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骤变,呼呼的北风刮来,一向热闹的京城也无法阻挡这冬日的寒气。王公贵族和富商巨贾都将活动的范围由室外变为室内,实在是有事必须外出的人,也是缩着身子,弓着背,两只手使劲揣在袖子里,口鼻出冒出阵阵白气,办完事后,急忙便往家走,享受这火炉和木炭带来的温暖和舒适。
而在城北大学士李序然的府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即便是下人,哪怕是最低层次的下人,他们也会得到一两件新棉衣,而他们的屋子里也都有火炉炭盆。最关键的是这些取暖在之物他们可以尽情的取,尽情的用。
他们都是跟随多年的贴心人,而李序然一直对下人都是格外的照顾,除了吃的和用的外,还经常到他们的住处来看一看,和他们说说话,问问需要什么帮助,家里还有什么人,有什么困难之类的。而也正是这样,多年来,他府的下人没有一个拍屁股卷铺盖卷走人的。
而负责厨房事务的张妈更是如此,他从南江省就开始跟着李序然,专门负责李序然的吃饭洗衣之类的杂活。以往,尽管李序然的太太和梦盈小姐都有其他人伺候,但张妈还是抽空来看看太太和梦盈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张妈也很疼爱李府里小少爷,上街的时候给他买些小玩具,时间久了她也就是李府的一份子了。
那年,张妈的儿子过了弱冠之年,李序然当时是两江的总督,他的太太看着张妈可怜,就让李序然给张妈的儿子找个差事,李序然便让尘远把他招为标兵。后来,在北征的时候,张妈的儿子还立了功,现在在北沙提督将军尘远的手下干。领着一百多人的呢。
这几天张妈格外的高心,她刚收到儿子的信,说是自己过段时间要来京城,尘远将军要给李序然送一封信,就由他负责。
而另外一个让张妈高兴的是因为李序然主动来厨房告诉他自己想吃什么。
自从太太和小少爷回北沙,梦盈小姐出事后,李序然就很少这样的把自己胃当回事了。
“我说大伙可都把绝活使出来,老爷今晚在府里吃,就是羊肉汤,还有辣子鸡。对了,老胡头,你把那个大葱和辣椒腌在拌在一起的那个叫什么菜的也给整上,老爷说了,他喜欢吃的大汗淋漓的感觉。前几天刚说要在府里吃,就被那个什么御史大人给叫去了,今天咱们做快点,再有人叫,老爷都吃过了。这外边的饭怎么有家里的好呢?”,张妈一边在烧开水,一边和做饭的胡师傅说话。
“张妈,你就瞧好吧。我还另外做了一笼包子、清真鸡蛋,那可是老胡头的拿手一绝啊,只要老爷胃口好了,我老胡头就是老虎肉也能做成”。胡师傅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切着菜,案板上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我说张妈。 你烧这么多水干嘛?”,一旁的道,他是胡师傅的徒弟,今年也是二十出头,人很机灵,干活也很麻利。
“死小子,你知道啥啊,老爷要沐浴,这么冷的天,不多烧点热水,拿凉水洗啊?”,张妈说道。
“要我说,还是咱们老爷最清廉,不要说他这么大的官了,就是个知府知县的,那个没有人专门伺候沐浴更衣,光那一个盆,也够我们吃一年了,而咱们老爷向来就不讲究这个排场。也该洗洗了,成宿的熬夜,身体也受不了的”。小丁人虽不大,但见过不少人,也算是见过世面。他从心里佩服李序然,每次他脑海里想象出清官和大官形象的时候,他总会想到李序然。
“就你会说,我伺候老爷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快干活,别光顾说话”,张妈训着小丁,可脸上挂着笑容,小丁和他儿子查不多大,所以,张妈平时也很照顾他。
厨房里这么热闹,而在书房里的李序然却没有这么悠闲。
杜唐已经回来了,他已经为李序然找到了一个寺庙,就在京城的南城边上,叫登云寺,是个百年老寺,非常的气派,住持为人和善,对待穷苦人家多有照顾。而且该寺还经常收留一些临时修行的人,为他们提供吃住,还为他们熬药治病疗伤,住持大师说佛法无边,能多让一个人积德行善总是好的,佛光普照,只要有心向佛,哪怕是俗家弟子也是可以修行的。
杜唐将情况告诉李序然后,李序然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对杜唐说:“把安刚和十三骑的人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众人到齐后,李序然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从即日起,你们千万不要再找富察鲁和佟尔璞他们的公子哥了。此外,你们准备一下,把府里跟随咱们的兄弟都核对一遍,过段时间,你们就把他们都带回北沙吧,哦,要是不愿意去的,也可以给他们银两,让他们都回去吧”。
“大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众人急忙问道。
“要出大事了,现在京城的局势异常复杂,我的处境也是十分的不妙,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商量这件事的,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应对啊”,李序然认真的说着,其他的人便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李序然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众人都听的目瞪口呆。
