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会放心上,你要放心上那就不是左云舒了。我就顺口一说,就跟早上起来习惯先上茅房一样……唉?刘公公,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你干脆给我把刀,让我死了算吧!
在朝堂上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当着人姑娘的面说上茅房……而且这样打比方,你的脑子当真没问题?!
“噗!”
左弗笑出了声,道:“沐年兄,你真是英国公吗?”
张景诧异,“你为何这样问?”
还未等左弗回答,他便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一堆东西来,“这是陛下给我下的圣旨,这是我的路引,这是我的户籍,这是我英国公府的房契,地契,这是英国公印……”
左弗眼皮直抽,而刘公公已经把头侧过头去,直接贴窗户上了。
“这是我前来赴任所领交接文书,对了,这包是我在武进惠民超市买的。云舒老妹儿,你这人真不同,这包弄得真不错,可以装很多零碎东西。”
眼看着对面的家伙将包都要掏空了,左弗忙制止了他,扶额道:“我说……沐年兄,你只是来上任而已,为何还将房契,地契都带身上?”
“哼!我那几个弟弟妹妹不成器,我娘性子软,我不将东西都带出来,等我回去,我这几年攒下的家当就没了!”
“……”
你那些妹妹弟弟莫是魔鬼吗?
等等,说起来徐汉好像就是娶的他妹妹吧?
“对了,魏国公家的公子娶的就是你妹妹吧?”
沙雕的神色眼见着凝重了起来。
摇着头,“若不是陛下下旨,我绝不会将我家三娘嫁给他的。”
“这是为何?”
左弗诧异,“云槎兄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学与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
“就是太好了,所以我家妹妹配不上他。”
“哈?!”
左弗瞪大眼。
心里暗道:“哪有这样说自家妹妹的?”
“我家五娘是我父亲的老来女,所以格外受宠。这父母一溺爱,性子就容易歪。她打小脾气就坏,云槎那人性子冷清,若是起了意见,也不会与她争吵,只会冷着。
你说就这样两个人凑成一对,能和顺得了吗?若不是陛下下旨,我是不会同意将五妹妹嫁给徐汉的。来日,两家结仇不快不说,我妹妹也要苦一辈子。”
哟!
还是个大智若愚的嘛!
左弗总算从这家伙身上看到了一点智慧的光芒,看着不那么沙雕了。
不过从他这些话里也可以看出,如今的英国公很艰难啊!难怪与国同休的国公爷也出来打工了。毕竟,多领一份差事也多一份工资不是?
瞧着这小家伙又小心地将东西一件件放回去,不知怎的,左弗看着竟有点心酸。
英国公啊!
与魏国公,成国公并列的第一公爵之家,如今为了几张天子赏的地契,房契小心成这样,想想还真是唏嘘呢。
不过再想想,倒是有点敬佩眼前的汉子。
北京的英国公府何等奢华庞大?那是多少代人积攒下来的家业。可在紧要关头,他却能一把火烧了,为自己赢得一点生机,就这份心智与魄力都足见此人智慧!
哪里是什么沙雕,这是大智若愚啊!
刘公公将头转回来。
他很诧异。
传说中脾气火爆,动不动就要杀人的女魔头怎如此和善?这样都没生气?
“沐年兄想得明白,思得透彻,云舒佩服。”
左弗点了点头,心里也有点为徐汉惋惜。
他生在国公府却不得主母喜欢,所以性子冷漠,看事也较负面,对女性更有种本能抵触。这样的性子,若是能娶到一个温良贤德的女子为妻,或许能改变……
只是若张家五娘真是脾气不好的话,怕是又要继续受苦了。
轻轻摇摇头,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诸位,随我先下车吧。”
顿了顿又道:“我们琼州官员无事不得随意入酒楼用餐,我已在知府宅内设了接风宴,诸位先随我入府用餐,随后我再送你们去新驿站。”
“国公爷新修了驿站?”
