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差役的话,李序然决定去趟南山,因为这听起来似乎有点意外:知县老爷不好好的在县衙,跑南山做什么?
按照这位差役的说法,他们出了城门,朝南看去,确实在不远处便有座山,杜唐向路边的人打听了一下,果然,前面这儿就是南山。
和其他灾区没有什么区别,这山上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活力,一直往上走,是个陡坡,众官员都以为一定是那个差官说错了,这山上那有什么人能呆的地方呢?更何况是知县老爷呢?
爬上了坡,大家却傻眼了,向下看去,是一块平地,上面有不少栅栏和草棚,一些人在这里忙着,他们穿的是衙门里当差的衣服,看样子,知县老爷确实在这里。
看到这副情景,他很意外,同时,这也更加加深了李序然对这位知县的好奇心。
于是,李序然便带人向山下走去,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毕竟他们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也挺显眼的。
‘老爷,不好了,山上来了一群人,有几十个之多,怎么办?‘一个差役向一个老头说道。
‘哎呀,不是给他们都说了嘛,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好吧,他们要是不相信,那就来看吧‘,看样子,说话的正是陈知县。
根据李序然的命令,他们先不亮明身份,把这里的事情弄清楚再说。
这时,李序然他们已经到了陈县令的身边,他有意让济州知府还有河南的几个主要官员站在后面,而这个县令自然是不认识他的。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没看正忙着呢吗?‘,陈县令身上脏兮兮的,他的须发有些花白,但人很有精神,说话的声音也很高。看上去是个很能干的老头。
‘我们都是陈县人,在京城做点买卖,陈知县忙什么呢?我们可以看看吗?或许可以能帮上什么忙呢‘。李序然说道。
‘帮什么忙?既然你们在京城做买卖,又是陈县人,那你们给故乡的百姓捐点银子或者粮食呗?‘,陈知县直接说道。
‘可以,都是为了故乡的父老乡亲嘛,我们可以捐粮捐银子,但总得要了解具体情况吧?听说知县老爷正在这里解决什么赈灾的事,我们就来看看。可以吗?‘,李序然假定他就是来办赈灾的事。
‘可以啊,来你来看吧‘,这个陈知县还真是赈灾心切,就凭李序然几句话,也没有核实他的身份就开始给他看了。
‘是这样的,我们在这里养了些牛牛马羊,这些牲口吃干草也能活,这样一来。那个村饥荒闹的太厉害了,就给他们一只羊或者一头牛,把肉切成小块,连骨头、内脏啥的一块放到大锅里用开水煮。然后把汤给他们,多煮几次,最后就将肉完全煮烂,烂的和粥一样。让他们喝肉汤。如此一来,一只羊或者一头牛可以避免几十个人死于饥荒,这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陈县令说着指着前面的栅栏和草棚。那里就是养牲口的,按照这样的架势,能养不少呢。
李序然看到栅栏和草棚里几乎什么牲口都没有,难道已经都被杀完了?
陈县令似乎看出了李序然的疑惑,于是,他说到:‘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小崽子,现在都被杀完了,连小崽子都没有了,要是能弄到一些小马驹或者小牛,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长大,多弄几批,把大小牲口时间错开,那样的话,每个月就都有应急的肉类了,可是,我上那去弄这么多牲口去?‘。
闹灾连饭也吃不上,还能吃上肉?这似乎听着不太可能,但确实有些道理,如果不是为了吃饱,而只是要饿不死,那一头牛或者一只羊,确实可以救活很多人,就是喝些肉汤也不至于饿死。但稻米谷类一旦煮熟,把汤喝了,再去煮熟米,那就和开水没什么区别了。而且稻米吃完就没了,但牲口可以慢慢的养,只要能错开时间让它们去生长就行。
‘那据陈县令估计,需要多少牛羊或者马匹才能起到作用?‘李序然问道。
‘要是牛马羊各有一千头,以二百为一个群,然后他们出生的时间能错开半年或者几个月的就最好了‘陈县令认真的说道。
李序然说到:‘我给你牛马羊各两千,怎么样?但是你要回到我几个问题?‘。
陈知县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看来还是京城来的人有魄力,要知道这可以救活多少人的性命啊?行,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只要能让陈县的百姓度过今年这个难关,只要是我知道我都告诉你,那怕是我不知道的,我就是问也给你问”。
通过种种迹象表明,李序然能走判断的出,这个陈县令确实是个为民办事的官,只是可能由于条件或者年龄的缘故,一些方法还有待商榷,所以,李序然觉得是时候表明身份了。