不过,这些人都是经历过事情的,李序然的计划说完后不一会,他们的心情便由惊讶变为平静,到后来,他们甚至都感到激动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好啊,大哥,就这么干”,杜唐和安刚兴奋的说道。
“这么干倒是可以,但我们有个条件,那就是大哥在那里,我们就在那里”徐明和惠浩也说道。
“对啊,大哥,十三骑还是留下吧,不然我们也不放心啊,回去嫂子一定会责怪我们的”,杜唐说道。
对啊。李序然现在不是他自己 一个人,他也有家人,有兄弟,更有这么多的亲信属下,他的安危关乎甚大啊。
“好吧,我听你们的,十三骑留下,其他的人都回去,不过回去的时候,分开走。弄出一副大家都要散了的景象。对了,还有,接下来你们演戏的时候,千万不要漏出马脚,府里还有其让人呢”。
“大哥,你就放心吧,这可又不是头一次了,我们一定会办好的,你就放心吧”。杜唐说道。
这时,李序然点点头,安刚便去了厨房。
“安大人,你怎么来了?饭菜马上就好了”张妈看到安刚后急忙说道。
“老爷说了。今晚我们大伙一块吃,所以,你们厨房再多加点菜,人手不够。叫其他人来帮忙,多做一点,辛苦了啊”。安刚说着便向里面走去,张妈和小丁急忙出去叫人帮忙,胡师傅加了点火,就在这一瞬间,安刚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放到了汤里……
随后,李序然便和杜唐、安刚还有十三骑的人开始山吃海喝起来,同时,府里另外好些人也也一块用膳,这顿饭吃的很开心,也很热闹。
厨房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吃的,但张妈还是单独给李序然准备了一份羊肉汤和包子,这汤有讲究,不能一大锅乱炖,包子也是,胡师傅做的非常精致,所以,只有十个正好一笼。这些只有李序然他们这一桌才有。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各自散去,府里每个房间里都暖烘烘的,大家今天的兴致都很高,到了房间里也没有立刻就睡下,而是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
李序然回到房里后,看到张妈已经给他打好了水,大木盆里热水冒着气。
他没有立即去洗,而是拿了一床被子裹在身上,拿了几个火盆烤起来,过了好一会,他已经是大汗淋漓,热气腾腾了。
而在这时,木盆的里水早就凉了,李序然拿掉被子,脱去衣服,咬着牙调进凉水盆了,这样寒热交加,会是什么结果,大家都知道……
洗完后,他换好衣服,便叫人拿去木盆毛巾之类东西。自己也感觉困了,便倒头就睡。
其他人的房间里也慢慢的静了下来,大家就快要进入梦乡了。
就在这时,李序然感到一阵的呕吐,他很快爬起床,跑到院子里,这个举动立刻惊动了下人,他们急忙起来。端水盆的端水盆,拿毛巾的拿毛巾,拿衣服的拿衣服。
酒后呕吐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当李序然被扶到房间后,大家收拾完后,便再次各自散去。
很快,整个府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来人啊,来人啊”,喊的人正是小丁,听到声音后张妈也跟着出来,一起喊。
这时,杜唐和安刚都赶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安大人,杜大人,小的今天喝的有点多,肚子有点不舒服便去茅房,回来的时候无疑中看了一下老爷的屋子,发现屋子里灯还两亮着,但窗户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开了。
众人进来后,看见房间里乱成一团,茶水杯什么的都摔在地上,李序然躺在地上,嘴角有鲜血,看样子是他中毒了。
这时,杜唐命人把李序然转移到另外一个更干净的房间,同时,他立刻对那些亲兵说:“快,快去请医官,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请来,张妈,端碗水来,快点”。
“慢着,今天凡是做过饭,去过厨房的人都站出来,我要问话”,安刚说道。
十三骑的人立刻围住了房间,医官也请了过来,这么晚了难为人家了。
“劳烦你了,王医官,我们老爷今天白天还好好,晚上也是和我们一块吃饭的,伙房这些人都叫来了,王医官先给我大哥看,看完你可以传唤他们”,杜唐说道。
这位老医官便开始给给李序然止血包扎,稳定下来后便开始给他号脉,看看舌头,望闻问切统统用了一遍,接着,他让张妈他们把晚饭的情况给他说了一遍。
“你们老爷就是中了毒,推算起来,时辰应该就是在今天。不是在饭菜就是在酒水里,而且,这毒只专门针对你们老爷下的。好在你们老爷中间吐了几会,把毒药给吐出去一些。另外,从药量来看,好像被稀释过,如果在汤里话,应该是汤熬得久了些,中间加水了?”,这个医官还真是厉害。
“那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吧。我大哥什么时候能完好如初呢?”,杜唐问道。