刘公公诧异,“这国朝不是规定衙门……”
左弗笑笑,“老的还在那儿,只重新做了加固。只是如今往来琼州的官吏颇多,所以不得不再造了个驿馆。新驿馆条件好些,琼州天气炎热,住老驿馆怕是受不了。”
说罢也不再多言,引着二人进去。
大堂上悬挂的电风扇引起了刘公公的好奇,而张景倒没多问。他在常州见过类似的东西,不同的是,那些都是摆在地上的。
初见时他也很震撼,怀疑这里面关着人的灵魂,不然怎么会自己动?甚至他还买了一台风扇回来,不过买回来拆开后,没见白烟鬼魂冒出来,而那风扇他依样再装回去后却再也不动了。
后来,他带着风扇去了左弗在武进办的学校,请教了人后才知道,风扇能动是因为电。
虽然听了几节课后,他还是云里雾里的,但对科学这门学科却是有了浅显的认识。
这门学科怕是有改天换地之能,难怪有些老迂腐那么抵制科学了。这门学问怕是能和圣人之学并肩,这是许多人不愿看到的。
所以这些人的嘴脸真是恶心。
张嘴之乎者也,闭口仁义道德,可他们又有几个是按圣人说的做的?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含义不就是要不断反省自身并作出及时的改变吗?
将背上的巨石托了托,张景眼里一片坚定。
若是坐享父辈荣耀就将变得平庸,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若不上进便是湮灭,他不能有一丝懈怠。
他背着巨石,偌大的石头背在他身上,似无份量一般,他每一步走的,看着都很轻松。跟在他后面的李想望着这人,不由感佩:好一个力大无穷的好汉!
还有这精神,啧啧,要是大明的武人个个像他,又何惧鞑子区区几十万人呢?
接风宴上的菜都寻常,都是琼州本地较有特色的菜。没有鲍鱼,没有海参,有的只是鸡鸭鱼与本地蔬果的搭配以及一些寻常海鲜。
但就这样一顿普通家宴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刘公公激动得吃了一顿饱饭,在琼州游玩了几天,临走时得了两瓶香水以及二十两银后,只觉来这一趟真值了!
幸好镇国公是大度的,没因为沙雕牵连自己,真是万幸啊!
回去咱家一定要好好跟人说道说道,不要误信传言,人家镇国公脾气好着呢!
张景的到来还是在琼州官场还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震动。比起左弗这个新晋权贵,英国公家的牌子似更响亮。
于是乎,大小官员都结伴而来,想要拜访下国公爷。可哪里晓得,当他们穿过二堂,来到衙门后宅内,却见这位住的院前已挂起了牌子:累,莫扰。
一群官员傻眼了。
难道所有国公都这么有个性吗?
左弗在过廊里看着这群官员进进出出,再看着张景居住小院前挂的牌子不由觉得有趣。
这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活得可真快活啊!
羡慕啊!
这就是老牌勋贵之家的底气所在吧?
好在,这位勋贵之子并不崇尚奢华,只带了两个仆人前来赴任,不然带个几十个人来,自己这知府宅可住不下呢。
毕竟,到了州府级别的佐贰官基本都是他乡前来赴任的进士官了,所以这些人都是要住衙门的。其实按照规矩,便是县衙的佐贰官也是要住县衙的,只是法度松弛后,县衙许多官员也渐渐不住官衙了,谁让这一层的佐贰官本地人居多呢?
望着这些官员失望离开,左弗呵呵一笑,道:“李想,你看这些人,思想觉悟还是不够啊,还得再教育啊。”
“大姑娘,您这也太为难人了。”
李想摇头,“毕竟是上官,总要来拜访的。不然遇上个小心眼子,以后还不知怎么吃瓜落呢。”
左弗嘿嘿一笑,道:“也是。对了,这家伙真把他那大石头背床上去了?”
“听人鬼扯!”
李想撇嘴,“又不是真傻子,那样睡法身子都睡坏了!我昨个儿去帮忙,他只是不用任何软褥,就上面铺层席。而那大石头倒是摆在床前,我还问了,这要起夜绊着怎么办?他说,绊着就绊着,多摔几次才能警醒。”
“果然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左弗笑了起来,“我还真以为有这样的人,晚上睡觉还抱着块大石头呢。”
“这人要当兵就好了。”
李想忽然感叹,“当兵的好料子啊……”
左弗大笑,“你试着将他拉你队伍里去?”
“这可是英国公!”
李想撇嘴,“我哪里敢啊?啧,就是想,这人要不是英国公就好了。我将他拉去,好好操练一番,定是个猛将啊!”
“呵呵,他说过要跟我切磋,我看等他休息够了,你俩练练?不过我觉着你不一定打得过他。”
李想不服气,“打架又不光看身高,我小但我灵活。”
“哈哈!”
左弗大笑,“想哥,我的好想哥,你可真会给自己贴金啊!人家能从李闯王那儿跑出来难道就只靠蛮力?我可听说,他可是崇祯年的武状元啊!”
李想抿着嘴不说话了。
过了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来。
“任他武功再高,也是一枪撂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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