心,还会拿乔拒绝,然而云舫始终没有一句清楚的话,随意的一个动作,都得使她猜上好半天。想扳回局势,唯一的办法还是得使他发现她的好。
“又在一起做饭了---”沐阳停下手中的活,望着雪白的墙壁好一会儿,又似自嘲地笑笑道:“好像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才一年,并不是很久。”云舫低头洗菜,仿佛是漫不经心地答道。“对我来说,你就没离开过。”
“嗯?你说什么?”沐阳偏头问。
“没什么---”云舫摇头又道:“只是想起了一个客户---”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以前受一个客户邀约,去他家吃饭,原来以为是个丰盛的餐会,但到他家后,他正在帮他妻子洗菜---很像我们以前是不是?”云舫说着,沐阳也不回答,只低下头“笃笃笃”地切菜。他继续道:“吃完饭后,我跟他们夫妻在客厅里聊天,他妻子问我是否有女朋友了---”他见沐阳切菜的手慢了下来,切菜的声响也小了些,又道:“我说曾经有,不过她已经离开了,她听完后跟我说了句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