“现在已无性命之忧,不过,由于胃部剧烈抽动,胃出血过多,恐怕你们老爷以后没口福了”,说着医官便开了个方子,开始收拾东西要走了。
杜唐急忙叫人拿来一锭银子,虽说李序然是大学士。但这些医官在京城也是有些名望的,况且这么晚了,总要显得客气一些。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二天的时候。李序然被人下毒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毕竟是一品大员嘛,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呢。
当天。皇上便派太医专门来给李序然看病,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就看出诸多毛病来。
当太医号脉后。用手在李序然的额头摸了摸,这可连太医也给吓坏了。
“哎呀,这到底是什么毒啊?除了伤了内脏外,怎么会发烧成这个样子,好像有寒热交替的症状,老夫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快告诉你们老爷,多手准备吧”,说完太医便起身告辞,杜唐差人给他银子,他也没要,看来,这病确实是不轻啊。
太医走后,李序然便召来杜唐他们,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而在京城关于李序然的消息传得可谓是五花八门,有说是当年刺杀李序然那帮人干的,他们刺杀不成,但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这次用了下毒的招数。
还有人说一定是李序然前段时间变法的时候查办的官员太多,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有人才想了这个办法,目的就是让李序然死。
更有人说,那一定是有人给李序然的府里安插了奸细,混到了厨房里,专门在他的饭菜里做手脚。
当然,在眼下这个档口,人们自然还是会想到和这次立太子的事有关,众所周知,李序然没有明确的表示支持哪个皇子,而自然也就成了这些皇子的公敌,他们拉拢不成,便想了这个办法。
种种说法都在流传,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过,李序然的目的不是为了要验真那种说法,也不是为了嫁祸给谁,他的目的是大家都知道他被下毒,他的身体不行了,他整个人都不行了。
不过,这件事发生后,确实少了很多麻烦,除了那些和他有私交的人来看看他外, 其他的人还真不敢来打扰他了,他到清净了许多。
那些皇子都也不敢再拉拢他了,他们甚至相互怀疑,都以为是对方给李序然下的手,目的就是击垮李序然还有手下的那些势力,就是为了给自己当太子扫清障碍。
而作为京城最大的皇上,自然知道前段时间李序然府上来过拉拢他的人,而现在发生这样的事,皇上也在猜疑是不是哪个皇子下的手,因为皇子们为了自己的大位,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就让他们去猜疑吧,李序然这一招苦肉计终于给自己赢得了无事一身轻,还能好好的睡上几觉,至于那些毒还有那些风寒,以他的绝世内力,用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当晚,李序然口述,杜唐执笔,开始皇上上折子,大意如下:
微臣自到军机处以来,自认为做到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奈微臣生性驽钝,能力有限,本想勤能补拙,以为朝廷多做些事情。但没想到突遇此不测。
近日来,身心俱损,每每力不从心,进食不及平时一半,头痛脑热,此状况恐无康复之望,故,微臣特提请辞去一切官职,回家养老。望皇上恩准。
奏折写好后,李序然便命人将刑部尚书和侍郎请来。
他叫刑部的人来有两个意思,一方面是他府中那个投毒的人到底是谁,这毒害朝廷一品大员可是个大罪名啊,所以,这个案子必须要请刑部的人来查一查,当然这是做给外人看的。
而李序然请他们来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要将之前佟尔璞还有富察鲁杨再兴给他的银票都交给刑部尚书,并告诉他自己身体现在出现这样的状况,恐再无上庙堂之望,这都是那些人为了拉拢自己才给的,现在李序然把这些东西交给刑部,等合适的时候,再由刑部尚书转交给皇上。
刑部尚书为官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李序然这是不想插手立太子的事,而现在他的身体中毒,只能把这些东西交出来了,但他没有直接交给皇上,说明李序然现在还不想公开这件事,看样子,只要没人咬这件事,他也不好拿出来。
“中堂大人,你放心吧,这些银子我先收着,有人拿它说事,我就交上去,要是没人说,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就用它给咱们刑部修个大牢房,也能为朝廷省些银子”,刑部尚书认真的说道。
刑部的人走后,李序然将杜唐安刚叫来告诉他们:“折子很快就会批下来,你们都准备撤吧”。(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