“朝廷每年都有一些赈灾的粮款,作为县令,你应该在想到解决当下问题的时候,更要想到为全县百姓谋求长远的部署,比如开垦水渠,改善土壤,或者发动全县百姓饲养牲口,只有全部的百姓动手参与到其中,才能真正的解决大的问题,我要问你的是,关于全局和长远的部署,你能给我说说你的想法吗?”,李序然向他问道。
陈县令这才能感觉那里不对劲了,急忙说道:“请问,你是?你不像是做买卖的”。
这时,李序然看着一脸惶恐的陈县令,他一脸的苍老和真诚的眼神,令李序然心酸,他慢慢的用手将似乎要站不稳的老县令扶住,然后说道:“我是李序然”。
李序然?陈县令一下子怔住了,这个名字好像那里听过,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突然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李序然补充道:“殿阁大学士、河北河南两地赈灾钦差大臣,李序然”。
陈县令的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外星人一般,但很快他明亮的眼睛里闪出了泪花:“李大人,李中堂,真的是你吗?下官,下官,给你行礼了,下官有眼无珠,没有认出中堂大人,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慌乱中,这个老县令竟然晕过去了。
李序然急忙命人将他抬到旁边的一个破旧的亭子底下,过了一会,陈县令清醒了过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中堂大人,请问你就是当年在南江省太仓县做过县令的那个钦差大臣吗?”。
李序然感觉这句话怪怪的,好像有点:不想当厨师的士兵不是个好裁缝一样,不过,仔细听一下陈知县十万这句话还是对的,因为,中堂大人、当年的太仓县令,还有现在的钦差大臣都可以是李序然一个人。
李序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在太仓县的经历,但这毕竟是事实,当年太仓县被称为天下第一县,那么他这个县令也成了全国县官的楷模,他在太仓的县的经历通报到了各个县,好多县官都知道,所以,这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是啊,我就是那个太仓县令,你先休息一下,一会我们回县衙”,李序然回答到。
陈知县听了之后什么话也没说,片刻之后,他说道:“没事,我就是没有休息好,走吧,我们现在就走吧”。
于是,李序然便下令众官员到陈县县衙的大堂议事,这就算是他来这里后第一次正式和这些官员碰面吧。
来到县衙后,李序然看到院子里支着一口大锅,旁边放着一摞碗,陈知县告诉李序然这就是他们县衙的“大饭碗”,办差的时候,没有时间回家吃饭的人,他们就煮一大锅粥,然后每人喝一碗。
李序然看着这个锅和旁边的碗,他想起了在城门口站岗的守卫那令人心疼的面色,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明显的有些湿润。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北征的时候看到伤亡的将士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突然,李序然对陈县令说道:“陈知县, 今天多加几十个人的粥,大家中午就都在这里吃吧”。
“这怎么可以呢,钦差大臣,就是再苦再难,也不能让中堂大人把身体给累垮了,中堂是朝廷的栋梁,肩负着朝廷的重担,这可万万使不得”,说话的是济州知府,这陈县也属于他们府,所以他这是在尽地主之谊。
济州知府说着,其他的一些官员也在附和着,明显的是拍马溜须之类。
陈县令没有说话,他今天没有认出李序然已经是冒犯了钦差,而现在在他的府衙, 拿粥来招待李序然,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要知道,李序然可是当朝大学士啊。
这时,李序然严肃的说道:“好了,都不要说了,本钦差主意已定,就在这儿吃,就这个锅、这些碗,吃完后都到里面议事”,说着,李序然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说道:“陈知县,叫你的人给各位大人看坐,各位在这口锅前好好的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赈灾。
走的时候皇上说了,赈灾不是把朝廷给的银子和粮食发到大家手里就行了,那样的话,要钦差干什么?直接叫人把粮食和银子运来就行了,所以,除了度过眼前的难关,大家再好好想想我们该如何解决长远问题,总不能年年靠天吃饭、靠赈灾粮吃饭吧?”。
李序然看着这些人都坐好之后,他再次说道:“还有,陈知县,你到里面说话,本钦差有话要问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