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序然走过去,让董连平找个机会,他想和杨尚书单独说会话,这件事情来的这么突然,必须要告诉杨尚书,因为本来整个事情就不是他李序然能掌控的。
于是,董连平给这些朝廷大员说还有一些账册,但分散在几个房间里,都在柜子里放着,不好搬动,请各位朝廷大员分别查看。
这时,户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去了另外两个房间,这时,只剩下杨尚书一个人。
董连平把李序然带进来,准备起身离去,但让李序然拉住了他,一起听听吧。
“恩师,学生有罪,学生失职啊”,李序然战战兢兢的说道。
这时,杨尚书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但他还像以前那样的面无表情。毕竟,多年的宦海生涯练就他这样处事不惊的本事,于是他慢慢的说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接着,李序然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也是根据尘远给他说的情况描述的。
听完李序然说的话,杨尚书没有立刻表态,反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李序然看到董连平已经坐不住了。好像想要说什么,但看见杨尚书这个样子,也就不敢出声了。
于是,房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这种安静令人害怕,甚至胆战心惊,就像是当年在静远大师的禅房里,这样的安静让人心跳加速,但脑子却好像停止了思考,太难受,太难受了。
但是,李序然知道,尽管这样的环境很难让人冷静的思考,可他现在还不得不使大脑加速的转动。
他知道,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官员,有知府,有盐道,还跑了个县令,更关键的是这些官员是通过杨尚书的安排才抓的。没有向王天远汇报。
这下好了,王天远到时肯定会装作不知道,尽管连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王天远派人杀的,这位巡抚大人一向的风格就是做类似过河拆桥、弓尽鸟藏之类的事情,但这次巡抚在暗,自己在明。这样一来,所有的矛盾和不利因素就全集中到杨尚书和李序然的身上了。
可是,杨尚书又会怎么样呢?人家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就连王天远都要怕他三分,估计剩下的就全是他这个三品按察使的事了。
确切的说,是他这个小的按察使了,因为,在这些人眼里,按察使又算个什么呢?
到时,王天远说他这个按察使臬台大人,私设公堂,乱用职权,而他李序然又不能把杨尚书给供出来,结果就是他的按察使司把全部责任给揽过来。
还有,太子在推一把,事情就更复杂了,这样反而让王天远给反败为胜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到时轻则降级处理,重则革职,掉了乌纱帽,甚至丢命的可能也有。
至于罪名,那就多了,疏于职守?滥用期权?监管不力?随便哪个都行,因为,最关键的是死了两个知府、一个盐道,还跑了一个县令,光四品大员就三个哪。
想到这里李序然不由的自嘲的想到,前几年黑虎山的那个案件中,太子还点名夸奖他呢?这次恐怕就要办他了。哎,这次和王天远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没想到,第一个跌足的,竟然是自己,真是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面对吧,看着杨尚书的样子,李序然知道该是自己说话了,就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保住他的恩师。
于是,李序然说道:“恩师大人,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先不要去按察使司,到时我直接来行宫向皇上请罪”。
李序然知道,除了舍车保帅,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想到董连平也开口说话了:“要不给荣亲王说一下,他或许有办法……”。
话还没说完,董连平自己都觉得好像在哪里不妥。果然,杨尚书重重的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董连平这句话确实说的太没水平了,这可真不像一个三品大员说的,也可能是他太着急了吧,也不仔细想想,荣亲王是什么人?必要的时候,杨尚书都是个舍车保帅中的车,更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按察使呢?
这时,杨尚书终于开口了:“你先叫人把现场看好,毕竟那些都是朝廷命官,到时有些事情好说不好听,哦,当然,那个跑了的县令,王天远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他敢说你把具体的几个人关在屋子里,哪就说明他默认了是自己派人杀的这些官员,因为这件事情只有去过按察使司的人才知道,就让这件事情更乱一点吧”
李序然说道:“这个,学生已经让人去做了,恩师放心吧,还有,这些人签字画押的东西,也都在,到时或许有用”。
杨尚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现在我们就去按察使司衙门”。
李序然忙说道:“恩师三思啊,还是让学生一个人去吧,到时也好说呀,这可是块烫手的山芋啊”。
杨尚书笑了笑:“老夫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品大员刑部尚书,这点小山芋还不至于烫到手,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李序然明白了,他的恩师杨尚书这样做,是要挡在荣亲王的前面,因为如果自己倒下了,就该自己的恩师上场了。同时,他也应该感谢自己的恩师,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候,还能担起责任,足见真诚啊。
于是,他们一大群官员就朝着按察使司走去,李序然想着,梦盈也知道这件事情吧?她应该做了一些安排吧?还有一驰和尘远,他们也会妥善的安排吧?因为,自始至终,自己这个按察使连现场都没看过,真不知道第一眼会看到什么。
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就在他们快到臬司衙门口的时候,尘远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说道到:“见过尚书大人,见过各位大人”。
显然有这些朝廷大员在,尘远是不能第一个向李序然请示的。
这时,尘远立刻变得慌慌张张的,说道:“臬台大人,借一步说话”。
李序然故意生气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这些都是朝廷的大员,还借什么借一步说话?”
