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片刻，林东抬起头来，有些无奈。
“梁掌柜，价钱……是不是低了点？”
“低了点？”梁古风愕然，好半晌才明白林东的意思，不由心中不悦，这位林掌柜，也太能狮子大开口了。
“林掌柜，我们双方联手，对枫林酒楼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可对于林记客栈而言，同样也是百利无一害，我已经私自做主给林掌柜开出了超过我能调动的银两范围之内的条件了，八九百万两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在岭南郡境内，能拿得出这笔银子的，恐怕绝对不会超过百个。”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问题是……”林东有些耍无赖道：“我就是觉得有点低。”
梁古风目光一滞，忍着不悦道:“那林掌柜觉得该出多少银子？”
“还是梁掌柜说吧！”林东幽幽道：“我怕自己说不好。”
梁古风为之气绝，这作风，若不考虑卖卖双方所处的位置，简直就是在街边和小贩讨价还价。反正自己占着优势，你尽管开，我只管说不满意。等你受不了了，我再决定到底怎么样。
“梁掌柜要是一时决定不了，我看，还是过几天再谈怎么样？”马春笑着打圆场道：“这样的话，梁掌柜也能传讯给总楼问问，免得价钱开得太高，总楼那边不满意。”
梁古风吐了口气，这个提议不错，甚至于，趁这几天的时间，压一压林记客栈的话，更方便谈判。
然而，他不敢拖啊！
真要达成了协议，那就是枫林酒楼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掌柜了。赏银、地位，简直要什么有什么。
别说请示总楼，把这个天大的功劳给削减了大半。就算是拖三五天，梁古风自问也受不了这种煎熬。
夜长梦多，今天一定得达成共识。最好，能日夜无休敲定细节，争取明天就把合约也给签下来。
马春这话，等于是戳中了梁古风的死穴。
“一千六百万两银子，林掌柜！”梁古风恨声道：“这已经是我能做主的最大的底线了，真要出现什么纰漏，超出我能够调用的银子六百万两的亏损，我恐怕万死难辞其咎。”
林东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道：“我觉得，还是少了一点。”
“一千七百万两银子！”梁古风起身道：“如果林掌柜还觉得不满意，今天，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梁掌柜坐，喝茶喝茶！”马春笑着把梁古风拉回了石凳。
“梁掌柜，生意不成仁义在，别为了点小事伤和气。”林东笑着劝道。
“林掌柜，成与不成，你给个准信吧！”梁古风一脸恼怒，心中激情澎湃，示弱了，林掌柜是在示弱。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掉头走人的举动已经成功唬住了林掌柜。
街头小贩间的买卖，别当我梁掌柜不懂。这扭头走人的大杀器一出，主动权还不得乖乖回来。
在梁古风的逼视下，林东这回沉默了很久。
这沉默，也让梁古风愈发肯定，成交就在眼前。
终于，在梁古风逐渐兴奋的、狂躁的、迫切的目光中，林东叹了口气，徐徐道：“梁掌柜果然好本事，一千七百万两银子……”
咕咚一声，梁古风狠狠咽了口口水，看着林东的目光，更显急促起来。
“还是低了点！”林东幽幽道。
噗……
梁古风只觉胸中一口闷气，瞬间暴涨而开。那感觉，逼得他有种拍案而起，喷血怒视的欲望。
“林、林掌柜……”急促的喘着大气，梁古风艰难道：“一千七百万两银子，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那没办法，这生意，只能告吹了。”林东轻描淡写道：“我相信，肯定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钱买下林记客栈。”
梁古风噌的站了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林掌柜就好好抱着吧！梁某告辞。”
“马春，送梁掌柜！”林东的态度，超出了梁古风的预计，不但没有挽留，送客的话，也是干脆利落。
梁古风面子挂不住，黑着张脸，转身便走。
“梁掌柜，我送你。”马春笑着起身，跟了上前。
梁古风一言不合，大步而去。
林东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悠闲自得。
才一会儿的功夫，梁古风又扭了回来。
“二千万两银子！”梁古风几乎是大声喝道：“再高，除非加上林记客栈的招牌菜和辣菜，否则就绝对不可能了。”
“我觉得，这价钱……”林东坦然道：“还是低了点！”
“还低？”梁古风额头青筋暴突，一副像上前拼命的架势。
二千万两银子的生意，别说岭南郡，就算整个大汉国，百十年内，能出现一次就算惊天奇闻了？
