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芽一脸愁容,“大姑娘,他这回立了大功,万一陛下真答应了呢?那人可坏着哩,还不干净,整天浪迹花丛,大姑娘要做了他家的大娘子,不知怎么被磋磨。”
“放心吧,陛下不会同意的,挺多我这名声又要受损了。”
左弗冷哼,“不过损就损吧,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左右明天他都要滚蛋了,我就当给自己放假了,今天就在衙门睡觉了,哪也不去!”
第二日,孙训走了,徐汉也跟着一起走了。而左弗始终没有露面,这让一群吃瓜群众起劲起来。
昨个儿就有人看见伯爷求见大人,他们二人一个送御赐的祖传项链,一个送自己的宝刀,还有人传言,伯爷已向天子请旨,求赐婚。
啧啧,难道他们的大人好事将近了?
人嘛,素来都是喜八卦的,这和良善无关,是天性使然。尤其左弗还是常州的大人物,百姓听到这样的八卦怎能不激动?
不过也有些一些人担忧。
如果天子同意了,他们的大人是不是就要离开常州,回家相夫教子了?
虽说也希望大人幸福,可大人若走了,他们还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吗?
南京皇宫内,朱慈看着孙训的奏折,本带着笑意的脸慢慢冰冷了起来。
钱谦益等几个阁老坐在绣墩上,也不说话,只相互用眼神传递着信息。
明代的奏折都需先经内阁,等内阁大臣看过后,会将自己的建议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奏章上面,这叫作票拟。
所以这些奏折他们都是事先看过的,此刻见天子脸色阴沉自是知道为了什么。
一个封地在江宁的县主,一个背后有着几万精锐大军为靠山的县主,她的婚事注定是得不到自由的。
她夫君的人选只能由朝廷与天子来选,只能是庸碌无为之辈,像孙训这等……
呵呵,若天子同意了,那可就真是傻了!
这两家若结姻亲,对一个统治者来说,那可是巨大威胁!
几个阁老一脸看好戏的心思。他们很想知道,天子会怎么应对这件事?
是伤功臣的心,还是将自己另一个重视的臣子赠予功臣?
“孙训收服苏州无锡有功,祖上随太祖驱逐元鞑时牺牲,这爵位是该升一升了。”
过了许久,朱慈那清润的声音传来,“便封他为安顺侯吧。”
众人心里一凛。
安顺侯?!
这是警告?!
不但不答应婚事,还要警告孙训?!
在场的都是人精,有些话根本不用说,仅从这个封号上,他们便能琢磨出许多事来。只是天子如此就不怕人非议吗?
毕竟男未婚女未嫁,二人年岁相仿,如今家世也算匹配,不同意就算了,何故还要警告羞辱他人?
“陛下,那伯,不,侯爷求娶一事?”
钱谦益小心试探道:“老臣觉着他俩倒也算匹配……”
“砰!”的一声,一个杯子飞了过来,再看朱慈,往日这个温和俊雅的天子此刻已是满脸狰狞!
“那个浪荡子哪里配得上我的弗儿妹妹?!他真是大胆!竟敢做这等妄想!若不是这回有功,我必革了他孙家世袭的爵位!”
朱慈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望着几个阁老,一字一顿地道:“左家于朕有大恩,左弗的婚事朕要亲自安排!你们都给朕听清楚了,以后谁再打左弗婚事的主意,不要怪朕不客气!”
说罢便是起身,回寝殿去了!
钱谦益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还是头次见到天子如此失态,那怒火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火。好似自己宝贝的东西被人碰了一般。
视为禁脔四字冒了出来,几个阁老莫不是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
天子对左弗有那个意思?
这怎么可能?
天子龙凤之姿,岂能看上那个男人婆?
而且既封了县主,还将她爹的官位拔那么高,还给了爵位,不就断了她入后宫的路了吗?
若是喜欢……
干嘛要这样操作?
几个阁老脑袋成了浆糊,不知天子是个什么意思。但有件事,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立了大功,即将被封为侯爷的康安郡伯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京城的气氛随着孙训班师回朝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天子对求婚一事只字未提,却升了爵位。而那封号,却是值得琢磨。
不知内情的一群勋贵十分紧张。
立了大功的康安郡伯被封为安顺侯,难道这是一个警告?
天子还是跟以前的天子一样,提防他们武人?
而一些文臣则干脆和孙训保持了距离,怕惹祸上身。
孙训也察觉出了不寻常,想想左弗说的心上人,他便冷笑了。
原来天子也有那个意思吗?难怪看不上自己了!
可天子的情爱有甚可期待的?
他当了天子便就不是以前那个人了,不然如何解释明明喜欢却又要断了她入宫的后路?
只是天子小小年岁,竟有这样的城府,倒也是让他意外。
这人适合当帝王。
而一个会当皇帝的人对臣子来说不是坏事。这不,给了个安顺侯警告自己了么?
在家沉静了几日的孙训很快又活跃在了各大画舫内,而对求娶左弗一事也未再提,好似就是一时兴起般,随口说了句便忘脑后了。
“又去画舫了?”
“是,陛下。”
朱慈冷笑,“弗儿因他成了大笑话,朕还不能罚他,他倒是聪明得很。”
“陛下,那人素来就是如此的,若有个正经样子,没准县主就上心思了。毕竟,那人生得一副好皮囊。”
朱慈撇了高庸一眼,冷声道:“大伴,你很懂男女之事?”
“噗通”一声,高庸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皇爷息怒!皇爷,奴,奴婢只是觉着他那样的轻浮浪子县主是看不上的,县主不,不是那等肤浅之人……”
“哼!”
朱慈冷哼了一声,道:“从宫里挑几个美人送过去给他。”
高庸心里一凛,只觉现在的朱慈越发可怕了。
这几个美人孙训不收也不行,必须得收下!而他一旦收下,无论左弗对他有没有心思,必是要起膈应的!这一招当真是妙!只是……
高庸有些不明白。
天子这般处心积虑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当日说过要娶左弗的话,可在当了天子后却没再提过。不但没提,还封了左弗为县主,这不是断了左姑娘入宫的路了吗?
就跟几个阁老一样,高庸的脑袋也成了浆糊。
他是越发不理解朱慈了,只觉他登基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