于是,尘远说道:“府里被歹人给劫了,我们的弟兄也被迷倒了,真在被查办的几个人也被杀了,还有人逃走了”。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是怎么搞得?快,快去看看”,李序然装作着急的说道。
他们很快到了府里,果然看到现场被一群官兵围着,一驰带人封锁了现场。
看见这些大员过来了,一驰急忙过来,向各位大人行礼:
“见过尚书大人,见过各位大人”
当年,在黑虎山的那个案件中,是一驰亲自给杨尚书喂得药,因此,杨尚书还是记得他的。
于是,他说道:“哦,是一驰啊,到底怎么样了?你们按察使司府里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刺客和臬司衙门过不去?还是和这些人过不去?”
显然,杨尚书的意思是一定是这些被杀的人在外边惹了人,才有人会冒险来到臬司衙门痛下杀手的。
这时,李序然看到,这些人受伤的部位都在脖子上,几乎全是一刀毙命。看来,杀手是铁了心要将这些人置于死地了。
可是,那个知县怎么能逃走了呢?
这时,杨尚书说道:“你们臬司衙门本来就是断案的地方,现在你们就赶快破案吧,但鉴于皇上正在南江省,我会尽快把这里的情况向圣上禀明。啊,各位知道,这位按察使呢,是我的学生,但我绝对不会袒护的,一切还是等皇上的圣断吧”。
这些官员原本是制约王天远的一张牌,可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杨尚书也没什么好查的,只能坐在房间里喝茶,装作训着李序然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特意嘱咐李序然要把签字画押的东西准备好,他要带去给皇上看。
于是,一驰很快就把这些证据拿过来给了杨尚书,杨尚书看了一会,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送走这些大员后,李序然瘫坐在椅子上,他的脑子里不停的思索着这个案子。
凶手肯定是王天远派的,现场什么也没有留下。最当紧的是皇上明天就要过问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一一调查。而且,王天远也一定把这些人都隐藏好了,他怎么去找呢?
这时,他的太太,梦盈、还有一驰和尘远他们几个都来到房间里,他们知道,李序然这次遇到难关了。
太太先说道:“听小姐说,这件事情要是弄不好你就有危险,这可怎么办啊?”。
一驰和尘远也说道:“大哥,这件事情来的突然,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破案,这次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这时,梦盈说道:“大家不要着急,事情没那么严重,但是,最近我们臬司衙门可能要受点罪了”。
看着这些人这样说着,李序然很感动,他知道,这些人是真的关心他,真的为他的安危考虑,这让他反而更加有了力量,只要有了力量,再大的挫折都能面对。
于是,他说道:“看看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感觉好像我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了,放心吧,我的命大,上次黑虎山的几个当家的和那个住持都拿我没办法,放心吧,哦,对了,太太还有梦盈,你们再给我做一点我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咱们好好的吃一顿”。
这时,李太太都要哭了,一驰和尘远也不说话了,再说就要哽咽了,唯独梦盈很平静,甚至,她打趣的对太太说道:“要成大事总会有一些特殊的经历,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这时,她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道:“有惊无险、有功无过、有失才有得”。
说实话,梦盈的话还是起了一些作用,毕竟,大家习惯了梦盈的运筹帷幄,于是,这些人的心里或多或少的好受了一些。
但李序然还是有点发怵,毕竟,这是在天子眼皮地下啊。
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果然,第二天,行宫那边传来话,让李序然马上过去。
李序然想着,今天皇上一定要像上次审理那个刺客一样的审理这个案子,到时自己就惨了。
但是,他想错了,到了行宫,没有那么多人审案。
而是直接给了李序然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革去李序然南江省按察使一职,押入大牢,听后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