还低？
真当买下林记客栈等于买下个金矿，真当有灵石扇和贵宾卡辅助等于得到一个聚宝盆了吗？
“林掌柜，你的胃口，已经大到我们二少爷过来也谈不拢了。”
“梁掌柜，我倒觉得，不是我们掌柜胃口太大，而是你开价太小气了。”马春笑吟吟仿佛在说几两银子的生意：“一次才加几百万两银子，还不够我家掌柜多开几家林记体育馆。”
“看来，林掌柜和马管事，是觉得光凭合作，就能让我们枫林酒楼白白帮你们把林记体育馆开遍大汉国了。”梁古风怒声道。
“难道不值吗？”马春反问道。
“当然不值，你们有没有想过，贵宾卡、灵石扇这些东西，仅仅是合作的话，能给我们枫林酒楼带来多大的利益？”梁古风气喘急促道：“一年一百万两银子？二百万两银子？最高，总不可能高过三百万两银子。这还是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前提下，要是遇到有人可以仿制贵宾卡、灵石扇，可以建造和林记客栈一样的体育馆，我们枫林酒楼得血本无归。这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你们能制作出灵石扇和贵宾卡，最顶级的机关师，本就有参照的前提下，研究出来应该不难。林记体育馆也是一样，就算没人可以找到那种透明的顶棚，但光是露天，如果舍得花赏银找来更好的比赛者，拼着不赚银子，同样也能把林记体育馆的风头给压下去。”
林东的眼中，一抹喜色划过。这么久了，总算出现一样有用的东西。
“话说这么说！”林东老调重弹道：“可我还是觉得，这价钱低了一点。”
“那你说到底要多少？”梁古风冷声道。
“十万万两吧！”林东悠然道。
“多少？”梁古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十万万？
“十万万两银子！”林东淡然自若道。
“你疯了吧？别说林记客栈，所有东西加起来也不可能值这个价。就算是皇宫国库，也绝对没有这么多银子。”梁古风气急败坏道：“林掌柜，你在拿我寻开心吧？”
林东眼睑瞬时扩大了少许，双掌，毫不犹豫的拍打起来。
一旁，马春也紧跟着不断鼓掌。
“梁掌柜果然好本事，居然这么快就看出我们是在拿梁掌柜寻开心。”
噗……
梁古风只觉天旋地转，踉跄着走了几步才站稳了身体。而后，疯狂的失落席卷而来，冲得他头晕目眩，冲得他恨不能把林东和马春给撕裂生吞。
寻开心！
居然由始至终，自己都被当成了寻开心的对象。
一辈子，梁古风还没经历过如此的大喜大悲。
眼睁睁看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功劳成为一场笑话，这种感受，梁古风甚至连雷霆大怒都提不起精神。
“林东，你狠……”
唯一能做的，只是从牙缝中迸射出几个饱含怒气的字。
“这算什么，洪福酒楼一倒下，梁掌柜就来我们林记客栈示威。”林东漫不经心道：“财大气粗开出两个条件，一副我们林记客栈必败无疑的态度。我觉得，梁掌柜才是真的狠人。就这点，我晚上肯定就能恶心得没心情吃晚饭。”
马春笑道：“我估计，明天我也没心情吃东西。”
“好，很好！三个月，只要三个月，我就能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没心情。”梁古风怒恨交加道。
“凭什么？”马春冷笑道。
梁古风厉笑道：“凭什么？凭我枫林酒楼能增加一倍数量的大厨，凭我枫林酒楼能多出数道更好的招牌菜，凭我枫林酒楼也有体育馆，凭我枫林酒楼将增加三十副仕女图！”
林东咋舌不已，难怪梁古风敢登门示威，这一通竹筒倒豆子，如果林记客栈没有不少惊天动地的后手，还真得被压得喘不过气。
“林东，你们林记客栈，又有什么？”梁古风喝声道。
“那个……梁掌柜息怒，咱们虽然是竞争对手，却只是各凭本事，还没到需要翻脸成仇的程度。刚才，只是想套套梁掌柜敢登门示威的原因而已，激怒了梁掌柜，还请见谅。”梁古风并没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也没必要见面就是仇人，林东笑着拱手赔礼道：“有得罪的地方，梁掌柜莫怪。”
“是啊！梁掌柜请坐！”马春连忙上前请梁古风入座：“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们。说起来，梁掌柜上门示威，咄咄逼人，可是挑衅在先。”
梁古风晕晕沉沉，迷迷糊糊盯着光滑平整的桌面，很不得一头撞下去。
堂堂枫林酒楼郡级分楼的掌柜，被两个小辈给下套子，硬是气得不管不顾非得出口气再说。这面子，这里子，哪还剩下什么？
而且，想找回来也没门。有气也得咽着，怪只怪，自己来林记客栈的动机，同样也是想给林东下套。
讲理，理亏在先。论本事，除了撞墙，已经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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